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什么想杀我
云来客栈的一楼已是狼藉一片。
原本在此吃饭喝酒的客人灰头土脸地躲到了他处,有的还在小声地骂骂咧咧,但终是不敢大声说出来。
因为‘从天而降’的两人是先天一流不说,其中一人身穿飞鱼服挎绣春刀,明显是锦衣卫。另一人衣着华美,气质不凡,必然非富即贵。
被这等人败了兴致,除了自己忍气吞声之外,还能说什么?
一楼中飘着不少灰尘,杯盏碗盘碎了一地,桌椅更不用说。
因为落地后的两人又重新交手,气浪翻涌间无人可以靠近。
周康一身杀意凛然,出手时水浪潮起声不绝,每一击都拼尽了全力。
而顾小年气机沉稳,此时他已经占了上风,挥掌出腿时风声阵阵,煞气在身乌光流转,让人只是看了便有些眩晕之感。
秽浊的煞气不断钻进周康的体内,混在他的真气里,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周康必然要死。
他的内力深厚不假,可无法清除这等煞气,此时又无暇压制,只能任由煞气侵蚀,落败只是数招之内。
周康脸色很是难看,他当然不甘心。
他是为了心爱之人才会出手的,在来之前已经立下了诺言,必然要取顾小年之命才会回去。可现在,自己根本不是其人对手,这让他如何舍气?
周康心中发狠,狠狠劈开一掌之后,双手交叉翻动,实质化的真气再现,但这一次真气运行行迹诡谲,手上浪潮之音消融,转而寂静无声。
周康踏了个奇诡的步子,双手交叠打出,仿佛印诀般砸落。
东海灵龟岛,伏鳌无印手!
顾小年一时间心中警铃大作,看着平白直来的掌力,想躲时竟发现无处可躲。
明明是直来直往的一掌,偏偏给人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就好像这一掌自己必须要承受一般。
这种没来由的错乱感让顾小年恍惚了一瞬,但下一刻他体内好似沸水升腾,脑海霎时好像被凉风吹过,清明一片。
周康的印手已在眼前,顾小年因先前恍惚而失了躲避时机,不过他此刻精神汇聚,思维如电,只是刹那之间便有了应对。
他左手探出时食中二指屈起,拇指扣住这么一弹,暗器手法‘弹指惊雷’而出,闷响在方寸之间生起,但还未有音扩散时伴随着凝缩而后炸开的气爆中,原本屈起的双指向前点出,看似点在了无形空中,却好像有看不见的劲力与周康的双掌撞在了一起。
轰鸣的爆响此时才炸开,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向四周一瞬蔓延,两人身周的桌椅齐齐崩碎,四下横飞时整个一层满是飘散的灰尘木屑。
方才顾小年的应对之法便是以‘弹指惊雷’的手法将煞气打出,此手法可以在暗器上附着自身真气,是以只是弹指间自身能量宣泄时产生了气爆。
虽然因为境界不够并且没有实质的载体,这种外放的真气只能维持短短的刹那,但只是在这刹那之间,顾小年又使出了‘隔山打牛’的劲力。
以气爆时的真气能量为媒介,并起的二指施以‘空禅指’点了出去,无双劲力借此宣泄而出,直接与周康来了个硬碰硬。
这是顾小年的灵光一闪,同样也是他先前想过的对于自身武学的融会贯通。
当没有后路,前路不明时,就要在瞬间做出决定,唯有正面相抗才能寻得制胜之机。
周康施展出的那一式掌法实在神奇诡秘,竟然能在战斗中祸乱人的心神,所以顾小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差点失利。
不过现在,胜负已分。
烟尘之中,顾小年挥了挥衣袖,长身而立。
而身前不远,则是被隔山打牛之劲重伤的周康,对方刚才直接吐血倒飞,此时犹陷在破碎的楼梯之中。
四下寂静无声,顾小年抬脚向前而去,一旁的蔡文斌眼中幽芒闪动,带了浓浓的期待。
“一定要杀了他啊。”他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
残垣之中的周康狼狈不堪,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他倒是不再吐血,但一身气机仍旧萎靡。
得益于他自身浑厚的内力,可以暂时压制住体内的伤势和煞气侵蚀,但若是不快些治伤的话,周康肯定是要留下病根的。
……
“大人。”邓三几人连忙过来,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与有荣焉。
这是自家大人,自己跟着的人有本事当然是值得骄傲的。
当然,之前也是有些担忧的,不过现在见顾小年无事自然是放松下来。
顾小年摆摆手,走到周康边上。
他蹲下身子,看着倒地不动,其实是在暗中调息的周康,开口,“为什么想杀我?”
他能感受到对方清楚的杀意,但同样很确信的是自己与对方并无瓜葛,就算周康是顺平王府的世子,就算是因为邱忌灭门一事来找自己,却也犯不着这么拼命吧?
王府世子,还是名门大派的传人,大好的人生,只是为了一个有些交集的人就要舍了自己的命,这让顾小年很是不理解。
难不成自己其实还有其他地方得罪过对方不成?
周康反而瞥了瞥眼,他的眼里有很深的恨意,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无奈。
自己终究杀不了对方,源自于自身武道修为的不足,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
周康想着,目光微微有些涣散,因为他在想别的。
顾小年愣了愣,随后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怕死?”他问道:“就算你是王府世子,无端袭杀锦衣卫,也是死罪。”
“你看我像怕死的人吗?”周康淡淡说了句。
顾小年嘴角含笑,“你是不怕死,可你就不怕连累家人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我的事。”周康目光如炬,盯紧了面前的人,一字一顿,“与他人无关。”
顾小年面色平静,“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教子无方,王爷肯定是要受牵连,至于是死是罚,那就要看陛下圣裁了。”
周康涌上几分力气,猛地抬手抓住顾小年的衣领,“我说了,这事与他人无关!”
因为他的急切而暂缓了压制体内的煞气和伤势,所以他的嘴角又淌出血来,但就算如此,周康的神色依然认真而冷冽。
顾小年看着近在咫尺狼狈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敛下去,脸上淡漠的同时,终于露出不屑来。
他伸手抓住对方紧住自己衣领的手掌,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淡淡道:“顺平王府的人,对你来说是‘他人’吗?”
周康怔了怔,就听眼前的人传来轻语,“我还当你是隐忍的武道天才,原来只是个无情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