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屡败屡战
“唉,大师兄真是惜字如金,这女子与何掌门那么精彩的数百招对决,在大师兄那儿居然就这样一笔带过?”方梓烙说道。
高梓轩笑了笑,没有回话。方梓烙接着说道:“刚刚说到这厉薇长老追杀华山二位长老而去。我们几个当然不可能错过,于是紧跟这三人重新回到了练武场。当时在场的华山弟子见两位长老被人追杀,不由分说,立马摆出了我们翘手以盼的犁沟剑阵,围了上去。我当时心想,乖乖不得了,这华山派打算以多欺人少!”
“哼,就你瞎操心。”吴子慧瞪了他一眼,“我看这厉长老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恐怕也没真正把这犁沟剑阵看在眼里。”
“小师妹这话倒没说错。只听这厉长老平淡地说道,‘你们华山派授徒不严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想以多取胜?本姑娘今天就来试试这华山派的犁沟剑阵,看看有没有江湖上传闻的那般厉害。’”方梓烙模仿着厉薇的语气说道。
“哼,你这‘方吵闹’,别人姑娘家的话你倒是记的一清二楚嘛。”吴子慧说道。
“那当然,且不说这位长老美若天仙,就算她是丑八怪,说出这么有气势的话也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师妹你说说,当今武林,又有几人敢对四五十位华山弟子结成的犁沟剑阵说这话?又哪有记不住之理?”说到这方梓烙转头对彭畅说道,“师父,当时何掌门脸色就垮了,他大喝一声’都住手!’,并向华山两位长老问道,’究竟何事?’师父你猜,那位厉长老是怎么说的?”
彭畅摇了摇头,示意不知。方梓烙接着说道:“她反问道,’你说住手就住手’!师父,你说嚣张不嚣张!”说到这,方梓烙满脸崇拜之色。“只见话音刚落,这位厉长老就抽剑向何掌门攻去,我见那一剑歪歪斜斜的,似乎也并不是梅剑山庄的剑法。”
“不错,小烙说的对,这位厉长老的武功路数千变万化,越看越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些招数似乎是梅剑山庄的招数,但却又不完全相像;而另一些招数,我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高梓轩附和道。
“哦?那这样,你们几个,何掌门的招式应该认得出来一些吧?烙儿告诉告诉我招式的名称,我模仿何掌门出招,轩儿来模仿这位厉长老的应对方式。”彭畅说道。
“徒儿只能尽力而为。”高梓轩回答道。彭畅点了点头。
“是,师父。”方梓烙见师父要演练武功,也立即正色,“我还记得,何掌门的第一招,是朝阳剑法的起手式’苍松迎客’。”
“看来何掌门对这位后起之秀也不想无缘无故地太过得罪啊。”彭畅微笑道,同时拔出长剑,使出了华山剑法这第一招苍松迎客,虽非完全一致,却也有了七八分韵味。华山派和崆峒派历来交好,门下弟子经常切磋,因此对对方的剑法也颇为了解。苍松迎客一招乃是华山派朝阳剑法的起手式,以守代攻,既不失礼数,却也是蓄势待发的妙招-朝阳剑法的后续三十五招中的任意一招均能以这一招苍松迎客为引。
高梓轩见状,还了一招以梅会友,这正是梅剑山庄与别派比武时常用的起手式,“看来这厉薇也不是一个咄咄逼人之人。”彭畅心道。
“灵迹露爪!”方梓烙说道。位于华山朝阳峰的崖壁上有天然石纹形成的一巨型掌印,相传巨灵神开山导河于此,这一招也由此而得名,是朝阳剑法中极为厉害的一招。彭畅听后,将这一招使出,只见剑气如手掌一般,指向高梓轩五处要害,令人左顾右盼,措手不及。彭畅只是试验剑招,未尽全力,否则剑气荡漾之下,一般人只能以轻功退却来躲避,连还招都困难。
高梓轩却并未退避,他头部微侧,避开一道剑气,长剑却向彭畅的颈部刺去,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显然内功已然不弱。
彭畅见状轻咦了一声。高梓轩的剑招貌似两败俱伤的打法,却极为玄妙,既避开了射向自己头部的致命剑气,又攻向敌人颈部致命之处,而这也恰好是对方内息接换的空档之处。彭畅见状不得不转攻为守,他翻身一跃,正是华山落雁剑法的一招鹞子翻身,既避开了刺向颈部的那一剑,又凌空攻向高梓轩的右肩。而这时,方梓烙的那一句“鹞子翻身”才说出口。
高梓轩架开长剑,退后几步,然后抱拳摇头:“弟子学艺不精。师父出招太快,我来不及使出那厉长老的应对招式。”
“无妨。那厉薇是如何出剑的。”彭畅问道。
“她出手极快,何掌门刚刚右脚踏地,还未向后跃起之时,她已然变招,把长剑放在何掌门头顶,若何掌门强行跃起,就会被这一剑劈成两半,弟子识不出这是梅剑山庄的何许剑法。”高梓轩回答道。
“也难怪你使不出来,这变招本来就有违武学常理。也就是说她之前刺向何掌门颈部的那一剑乃是虚招,并未全力刺出,否则就和你一样,难以换招。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的内力极高,还在为师之上。不过这么一个拼命的招数居然是虚招…”彭畅边说边摇头,似乎觉得难以索解。“下一招!”彭畅转头问向方梓烙。
就这样几人一路演练厉薇和华山掌门的对决。其中一小半招式高梓轩和方梓烙当时只看得模模糊糊,自然记不得具体招式名称,而剩下的又有一半左右的招式高梓轩使不出来。越练彭畅越是心惊,“看来论武功招式,这厉薇还在何宏仁之上,恐怕是因为年轻内力比不上何宏仁,这才堪堪打成平手。看来,我必须尽快找到水元功才行。”彭畅心道,并瞟了许思孝一眼。
而在一旁观看三人试剑的许思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既感慨彭畅武功之高,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报仇,又后悔过去自己练武不上心,不要说彭畅,就连他的大弟子,自己也难以望其项背。
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人试剑结束,坐下休息。彭畅问道:“轩儿,你刚才说你拜托蓬莱阁和好友打探这位厉长老的来历,可有什么收获?她又是为何和华山派起了冲突?”
高梓轩答道,“是师父。我问了梅剑山庄和华山派的朋友,并购买了蓬莱阁的讯息…”
话音未落,方梓烙便打岔道,“难怪前几日大师兄一直在飞鸽传书,原来是打探着厉长老的消息。”
“你以为大师兄和你一样缺心眼?这么一个新出的大高手,我们崆峒派当然要做到知己知彼。”吴梓慧瞪了方梓烙一眼,说道。
“烙儿,慧儿别吵。让轩儿把话说完。”彭畅严肃地说道,他对这厉薇格外重视。
见师父板着脸,方梓烙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
“启禀师父,据我了解,这厉薇乃南京城内一家镖局“厉氏镖局”的独生女。从小对武学极为感兴趣。但家传武学有限,在厉薇十四岁那年,梅若尘前辈武功大进,夺得六合至尊的称号,而梅剑山庄也大量选拔弟子,于是这厉薇也女扮男装,化名厉雨拜入梅剑山庄。”高梓轩说道。
听到这里,许思孝寻思:“这厉氏镖局虽不大不小,但颇有声誉。我却从未听过厉薇这名字。”
“厉薇家中有一老仆,从小带厉薇长大,他擅长易容之术,因此厉薇拜入梅剑山庄时,脸上伪装有一道狰狞疤痕,皮肉翻裂,让人不敢直视。借此虽然常受人冷落,但也很好的伪装了她的女子身份。据梅剑山庄朋友所述,期初几年,这厉薇表现十分优秀,梅剑山庄的基础剑法练习得十分纯熟,在庄内的各种小比,大比都名列前茅。一日,她与几个弟子出庄办事,遇到魔教弟子,双方大大出手,谁知虽然年龄相近,梅剑山庄的弟子却不是魔教的对手,若不是梅剑山庄的长老赶到,否则几人能否逃得过性命也是难说。”听到这里,方梓烙张口想说什么,但看了眼彭畅,又闭上了嘴巴。
彭畅点了点头,“烙儿想说的我知道。你猜得不错,梅剑山庄的武学最重视厚积薄发,初期几年,梅剑山庄的弟子不如别的门派非常正常。但他们的武功将会越练越强,二十年后,恐怕就是魔教弟子不是对手了。”
“师父所说不错,事后梅剑山庄的长老们也是如此鼓励几位弟子的,然而这位厉薇却不以为然。有一次,她还和教授武学的长老发生了争执,‘我们梅剑山庄的剑法基础的有四十余种,厉害的有十余种,共计数千招。足以应对武林各大门派的各种招式变化,但如果有高人创出新招,超出我们这些招数的涵盖范围,那又如何是好?就像我们上次和魔教对决一样,对方武学诡异多变,我们几人所学的基础剑招根本难以应对,因此被揍得一塌糊涂,差点命丧黄泉。更何况人人均有一死,而武功招式却是无穷无尽,以有限的生命来追求无穷的招式,这真的是对的吗?’当时这些话,让那位长老颇为恼火,认为她急功近利,不是可造之材,严厉的训斥了她一顿。再加上她本身‘长相怪异’,就更受到同门排挤。一些品性差的,还因此经常嘲笑她不自量力。”
听到这里,彭畅喃喃自语道:“以有限追无限,真的对吗,真的对吗?”旁人见状也不敢打扰。过了一会,彭畅问道:“之后呢?她怎么成为了长老?”
“禀师父,后面的几年,这厉薇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她似乎坚持己见,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向探索武学的奥妙。梅剑山庄的弟子们都觉得她着了魔,绝大多数时间也不与人交流,一门心思研习她自己的武学之道。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就是’屡败屡战’。在各式的大比,小比中,她都在试验她的剑法。有时候能够战胜对手,但更多的时候她却被对手击败。她的身份,也渐渐地从甲等弟子落入丙等弟子。即便如此,她还是我行我素。很多长老也不喜欢她,觉得这孩子刚愎自用,不知反省。梅剑山庄门规森严,这厉薇虽然不听别人劝告,却也没有做什么违背门规的事情,长老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不被长老们所喜,绝大多数弟子也不愿与她过多的交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高梓轩缓缓说道,不自觉地却流露出钦佩之意。
而许思孝也不由得感叹,“爷爷说一个人真正的厉害之处不是他现在武功有多高,而是他的韧性有多强,这样的人,才能最终有一天站在江湖的顶端。和那位生死门的孟啸天一样,这厉薇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评价,也是一个韧性极强之人。许思孝,你也一定要坚持,活下去,然后报仇雪恨!”
“在厉薇二十三,四岁这一年的大比中”高梓轩继续说道,“她的武功似乎终于得到了突破。没有一个弟子在她的手上过得了十招以上。而且就像师父和我们刚才演练的一样,她的招式开始变得扑朔迷离,有的还留有梅剑山庄剑法的影子,有的已经完全不同。很多长老甚至怀疑她偷学别派武学。而这件事情终于惊动了庄主梅若尘,他亲自考校了厉薇的武学,至此,厉薇消失在梅剑山庄众弟子和长老面前,而这一晃就是四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多人估计梅若尘前辈收了厉薇为关门弟子。直到最近,梅若尘前辈直接宣布厉薇成为梅剑山庄的新任长老,地位崇高,而她也揭露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但她的武学高到什么程度,却无人得知。”
彭畅听了点了点头,“以梅前辈的性格,很有可能收了厉薇为徒。”他说完看向高梓轩,“轩儿,那么她和华山派的冲突,你可探明?”
“已经探明。”高梓轩回到道,“一个多月前,厉薇回到南京老家小住,而华山派的两位长老带领弟子来到山东历练。他们碰巧遇到厉氏镖局押镖,带队的正是帮厉薇易容的那位老人。其中几名华山弟子见押镖之人武功平平,于是出言讥讽。那老人年纪虽大,脾气却颇为暴戾。于是几人动起了手。寻常几个镖师哪里会是华山弟子的对手,幸亏两位长老即使制止,才没有闹出人命,但那位老人的右手却也废了。此事惹得厉薇大怒,她扬言’凡是害我亲人必血债血偿’,向华山派众人追去。她武功虽高,江湖上却没有任何名气,两位长老没有重视,安排几位弟子出手阻拦,说’你们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但绝不能伤人性命。’谁知厉薇一出手便砍了一开始挑衅的数人的右手,两位长老大惊,连忙救援,谁知他二人联手也远远不是厉薇的对手。只好一边打,一边逃。厉薇似乎也承他们那句’绝不能伤人性命’的情,一路上也没下杀手。于是三人展开轻功从山东一路杀回华山。之后就是我们几个在华山上遇到的那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