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学院派的音乐教习
咿咿呀呀，这令人熟悉的声音被耳郭所收纳，潜入脑内皮层唤醒人对此的记忆。同时，陷入休眠状态的大脑在受到刺激后，逐一启动神经链条，眼睑第一个打开。
强光往往会趁这时给已经习惯黑暗的所有感观带来冲击，即便是一瞬的时间，待回馈到脑内后所造成的延迟，就变成了最直接的体验－－－恍惚与不真实感。
避开窗帘缝隙里直射而来的阳光，却躲不开无孔不入的音波。与先前的牙牙学语之声不同，时沉郁，时清扬的钢琴身破空钻进每一个房间，幻化为灵动曼妙的精灵，在人的耳边、心田里起舞。琴键节奏变快了，跟着小精灵的舞步也变得轻快多样，一点点带动脑海里画面渲染的速度。一副纯净蓝天，草长莺飞，生机勃勃的动态画卷呈现，诱人往生。一席长裙的女孩儿，伴着律动，奔走于绿茵地上，有黄鹂在追逐，有蒲絮萦绕身周。它们累了，可以落在草间，强杆上，稍歇。赤足的少女，也依样仰躺在草儿展臂后的怀里，安然聆听此间万籁。
“Spring（久石让）...”只有自己能闻的呢喃，从闭目微笑的黄美英嘴里悠然流出。女孩儿把自己埋在沾有柠檬清香的被褥里，享受琴韵洗涤心灵的美妙滋味，迟迟不肯走出脑海中的幻境。
“oppa！现在才六点三十五分！”允儿的吼声打破了所有的美好，也让沉迷在有音乐相伴的赖床者们彻底清醒。
离琴音消逝，过了不到两分钟，楼梯上就传来响亮的踢踏声。
“啊，啊~”拿着小喇叭的徐灿浩站在二楼试音。“各位，各位，恭喜你们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在这阳光和煦的早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他扰人的喋喋不休，唤出的第一位听众是未束发的泰妍。“好消息是，你们今天不用去公司训练了。坏消息是，你们得接受本人的特殊训导。谢谢各位的积极配合，请立刻洗漱完毕，下楼集合！”
第二个出现在门前的是黄美英，笑着向灿浩道了声早安后，就要挽着泰妍的胳膊下楼。
“oppa，拜托你下次不要穿十字拖弹钢琴，完全破坏了意境。哎妈~我的眼睛！”金泰妍一手捂上眼，一手拉着黄美英快步离开。爱演的小个儿，一大早脸肿，胆也肥，居然敢直面调侃今日教官。
“金太阳，早间加练。林允儿，林大嘴，限你五秒内出现在我眼前，否则...”话没来得及说完，还穿着睡衣的大嘴巴丫头现身了。
“否则...什么！”带着奋不顾身的气势，林允儿猛地拉开房门，冲徐灿浩吼道。
“你那份布丁没了，今早出炉的。”徐灿浩说着，把小喇叭随手搁在走廊长桌上，转身时，林允儿已经消失在楼道口。笑着摇摇头，走到允儿房间门前，准备替她带上门。却无意中望见书桌上孤零零躺着的粉皮日记本，是自己送给丫头的生日礼物，封皮上还贴着他和两个丫头的大头照。那年他20，被迫放下身段，陪着丫头们拍如此滥俗的大头贴，只因是允儿15岁生日。此刻，出于本能的好奇，想去翻看那记录着丫头近年来点点滴滴事迹与心情的厚本儿，想凭此来剖析妹妹的心路历程。脚步迈出去了，又收回来，踟蹰间，心里有天使恶魔在交战。
“oppa，早餐快好啦。”小贤的声音将他又拉回现实，帮忙做出了抉择。
“爸妈还没回来吗？”徐灿浩下楼后，只见四个丫头坐在餐桌上，一大早去遛狗爬山的徐父徐母还未归。进到厨房，拿了一个洗净的苹果，也不削，直接吃上。然后又拿了四个装盘，端到餐桌上。
“夫人和社长已经吃过早餐才去运动的。”大妈只会做韩食，所以，家里人要来点儿西式的复杂餐点就得自己动手。
“以后必须每天吃一个带皮的苹果，健康，保护嗓子和肺。这是第一个课程。”徐灿浩绕着桌子转悠，咬一口苹果，说一句话。
“哥要教我们什么？”黄美英同其她丫头一样，第一道菜选择的是早上做好的冰冰凉鲜奶布丁。嘴里含着小勺，懵懵地望着站在允儿身后的灿浩。
“Feel。今天告诉你们一些音乐感觉，是很抽象的东西。也许你们现在还体会不到它的好处和用途，但，当你们遇到自己在音乐上的难关，无法前行的时候，它会帮助你，给你意想不到的好处。”徐灿浩笑着解释给看着自己的四个丫头听。那些忽闪忽闪的眼睛，证明主人在认真倾听，可爱的样子像极了上课的学童，让他这个“老师”心生快意。
“是和乐评一样吗？”小贤问道。
“不完全是。那只是它的一种表现、表述的方法，只是帮你更加了解这个音乐。而我说的感觉是比较泛泛的，也许能在某天带你进入一个更广阔的音乐世界。”徐灿浩。
“乐感？”金泰妍鼓鼓的腮帮子里不知塞了什么，对灿浩提出自己的猜测。
徐灿浩不置可否地摇头，笑着说：“先吃完饭吧，我上去准备点东西。”对于丫头们表现出来的紧张感，或者说是好学，他觉得除了本身对音乐的喜爱外，最主要原因还是“出道”一词带来的压力。
“徐老师来真的了，还要准备东西，不会是教鞭吧？”林允儿一待徐灿浩离开，便开始玩笑，头顶出现了可视画面泡泡。四女跪在课桌上，戴着眼镜的徐恶魔站在讲台前挥舞皮鞭。
“啪！”金泰妍出手拍散了她的幻想，说：“不要想些不着调的东西。实际上应该是这样的...”徐灿浩身穿经典款式燕尾服，梳着油光四射的大背头，很有绅士范的向四位行礼。然后，慢慢坐到钢琴前，开始演奏...
“啵~”这次是黄美英拿根银筷戳破了泰妍头顶的画面。她只是单纯觉得两位描述得挺好玩儿，学着电影动画里的情节，亲自体验了一把。
“呵呵，姐姐们好奇怪哦~”忙内每次见姐姐们玩，都是在一旁看着，极少参与到在她看来，奇怪、幼稚、或少儿不宜的游戏中。
“啊，啊，嗯~曾经我的导师说过，在音乐的国度里，世界是没有界限的。他们都来自一个大家庭...”金泰妍像在诗朗诵一般，手舞足蹈，粗声粗气地模仿灿浩某一次的教学，逗得允儿咧嘴大笑，另外俩丫头和大妈亦是乐呵呵，但绝没有允儿那么夸张。
“呀！还不上来吗？”徐灿浩循着笑声而来，站在楼梯口，瞪着笑得最欢的两丫头喊道。
“nae。”丫头们齐声应道，离开餐桌。闹事的俩丫头，相视瘪嘴，眼里尽是笑意，好像对这种孩子气的背后小动作永远乐此不疲。
东厢这头是一个小的音乐室，她们上课的地方自然选择在这儿。有一台电子管风琴，是连徐母都不能熟练操作的玩意儿。墙上挂着旺达签名的民谣吉他、MJ送的夏威夷吉他、诺拉去年圣诞送的匹克、邦乔维亲手喷绘雷鬼后的电吉他，给他的生日礼物。还有哈娜送的，从大到小在墙根依次排开的，七面多多巴斯自产羊皮手鼓。
“你们两个别把鼓坐坏了，有沙发不坐，嫌屁股小是吧？”徐灿浩一边调音响，一边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警告允泰二女注意自己的行为。音箱上的金属反光，可以让徐灿浩清楚的看见正朝他吐舌的允儿，还有泰妍放回手鼓时露出的皮肉腰身，黄美英抱着令她爱不释手的那把粉色尤克里里。
“oppa，MH是梅尔.哈格德吗？”小贤拿着茶几上的歌词本，嘴里念叨有声，在末尾发现了MH&Jewel的签名时，不由问道哥哥。
“嗯。好啦，我先说句题外话...美英，下次托人给你带一把一模一样的，那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一套（纯手工马丁五彩尤克里里）~”徐灿浩见美英还在专心摆弄那小吉他，苦笑着承诺送她一件。
听了他的话后，黄美英恋恋不舍地把吉他放到桌子上，这才进入学生角色坐好。
“题外话。这里除了美英还没有确定在女团名单上，你们几个估计都已经是固定了，只要不是自己放弃的，就不会被刷下来。美英也不要急，你还有机会，所以我要说的你得特别注意。”见黄丫头愣愣地点点头，徐灿浩笑着继续说：“你们也见过许多团体了，大致应该了解团体构成。一个大型的团体，就像一个完整的人身子，每个器官、肢体都是由团内成员构成。你们首先要了解自己的特点长处，给自己定位，这样才能有利于你们同他人竞争。认清自己，把自己放在合适的位子上，这样你们的对手就被排除掉许多，而不是盲目的认为所有人都是对手，平白给自己树敌。”又见几个丫头兴致缺缺，徐灿浩决定换一种方式诱导。“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现实了？不妨透露个公司的秘密给你们。其实公司在选拔的时候，有一个因素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人际，或叫为人。”不出所料，丫头们被好奇心勾起了聆听欲望，目不转睛地望着灿浩。他顿了顿，笑着说：“公司早在年前就开始观察练习生的行为处事，为组建女团挑选品格脾性不差的人选。而挑选的时候会优先考虑原本就合得来的小团体，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除了黄美英非常肯定的摇头，其她丫头倒是懂了些，相继点头应声。不过，真要彻底拎清这内里环环相扣的选拔条件，没有那本企划书，以丫头们的这个年纪，决计是无法参透的。徐灿浩没法，只能又用英文，深入浅出地给黄美英单独解释。
“无论有没有人在看，自己都要注意言行一致。做真实的自己，保留各自的个性，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秘诀。若是不能入选，那只能说明你的实力不够，意志不够坚定，再没有其他理由。”这算是灿浩给她们的忠告，也是小小的提醒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难怪...”泰妍想得入神，嘴上不自觉地念出声。
“难怪现在名单上都是你们经常待在一起的朋友是吗？没错，实力是前提，品性便是第二个考核条件。为的就是你们走到一起后，降低未来离散风险。不要以为拥有相同目标和梦想，就能克服一切困难，那样的话有多天真，你们以后一定会体会到的。”徐灿浩说这些话或许显得有些残酷，但身处这个特殊的圈子，你必须得有非同常人的觉悟。所以，为了妹妹们着想，现在早早的，时不时地打打预防针，他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啦，这些问题你们待会儿再去考虑，今天真正要说的是关于音乐的感觉。”徐灿浩说着，转身从音箱上拿起几张纸，一一分发给安静的丫头们。“泰妍刚刚说的乐感，其实很接近我要说的东西。乐感，在你们一进公司老师就测试过了。在学校，也应该有老师专门讲过。那些基础的我就不说了。你们看看纸上的分级，从最初的音准到生命灵魂的感悟，共有十三级。这个不光是用来评判你的音赏能力，还可以用此划分你的歌唱实力水平到底处于哪一阶段。太阳，从你开始，给自己评级，觉得自己能唱到哪一级水准，说出来。”
坐在最右侧的泰妍，犹豫了一会儿，不太肯定地说：“我觉得，第九级，又好像是第十一级。”说完，向徐灿浩投来求助的眼神。
“明白，帮你来分析一下。音准、节奏、速度，这三个是最初级，你做的很好。第四级音色，我们不能靠技巧改变太多，这是天生的，你们的都不错。气息、强弱、发声器官，这些在我第一次听你唱歌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得非常了不起了，我是说对比同龄人来说。语言嘛~马马虎虎，以后多学习下英语、中文、日语，对准确找到外语歌的感觉和字腔有帮助。装饰音，你们能从一首歌、一首曲子里辨别出多少，我稍后再测试，这个得靠学习积累。泰妍和小贤在这方面勉强达标。第十级，风格。只有凡尼达到我心目中合格的标准，而差得最远的，相反是歌技最好的泰妍。固执的在抒情路上一直走，寸步难行的时候也不愿去尝试融入其它风格来长进。十一级，情感，感情。小贤完全不及格。”徐灿浩丝毫不给妹妹留面子，偏爱下猛药，企图一下点醒她。这也是丫头们觉得他有时霸道、不讲情面的原因。
其她三个女孩儿都在默默地偷瞄小贤的脸色，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皱眉，生气或不屑。而是，依旧纹丝不动，冷静如初，目不转睛地看着徐灿浩。若是徐父母在，一定会想起灿浩小时候，就和她现在一模一样。
“十二级，调性和声，也就是和弦。你们组团出道以后会大量接触它，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很难，无人能及。最后就是我们俗称的灵魂歌者了。迄今为止，在我国年轻一辈的歌手里，这样的歌者屈指可数。嘻哈界的，Bobby.Kim－－－全涛俊。抒情界的，白智英。若是徐太志还在活跃歌坛的话，也是一位了不起的灵魂歌者...”
“oppa，你呢？”林允儿急忙插言。
“我？只能算十二级半吧。”徐灿浩对自己的要求很苛刻，再来，认为自己的发挥不够稳定，才促使他说这话。“好了，你们再看看这份，是我给你们的评级。可能会有些主观，不过为了方便你们认识自己的不足，我特意在每一级后面给了评分，看看吧。”说着，又拿过一沓纸张，按名字分给几个丫头。“我的院长，罗伯特.布罗克（真实存在）在演讲的时候告诉我们：要爱音乐，理解音乐，而不是把它看作是工作，或是智力训练。仅仅只是会，那是机械也能做到的。这些希望你们能明白。你们边看，我放一首《C大调第41交响曲“朱庇特”》，完了写下出现的演奏乐器，算是装饰音测试的一部分。”
待徐灿浩刚转过身去拨弄音响，金泰妍赶紧趁机会悄声对妹妹们说：“说的没错吧，这次是‘我的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