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梦之茧

“洛基，快起来，把早饭吃了，我们今天要去亚夫尔海姆采集风之露……”弗丽嘉温柔的面孔出现在洛基面前的时候，带来的冲击性依然让早有准备的洛基两眼发红，鼻子发酸。

“哦，宝贝……你怎么哭了？做噩梦了么？哪里不舒服吗？真的不舒服的话，我们今天就不出远门了……”母亲的手立刻轻柔的抚摸上了脸颊，温柔的淡蓝色眼睛里满是担忧。

洛基摇了摇头，抬手想要摸一摸许久不见的母后，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两三百岁左右的孩子。他回忆了一下，想要找出这是属于生命中的哪一天，却发现一切都似是而非，这一切仿佛发生过又仿佛没有。

周围的环境是熟悉的，自己从小到大住着的房间，绿色和金色为主色调，硬朗的建筑被柔软的丝绸和薄纱柔和了轮廓，大大小小的书桌和柜子上堆满了书籍，草药。墙壁上挂着匕首和弓箭，还有各种各样打猎带回来的战利品。

“我没事，母亲，就是有点睡迷糊了。”洛基定了定心神，打算顺应灵魂宝石制造的幻境，看看他到底会提供什么样的诱饵给深入其中的俘虏。

弗丽嘉温柔的笑了，眼角勾勒出柔和的痕迹，她低头又亲吻了一下洛基的头发，才把手里的金杯放在床边，拉开了盖在洛基身上的毯子，把他彻底的从床上挖了起来。

洛基温顺的起床，坐在飘窗边，大口大口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他不自觉的贪婪的看着弗丽嘉的身影，以至于天空与大地女神几次回头，问他是不是还需要些什么。

“索尔呢？”洛基纵容自己在这样的幻境中享受了一顿惬意的早餐，然后他还是不得不去面对自己该做事情。

在这个年纪，他和索尔还住在一座宫殿里，一向活力过剩的索尔总是醒的很早。他每天都会迫不及待的摇醒自己拉着自己去参加晨练，然后再满身大汗的冲到天后宫享受母亲的早餐。

这样让弗丽嘉照顾着吃早饭的情景只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发生，而在洛基漫长的一千年岁月里，也就有过为数不多的三两次。

“索尔是谁？你新交的朋友嘛？”弗丽嘉好奇的摸了摸洛基的头发，指了指关在屋子一角围栏里的一只金色的小狮子。

“你已经给它取好名字了？”

“……”洛基扭头看着那只蓝色眼睛的幼师，开始在心中嘲讽灵魂宝石打造的这个荒谬的幻境。一般来说，幻境存在的意义，就是满足被困者的一切幻想和愿望，让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而看看灵魂宝石给自己安排的这是什么理想生活啊？神后也就算了，她确实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避风港，是心中永远最温柔的那块回忆，也是心中最为悔恨的痛楚。

但是索尔……把索尔变成一只狮子有什么意义？他确实想过如果索尔不存在了，自己是不是就会拥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就算索尔不存在，自己的血统，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能力依然与阿斯加德格格不入，就算没有那么一个鲜明的对比目标，自己也不见得会成为阿斯加德人见人爱的王子。

“父亲呢？”洛基决定把索尔放到一边，看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同。

“哦，我可怜的宝贝……奥丁早已陷入沉睡多年，你想他了吗？也许我们可以先去看看他，然后再去亚夫尔海姆。”

洛基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冷汗正在渐渐的浸湿他的衣服。这个幻境运行的法则看样子与他所预期的大不相同，他不得不冒险做出第三次的试探。

“那海姆达尔呢？我们今天是坐彩虹桥去亚夫尔海姆吗？”洛基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拨开窗帘看向外面的世界。阿斯加德的青山绿水金碧辉煌宛如梦境，一一呈现在眼前，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长长的彩虹桥越过碧蓝的水面直指碟状大陆的尽头，金色的堡垒在阳光闪耀着古老的光辉，仿佛从未被摧毁过。

“我们坐飞艇过去，海姆达尔在上次的巨人入侵战中被耶梦加得咬伤了肚子，需要好好休养一阵才能重新工作呢。”弗丽嘉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洛基的背后，双手搭在了洛基的肩膀上。

“快点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太阳已经升起来很久啦，我们再不出发，就赶不及在亚夫尔海姆日出前抵达了。”

“如果我们不去亚夫尔海姆会怎么样？母亲。”洛基灵巧的从弗丽嘉的双手下滑了出来，移动到挂满了武器的那面墙前面，双手在身后摸到了熟悉的冰冷坚冰，并坚定的握在了手心。

弗丽嘉微微蹙起了眉头，但还是挂着包容的微笑：“宝贝，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去吧，我们今天可以在家里读读书，喝喝茶，研究一下上次讨论过的变形魔法。”

“但是我想去演武场，找人活动活动筋骨，西芙、范达尔、霍根，谁都行。你也说了巨人会进攻我们的城墙，我需要锻炼自己，让自己强壮起来，才能好好保护阿斯加德。”

“宝贝，你不是不喜欢练武吗？”神后优雅的面容挂上了忧虑，看上去开始有些担心了。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洛基的额头，却被洛基果断的闪开了。

“我喜欢练武，不喜欢的只是每次输掉的感觉！”洛基决定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感觉四周的一切正在往内紧缩，从四面八方倒向他。

然而当他推开大门冲了出去，迎面而来的却是又一个弗丽嘉。神后金色的长发高高挽起，坐在花园中玫瑰缠绕的亭子下面，手里拿着一本流光溢彩的魔法书，看到他立刻抬手招呼：“洛基，你来啦，今天下午我们来读读这一段，关于幻影分身的八种施法步骤。”

“不，我现在没时间练习……”洛基想都没想立刻拒绝，发现出口的声音已经比刚才成熟了不少，已经是青少年的口音。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大概已经变成了五六百岁时的模样，那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在阿斯加德自己寻找乐趣来打发无聊的时间，免得总被人拿来和索尔做对比。

他匆忙的穿过花园，任凭弗丽嘉的呼唤在身后一声远过一声。

推开面前那扇通往金宫大厅的门，他就可以看到可以直达彩虹桥的广场了，然而当他用力的推开大门后，眼前看到的依然只有弗丽嘉。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发现整个阿斯加德除了自己和弗丽嘉，竟然没有第三个人存在。阿斯加德人口虽不算众多，但金宫中总有侍者和士兵，宽阔的大路上也总有行人来往。而此刻，他跑了这么久，四处查看，居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生物。

要说还有什么活物，大概就是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那只狮子了，但他当时也没仔细查看，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你是谁？”洛基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感觉冰冷的金属已经在手心里捂热，他把武器收拢在背后，正如面前那位半身戎装的女子一样。

他的格斗技巧，很多师从于弗丽嘉，灵巧迅捷的进攻和打斗比大开大合的战斗方法更加适合四肢纤细动作敏捷的洛基。

“我是你的母亲。”金发的女神依然温柔的回答着洛基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是！你这个骗子，撕掉你那该死的假面具，我绝对不能容忍你继续利用她形象的形象欺骗我！”洛基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嘶声发起了挑衅，仿佛一条被激怒的蛇。

“我就是她。”“弗丽嘉”不为所动，长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

“你不再承认你是我的孩子了吗？洛基。”

洛基举起了匕首，直指面前的幻影，一步步的逼近。

“你不是弗丽嘉，你是一个灵魂宝石制造出来的幻影，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欺骗我下去。我讨厌别人窥探我的心灵，揣摩我的想法，以为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如果你以为用她的形象，就能把我困在这里，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知道她已经……死了，她现在应该在英灵殿安详的长眠。你不过是个捏造出来的虚像，而我只需要斩断你，就可以逃离这个陷阱。”

弗丽嘉的身后就是通往彩虹桥的大门，此刻恢宏的金门已经打开，荡漾着流光的彩虹桥在脚下有规律的闪烁着魔法的光点。

洛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弗丽嘉的身前，直到匕首抵在了天空与大地女神柔软的胸口才停了下来。

这一刻他犹豫了，不知道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如果说他必须破除幻境，才能从灵魂宝石中解脱出去。那么看上去他似乎必须亲手杀掉这个“弗丽嘉”，然而万一这里的规则不是这样呢？

多疑是他天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种谨慎让他总是习惯从事物的方方面面来思考问题。这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敌意和抵抗，真的需要破坏，才能从这里挣脱吗？

这么想着，他逐渐放低了握住匕首的手。转而张开手臂，与对面的女神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他眷恋的投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呼吸着属于母亲的芬芳气息，他感到一双慈母的手在后背环紧轻轻的安抚拍打，而不是原本预想的冰冷背刺。

“母亲，我要离开这里。我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情，可以为我打开通往外面的大门吗？”洛基把脸埋在神后丰沛芳香的长发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祈求着。

“亲爱的，当然可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弗丽嘉亲切的笑了，她温柔的拍了拍洛基的肩膀，然后松开一边的手臂，在身后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早去早回，我的孩子。记住，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