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冬怜

凌天南的妻子名叫许慧,他们夫妻两加入粘杆处已经多年,算是得力骨干,修为皆双双达到二品中阶,属于粘杆处乙字高手。其中以凌天南的办事表现最为出色,他要再往上走一步到达二品上阶,便可换字为甲,去竞争粘杆处的十八目之一。粘杆处除了三首六头十八目外,下面还细分为甲乙丙丁四字成员。

但是凌天南夫妻两暗中商量好了,等这次任务结束后便带儿子远走高飞,不在这两朝地界呆了,去大漠,去北原都好。他们已经攒够了儿子以后娶妻纳妾置办大房大院的钱,秘籍也有不少。虽说儿子脾气倔直,但以后好好教总归会教好。

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摧毁大梁风锤边境乔香驿站,因为越是靠近边境的驿站,站内驿卒越是凶悍,所以这次他们还带来八名粘杆处丙字好手,实力皆在三品,专修杀人手段。除此之外还有十名外招的武林走狗,要是表现好的话可正式纳入粘杆处编制。总计二十人,怎么的也得拿下这难啃的骨头。

此行由凌天南带队,凌天南计划先让那走狗十人引来驿站内好手进雪林,然后分批蚕食,稳稳当当。

可怎奈遇上了大梁的‘女鬼’!

大梁的监野司常年阴着脸,被江湖中人及大燕王朝戏称为‘欠债鬼’,而大梁的宵禁女则被称之为‘女鬼’,这是个更加恐怖的存在,往日这些女鬼皆在安荆城内执行宵禁之职,且捍卫皇宫,从不踏出城门一步。

如今计划不及变化,冬怜那如穿针引线的大头针杀人极为利索,实力竟为二品上阶!

那十名武林走狗顿时被杀得哭爹喊娘,针针穿眼穿吼,凌天南果断带剩下的粘杆处成员一拥而上,誓要先围杀掉这女鬼,即便事后驿站拿不下,也能凭借其脑袋将功折罪。如今但凡效忠大梁王朝二品以上的高手,其项上人头值钱得很。

冯兴与带来的两名悍卒眼疾手快,三弩连发,默契的集中攒射,专挑粘杆处成员的下半身,眨眼便射趔趄两人,凌天南立即指挥剩下的武林走狗转来杀这方,冯兴一声断喝:“退。”

三人立即换盾护住要害退出林,背后大道对面可见乔香驿站,冯兴口哨一响:“杀!”

驿站内悍卒立即持盾抽刀加入战斗,剩下追来的武林走狗有六人,另四人已经被冬怜一个照面杀了去,这乱世命真如草芥般易折易断。

十名驿卒有八人左手盾,右手刀,极为老辣结小圆桶阵,中间是用弩好手,攻守兼备,打得六名走狗胆寒。

后方凌天南夫妻俩一前一后夹击冬怜,冬怜不与他们缠斗,靠着快一阶的鬼魅身法,十指间夹八根大头针优先穿杀围上来的其他丙字成员。

大道上的喊杀声与这边闷哼不多话的冷酷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杀手不废话。

半柱香时,冬怜背部硬挨两记剑气斩后,绣花鞋尖的利刃飞出,眨眼杀去最后一名粘杆处丙字成员,只留凌天南夫妇两。她伸指一过脸上溅到的血,而后抹在唇间,那往日苍白的唇,端得红艳,目里是兴奋的疯狂杀意!背后有血潺潺流,她不理不睬,宵禁女发饰统一为扇面拈花头,中间扇面的饰壳镶有一朵布料花,边上包有青缎和青绒布。如今发饰掉落,青丝一散,她披头散发杀向凌天南夫妇,当真如个女鬼。

不一会,以小伤换大伤的冬怜占据绝对上风。

凌天南如今在跑,在疾奔,在逃,他背上的妻子许慧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宵禁女仿佛全身上下都是武器,两耳垂下颜色翠绿形如剑型的耳坠一甩,上带剧毒,许慧便是为了替凌天南挡这一下而身受重伤。

那女鬼还在追,凌天南心中此刻充满了悔恨,妻子许慧是位温婉顺从的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向来什么都听他的。最初他有想过带妻子去干别的,做生意拉不下脸,商贾轻贱。押镖常年风吹日晒,怎能容忍他的妻子受这些风霜。六年前,他决定孤身一人先去粘杆处试试水,刚开始时只用对付那些以前的同道中人,他太了解他们了,每次行动都策划的很周密,生怕翻船,渐渐地,钱来快修为也涨得快,像上了瘾,自信心倍增。所便把妻子也拉入伙。直到数月前,如日中天的梁帝忽然驾崩,他们被派遣进大梁地界与监野司互相交上手,这才知道什么叫人命如撒盐,不眨眼。石碾子部门在战时更加名副其实。如今首次遇上这比监野司更可怕的宵禁女,他怕了。怕死,怕妻子死,怕再也见不到儿子。这上坟都不知道往哪上。

他迈开步子狂奔,想着要耗死那女鬼。可背后有针来,针过许慧后颈,穿过他眉心。他跪地,与妻子同样眼望龙门镇的方向,泪儿凄凄流。

冬怜眼中恢复清明,同样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她忙取出袖中金疮药艰难的撒在背上,然后磕下一枚补还丹,忍着痛反手穿针引线缝合背后的伤口,以前当死则死,随便得很,如今她不想死,她想学那些嫁人的姐妹去生孩子。

缝着缝着便不动了。

因为背后有声音,她目光惨淡,想着死前得再拉一人垫背。然而身后却是狂追而来的万宝六,万宝六跑得满脚血花子,鞋都给跑烂了。他今生从未跑得这样快过。

冬怜微偏头,看到的来人却是他,她忙回过头,冷声道:“不准看,走开。”她如今这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哪能让他看了去。

万宝六上去拿过她手中的针,给她小心翼翼缝合伤口,喘几口粗气后干涩沙哑的喉咙对她道:“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给看。”

冬怜再次偏头看他:“以后要觉得难看了我会杀了你。”

经历这一番差点生离死别,万宝六这会脑子转得快着呢,肺腑有言回道:“等这战打完,你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把我掳去我坚决不反抗,我们可说好了,只准掳我。”

冬怜不看他,目光盯着膝前的浅浅雪里草:“我为什么要掳你?”

万宝六:“我家中老母常念叨,要快些娶媳妇喽儿子。”

冬怜掩唇笑声咯咯,从未这般开心过,那沾满血的手,如今血腥味似乎不那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