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横扫天下而后能和
来而不往非礼也。
接下来的几日，徐世绩并没有着急去找张须陀，因为他除了采药以外还要将采来的药进行炮制。
对方毕竟是张须陀，大隋的名将。
如果只是采些药直接送过去的话，实在是有点太敷衍了，所以要先进行炮制。
许多草药，尤其是这种没有经过灵气滋养的草药，并不都是可以直接用来入药的。
往往需要先进行炮制加工，来减轻草药的毒性同时增强草药的药力，然后才能用来入药。
炮制药材说起来简单，但是也要分成三六九等。
而徐世绩的手法自然是比较高明的那种，不过为了不太引人注目，他故意用的是差一些的手法。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药材的价值也已经比原先的高了许多。
徐世绩看着这几天炮制出来的药材，心里感觉到非常的满意，这样再去见张须陀就不会显得那么唐突了。
背好了药篓，徐世绩便朝着隋军军营走去。
这里他其实已经来过了很多次了，但是像这样明目张胆的走过来，还是第一次。
徐世绩离营门口还有不小的距离时，就已经有士兵早早的发现了他。
他们见徐世绩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个走迷了的村民，于是连忙喝道：“来人止步，此乃军营要地，闲杂人等不得随意靠近。”
徐世绩看了看营门口那一排士兵手中高高举起的弓弩，脚步停了下来，“几位老兄，麻烦帮忙跟裴行俨将军通传一声，就说是徐世绩前来拜访。”
为首的一员守军将士面带疑色的看着徐世绩问道：“你就是那个天生神力的徐世绩？就是那个打赢了马彤谭瑜的徐世绩？”
军旅生活枯燥而乏味，所以一有什么新鲜事老早就传遍了整座营房，而且徐世绩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军中许多人都知道了他。
徐世绩淡淡的笑了笑，“不错，在下正是徐世绩，还烦请老兄帮忙通传一下。”
“嗯，好的，你且待在原处稍等片刻。”
说罢，为首的那名将士便安排了一名士兵入营中汇报，不多时裴行俨就飞奔了出来。
看着门外站着的徐世绩他高兴的笑了起来，低声喃喃道：“没想道你竟然自己来了，看来这银子又省下了。”
听到了裴行俨莫名其妙的言语，徐世绩心中有些不解，银子？什么银子？
裴行俨走了出来笑了笑，“世绩，怎么想起来过来看我了呢。”
徐世绩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身背后的药篓，“你想多了，我可不是来看你的。张将军在吗，我这次来是专程感谢他上次给我那么多东西的。”
裴行俨笑了笑，“将军在的，不过你也是，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徐世绩又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给你的，你客气个什么劲。”
裴行俨哈哈一笑，“你也说了我就是假装客气客气罢了，其实我心里是多么希望你能多带些东西过来，最好能把我那五百两银子也给我送回来才好呢。”
徐世绩顿时感到对他有些无语。
但同时他又感到有些亲切，因为只有别人把你当作朋友的时候，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和你开这种玩笑。
而他的前世没有这种朋友。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张须陀的帐外。
“你先在外面稍等一下，我进去通禀一声。”说着裴行俨就进入了张须陀的营帐。
张须陀此刻正在帐内练字，见裴行俨笑着走了进来，好奇道：“怎么了，行俨今日可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裴行俨哈哈一笑，“确实有喜事，将军你猜是谁来了？”
张须陀放下了手中毛笔，眼神中带起了几分期盼之意，“哦？莫非…是那徐世绩？”裴行俨笑着回道：“正是徐世绩。”
“快请！”
关于张须陀的故事，徐世绩前世也看过一些。
若是按照他的想象，张须陀应该是一个霸气十足的英雄模样。
但是当他看到活生生的张须陀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有很多事情只是你自己的想象罢了。
张须陀看起来锋芒不露，面色祥和，脸上留着一缕胡须，年纪约莫五十左右。
若不是那一身的戎装的话，就算有人跟徐世绩说这是一位老农民，恐怕他也会相信的。
徐世绩正欲开口行礼，但眼角却又看到了张须陀案几上写的一个大大的“和”字，不由停顿了几分。
那字虽简单，但却隐约含着一股横扫千军的气势，但是又似乎带着些无法言语的无奈。
张须陀见徐世绩正在观摩自己写的字，眼前一亮，“小兄弟莫非也懂书法？”
徐世绩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来到了别人的帐内，却没有先问候主人，实在有些唐突。
于是他回答道：“徐世绩见过将军。我的确略懂一些书法，那是因为我们村中有一位王夫子，我也是从他那里学会了一些。”
王夫子啊，王夫子，如果有一天有人到卧牛村里去慕名拜访你的话，千万不要惊讶。
张须陀道：“哦？那不知小兄弟觉得在下这字写的如何。”
弹琴的喜欢遇见知音，写书法的也是一样。
说起来书法，徐世绩前世确实见过不少的书法名作。
若单纯从艺术角度而言，张须陀的字只能算是中流水准，但他字中的气势却也不是寻常的文人墨客能写出来的。
“将军的字力透纸背矫若游龙，非有大胸怀之人写不出这等气势。将军是大隋名将，驰骋沙场已经多年，但这个“和”字却体现了将军悲天悯人，不愿妄起刀兵又不得不动刀兵的无奈。
横扫天下而后能和，所以这个“和”字也蕴含了将军的一股决心。”
裴行俨忍不住侧目，写一个字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才怪吧？没想到这小子年纪看着不大，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比自己要厉害多了。
“好一个横扫天下而后能和，”张须陀的脸上也有几分落寞，“没想到小兄弟不止天生神力，对书法的见解竟也有不凡之处。
不错，战争的成果是成就了我等武将，但是也给更多的无辜人带来了灾难。
我手下每一个将士除了是大隋的士兵之外，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父亲，丈夫。
所以老夫宁愿有那么一天无仗可打，告老还乡，也不愿这世上刀兵四起。
但要做到无仗可打，又偏偏要将天底下窥视大隋国土的国家都打败才可以，这实在是一种天大的矛盾啊。”
徐世绩凝望着张须陀，心中叹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死在大海寺呢？
张须陀说完之后随即晒然，“这些事情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对了，小兄弟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前几日张须陀还念叨过徐世绩，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就来了。
徐世绩将身后的药篓递给了裴行俨，“上次平白无故得了将军许多物资，在下无以为报，所以我这几日便在山上采了一些军队中常用的草药拿来献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