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想再见

陈能寂没有找到充电器，还好他记性不错，记住了慕容微笑的电话号码，最后从陈毅那借来了电话，给慕容微笑打了十多个电话，微笑没有接。

陈毅的电话是诺基亚的，又要来充电器，把自己的电话充上电，再给慕容微笑打电话，微笑还是没有接。

吃饭时候慕容微笑还一直在等着能寂的电话，但是现在的慕容微笑不想跟陈能寂说一句话，所以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这一晚陈能寂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所以第二天就起的晚了些。

王闲站在能寂的床头，一下一下的打着能寂的光头，打了十多下，才把他叫起来。

陈能寂第一反应是慕容微笑在叫他起床，一扑喽从床上爬起来，发现是王闲，又把被子捂上了。

“哈哈，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微笑了？”

王闲显然对自己的恶作剧非常满意，“我刚才去大孤山寺找你，圆为法师说你已经还俗了？”

还没睡醒的陈能寂愣了半天才寻思起来还俗是什么意思。

“嗯嗯，我是还俗了。”

“你也应该还俗，天天跟个小姑娘拉拉扯扯的，每次你和慕容微笑待在一起，我都忘了你是一个和尚。”

“你今天又逃课吗？”陈能寂自动自觉回避了这个话题。

“高中三年的课我都自学完了，老师都不管我，上课又没意思。”

能寂的眼睛叮地一声亮起了白光，拉着王闲摸摸搜搜地在床底下翻出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溜溜蛋。

他的溜溜蛋一直藏的很好，因为慕容微笑觉得他玩溜溜蛋很幼稚。

“走，咱俩去胡同，大杀四方。”

“能寂啊，按岁数如果你不当和尚，今年你都应该上初中了，怎么还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如果一般人说你像个孩子，他一定不是在说你单纯，他是在说你蠢。

“今天是礼拜二，该上学的都去上学了，哪还有人玩？”

“找没上学的玩。”

没上学的七岁以下，陈能寂与王闲找他们玩，简直跟抢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找我干啥？你又没有溜溜蛋。”

王闲有点叹息，这话题是谁带偏的，怎么就唠不到正道上了呢。

“你先把溜溜蛋的事放一放，我有事儿跟你说。”

“啥事？”陈能寂又把溜溜蛋包好，放在床下。

“我家要搬走了。”

“搬到哪里去？”

王闲刚要伤感起来，就被陈能寂打断了。

“能寂啊，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好吧，你说，你说。”能寂把被子枕头叠在一起，靠在上面，准备看王闲的表演。

王闲坐在床的另一头，把鞋脱了很不见外地盘腿坐在陈能寂的床上。

“大孤山镇街道狭窄，灰尘漫天，在之前，我从来也没有眷恋过这个地方，但是，我在今天收拾家的时候……”

王闲从包里掏出一叠卡片，上面画着水浒一百零八将的英雄卡，没有小浣熊干脆面不出的卡片，但是王闲唯独喜欢水浒传，所以他只吃巧克力味的小浣熊干脆面。

水浒传108将，他手里厚厚一沓，明显超过108张，应该是有很多重复的。

“今天我和奶奶收拾家的时候，奶奶给我的，奶奶记性不好，东西放在那里，如果不翻出来，就忘了。”

陈能寂接过王闲手中的卡片，里面果然有很多重复的，重复最多的就是鲁智深，各种各样画风的鲁智深，王闲最喜欢鲁智深。

陈能寂恍然大悟，“你背着我偷偷吃了多少袋方便面啊！”

“郭湘搬家前留下的。”

陈能寂又恍然大悟，“我说吃她的方便面怎么没有卡，我还一直以为是你偷偷拿去了！”

王闲有些无语，“这是重点吗？”

“嗯……确实不是！你继续说。”

王闲看能寂重新靠在枕头上，没有再插话的意思，才继续说道：“人的细胞七年完成一次新陈代谢，从感炁到启房，又完成一次新陈代谢，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我了。”

陈能寂没有插话，沉着地看着王闲表演。

“我不是以前的我，你不是以前的你，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和我加在一起，就相当于以前的我们。”

这段话很绕口，陈能寂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王闲就是想拉一个垫背的，哦，不是，是拉一个见证者。

“过完庙会，我就搬走了，可能很久都不能回来，也可能永远也不回来了。”

王闲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双手郑重地递给能寂，“所以以后无论是你，还是我，再遇到郭湘，我是说如果再遇到郭湘，一定要把欠她的方便面还上。”

陈能寂确实欠人家小姑娘很多的方便面，王闲欠郭湘很多张卡，也有可能欠了别的。

陈能寂把钱揣在兜里，王闲还郑重地和他击掌三次，犹如完成了一个仪式。

然后能寂告诉他，自己过完庙会也要离开大孤山了，让王闲以为陈能寂会在孤山镇念完高中的想法落空，他希翼自己走了不久，就接到陈能寂的来信，说是遇到了返乡的郭湘，信的末了，还写着郭湘的联系方式。

小小愿望落空的王闲没有生气，只是让能寂把床底的溜溜蛋再翻出来，他要去胡同里大杀四方。

大孤山镇庙会的招商工作已经结束，工作人员正在街道上划分区域，来得早的摊贩也开始运送搭棚所需要的帆布钢管，让本来就不太整洁的街道显得更加杂乱。

王闲深吸一口混杂着大孤山镇特有的，夹杂着灰尘的空气。

“啊，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真舍不得这乱叨叨的大孤山啊。”

陈能寂点头称是。

他们不是舍不得这里，而是舍不得这里的人，和曾经发生的事。

黄晚楼一直在大厅坐着，逗弄着慕容大暴，扔球扔盘子都试过了，慕容大暴就是不理他，又跑到后厨拿了一些生肉、鱼、虾、螃蟹，慕容大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

陈能寂出来后，他就一直跟在能寂的身后，悄无声息。

“你干啥？”陈能寂吓了一跳，有点后悔出来没有把于巅剑背着。

“跟着你。”

“干啥要跟着我？”

“你妈让我跟着你！”

黄晚楼掏出手机，给陈能寂看白夏桔给他发的信息，上面就六个字“拜托看好能寂。”

这条信息让黄晚楼开心了许久。

白夏桔有些担心某些知道内情的势力会对身份曝光的陈能寂不利，所以给她觉得值得信任的人都发了信息。

陈能寂关注的点与一般人不一样，他不去问黄晚楼跟白夏桔是什么关系，反而关注手机上的短信。

“这是啥？”以前只玩过大哥大的陈能寂还不知道手机能发信息。

黄晚楼教会了陈能寂怎么用手机发信息，然后很膨胀，感觉跟陈能寂的距离拉近的不少，主动套近乎，“你们去哪啊？”

陈能寂向他展示了口袋里装的溜溜蛋。

黄晚楼看到后很兴奋，他的父亲是修车工，所以他小时候也经常跟小伙伴玩溜溜蛋，不过他那个年代都是用车轴承里面的钢弹。

“带我一个。”这是溜溜蛋届的专用语，再辅以真诚的表情，能瞬间跟不熟悉的小伙伴打成一片。

“带你行啊，你有吗？”

“借我一个。”

陈能寂看着黄晚楼真诚的脸，想起了那几年被余智大支配的恐惧，爽快说道：“不借，不带你。”

“借我一个，赢的都给你。”

陈能寂欣然答应。

这一天黄晚楼带着陈能寂跟王闲，走遍大孤山镇四通八达的胡同，遇到扎堆的小孩就来一句，“带我一个。”；这一天，大孤山镇正堂、大门洞、电影院、东西街小学、裤裆街、西河沟桥几大胡同硝烟四起、鬼哭狼嚎，不知道哪个转角，就有一个对着墙悄悄啜泣的声影，以至于若干年后，在孤山坊间还流传着溜溜蛋大魔王的传说。

三个人杀得废寝忘食，只吃干脆面裹腹，能寂的溜溜蛋存量翻了两倍。

王闲一个溜溜蛋也没要，约好过几天一起逛庙会，便回家了。

黄晚楼的房间里，陈能寂与黄晚楼两人正在清点战利品。

赢了溜溜蛋，不一个一个数出来赢了多少，那么这项游戏将毫无意义。

黄晚楼五个五个数，一边数一边还发出猖狂的笑声，不知道还以为他一力挫败白夏桔，成为了武林盟主。

陈能寂就低调得多，但是脸上的姨母笑怎么也掩饰不住。

招待所的门口爆发出一阵吵闹声，声音由远及近，甚是吵杂。

沉浸在兴奋中的两个人却毫无所觉，黄晚楼甚至还在显摆自己手眼配合如何精准，夺六岁小童之溜溜蛋如探囊取物。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黄晚楼的吹嘘，敲门的声音很杂，有手掌拍的啪啪声，脚踢的咚咚声，甚至还有指甲挠门的刺啦声。

陈能寂感觉这敲门声有些似曾相识，赶紧跑到另一张干净的床上。

黄晚楼没有理会能寂的怪异举措，现在的他很愤怒，他下定决心，就算门外是已经晋升天象境的余智大，打断了自己的兴致，也要先战上一场再说。

他气呼呼打开门，脸色阴沉，对门后众人说道：“找死吗？”

黄晚楼的气势很足。

门口一群人被震慑了一下，然后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就是这个骗子，骗了咱们娃的溜溜蛋。”

这一声仿佛是战斗的号角，门外二十多个妇女把黄晚楼推进屋子，劈头盖脸地就挠了过去。

黄晚楼走南闯北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瞬间被打蒙了，一群妇女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黄晚楼内炁护体，才不至于破相，不过也是被抓挠地蓬头垢面，上一刻还是他战利品的溜溜蛋，自然也是一个也没有剩下。

自己孩子被别人家孩子欺负了没什么，教导他下一次再打回去就行了，自己孩子被别人家大人欺负了，那自然就是大人间的事情。

这一幕，与那一夜的大孤山寺何其想象，余智大为了教导能寂，曾经也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恍惚中的黄晚楼回忆起自己行走江湖时师父对他的交代，江湖有四大怪，尽量不要招惹，特别第四怪，见之立避。

村头看门狗，村尾啄食鸡，村旁戏水鸭，水边涣衣妇！

他在大孤山镇待了十四年，临别之际，大孤山镇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