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狼狈为奸（上）
旁人见高瘦者出此妙招，忍不住喝了声彩。何百颜、程邕二人自忖武功不弱，但也不由得暗暗自叹不如。
高瘦者仰天一笑，把长剑掷到杨复兴跟前，说：“小子，你输了，给个机会你自尽吧。”
杨复兴面如土色，缓缓拿起长剑，愣愣出神。点苍派弟子忙说：“二师兄，不要！”杨复兴把剑提到颈门上，茫然地望着前方。高瘦者冷笑说：“快动手吧，还犹豫什么？”
韩冰儿慌忙走上前去，拉住杨复兴的手，说：“二师兄，胜负乃兵家常事，犯不着自尽。”杨复兴仿若未闻，霍地站起身，长剑一拉，径往颈上抹去。点苍派弟子大惊，个个都想喝住他，但张大嘴巴竟然喊不出声来。韩冰儿赶紧抽出长剑阻止他，哪知他动作太快，已然相救不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复兴必死无疑的一瞬间，忽见青光一闪，长剑竟蓦地飞了起来，猛向高瘦者刺去。这一下猝不及防，高瘦者骤然一惊，已是来不及闪避解救。只听“当”的一声，长剑突然改变方向，“呛啷”一声跌在地上。
原来杨复兴先前神色死沉，只是假装出来，好让高瘦者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再伺机偷袭他，哪知就在正要得手之际，忽然飞出一颗暗器，打中剑身，将长剑撞开。众人定眼一看，才知这暗器原来是一根一寸长的铁钉，乃是发自矮老者之手。
何百颜、程邕二人不由暗暗吃惊：“这矮老者反应如此快捷，难道武功更在高瘦者之上？”却不知，这二人的武功其实只在伯仲之间，那矮老者之所以能有此反应，是因为他一早就识破了杨复兴的诡计，知道他定然会暗施偷袭，这样事先有了提防，才能及时出手相救。
高瘦者惊魂未定，颤声说：“你……你这小子，竟然敢欺骗我！”
杨复兴一击不中，本来心中极其失望，但这时见到高瘦者的惊慌表情，不禁乐开了怀，说道：“笨蛋，谁说过我要自杀？”
高瘦者火冒三丈，狠狠地说：“你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今日我钱狈要是不杀你，我誓不为人！”从腰间抽出双钩，猛向杨复兴扎去。
旁人听高瘦者这么说，大多都觉得好笑：“这老头真是怪诞，居然以‘前辈’称呼自己。”何百颜却皱眉说：“难道他就是‘狼狈双煞’的那个钱狈？”众人更是不解，均想：“何百颜跟他年纪相当，怎么也称呼他为前辈？”
程邕望望高瘦者，又望望矮老者，目光停在矮老者背后的缸形大袋子上，忽地叫道：“不错，这两人定是‘狼狈双煞’了。”
一些年轻人忙问：“程掌门，‘狼狈双煞’到底是什么人啊？”
“十多年前，山东曾出了两个穷凶极恶之徒，一个叫秦狼，一个叫钱狈，这两人武功虽然未臻一流之境，但行事残暴恶毒，专横跋扈，曾令不少人闻风丧胆。”
“既然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怎地从来没听说过？”
“这两人狼狈为奸，为非作歹，曾干下了不少坏事，后来在安庆府被点苍派掌门冯天罡所打败，便再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唉，这掐指算来，已有十几个年头了，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又再重现江湖，为祸人间。”
何百颜托着下巴，疑惑地说：“我曾听咱李堂主说，他和蔡堂主在山道上遇到过此二人，还跟他们交过手，但那时以二对二，也不过打个了平手，怎地多年不见，这‘狼狈双煞’竟厉害了这么多？”
程邕说：“想来这二人定是败给冯掌门后，心中愤愤不服，回去闭关苦练十多年，如今武功大进，便来找冯掌门报一箭之仇。”何百颜点点头，说：“不错，程掌门所言甚是。”
程何二人说到这里，旁人都已明白得七七八八。点苍派弟子想到仇敌当前，师父又不在身边，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林俊轩也不禁暗暗担忧：“这两个社会败类武功似乎很厉害，只怕这所有弟子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那边杨复兴一边闪避钱狈的攻击，一边大声叫嚷：“拿着双钩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后辈，真是不知廉耻。”钱狈怒道：“你这卑鄙的龟儿子，也配跟我说什么廉耻吗？”双钩又猛地扎出。杨复兴两手空空，无法招架，只得左踹右跃，四周游走闪避。
韩冰儿与段国容双双跃上，齐挥剑向钱狈背心刺去。钱狈环扫一钩，挡开来剑，正想继续追击，却见韩段二人猛下几记杀招，招招都指向自己两肋要害，当下只好弃却杨复兴，返身对付二人。二人旨在帮杨复兴脱身，不求伤敌，待他双钩扎来，当即收招，向两旁跃开。
钱狈见杨复兴已经逃脱，心下恼怒，转而向韩冰儿与段国容发起一轮猛攻。韩段二人全力接战，但完全不是敌手，只斗得十多个回合，已是左支右绌。杨复兴立刻拾起地上长剑，加入战阵。钱狈以一敌三，依然稳占上风。
点苍派弟子见形势不利，当即又有三人上前助阵。只见六柄长剑围着两根虎爪银钩团团厮杀，斗得难分难解。钱狈双钩刺、戳、扎、挂、勾、挡、架、扫，在身周舞出重重叠影，丝毫不落下风。杨复兴、韩冰儿等虽然以六敌一，但彼此间欠缺默契，始终未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钱狈数十年的战斗经验，绝非点苍派年轻弟子之所能比，杨复兴等六人初时尚且能持平局面，但斗得久了，渐渐便落了下风。不知不觉间一百多个回合过去，钱狈双钩越舞越快捷，越舞越凌厉，逼得六人节节后退。蓦地里闪出两个人影，又有两名点苍弟子持剑上前，加入浑战。这样一来，点苍弟子以八敌一，局面即时扭转，只斗得二三十个回合，钱狈已是手忙脚乱，应付维艰。忽听“哧嚓”一声，钱狈衣袖被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同时更有几滴鲜血滴在地上。
那秦狼先前一直满不在乎，这时再也不敢怠慢，立即拉开背后的大袋子，取出一个皮球大的狼牙流星锤，猛地向前砸去。只听“锵锵锵锵”数下声响，杨复兴等八人全部被震开。
秦狼冲将上来，向钱狈问道：“怎么了？”钱狈愤怒地说：“小事，把这些乌龟儿子全都给宰了！”径向杨复兴、段国容、韩冰儿三人扑去。秦狼使开狼牙流星锤，攻击其余五名弟子。一时间变成钱狈以一敌三、秦狼以一敌五的局面。
这时钱狈怒火中烧，出手更加狠辣，只花了数个回合的功夫，就已把杨复兴三人打得手忙脚乱，毫无还手之力。另一边，五名点苍弟子在秦狼的强烈攻击下，也是叫苦不迭，难以抵挡。余下五名弟子眼见形势不利，当即一跃而上，分开两边助战，一下子又变成五人合战钱狈、八人围攻秦狼的局面。
围攻秦狼的八个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也不过与韩冰儿相当，其余更有低弱得多的，是以人数虽多，也只能勉强抵挡得住。三四十个回合过去，个别弟子竟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胆怯，以至威力渐渐减弱，形势更加不利。而杨复兴等五人，在钱狈的狂攻猛打之下，也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时之间，两边的点苍弟子都陷入了困境。
旁人见林俊轩还不上前帮忙，不禁疑云大起，均想：“都到这种境地了，怎地还不出手？难道真要等所有人都受伤了才肯出手吗？”也有一些人想：“难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出手相助？”
忽听“锵锵锵锵”数下短促的撞击之声，八名点苍弟子的长剑全部折断，秦狼高呼一声，狼牙锤急剧抛出，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将八名弟子尽数击伤。众弟子惨叫一声，全部倒在地上，秦狼铁锤一挥，又将八人打中。
杨复兴、段国容、韩冰儿三人心下大急，但被钱狈缠得紧了，根本无法理会旁人。余下两名弟子定力不够，转头望去，即时被钱狈银钩扎中，手臂鲜血直流。钱狈乘机踢出两脚，把二人踢飞。如此一来，所有弟子中，就只剩下杨复兴、段国容与韩冰儿三人没有受伤。
段国容轻声说：“二师兄，这……该怎么办好？”杨复兴昂然说：“有什么好办的，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跟他们拼到底。”韩冰儿说：“可是，他们太厉害了，咱们怎么打得过……”杨复兴说：“打不过便打不过，总不能让人小看了我点苍派。”提起长剑，又向前刺去。段国容一手拉住他，朗声说：“两位前辈，咱们武功低微，绝非您俩老的对手，但你们趁我师父不在，欺负后学小辈，也不怕天下英雄所耻笑吗？”
钱狈冷冷地说：“耻笑？有什么好耻笑的！就算冯天罡那老乌龟在这里，也只有向咱兄弟俩跪地求饶的份儿。”杨复兴怒道：“你这个狗贼，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要是我师父真在此间，你们两只畜生早就人头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