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事生非（上）

冯天罡受伤极重，当下也不再多说，立刻席地打坐，运功疗伤。众弟子不敢打扰，远远退开一旁。

韩冰儿与众师兄弟睽别数月，此时相见，自有很多话要说。聊了一阵，韩冰儿问道：“咦，怎么不见大师兄和四师兄？”杨复兴说：“大师兄和四师弟留守点苍山，没有跟来。”段国容望望韩冰儿，又望望林俊轩，忽地叫道：“咦，怎么不见六师弟？”韩冰儿说：“六师弟他，他……”心下黯然，忍不住抽泣起来。杨复兴和段国容忙问：“他怎么了？”韩冰儿遂将在唐州碰上送信的蒙古军官、邓州行刺赵祥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杨复兴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说：“小师妹，你们也太大胆了吧，怎能如此不自量力？”

韩冰儿低头不语，段国容说道：“现在来责怪他们也没用，六师弟终是被擒住了。”

“这倒是。”杨复兴叹了口气，接着说：“唉，原来发生了这种事，难怪那赵祥会公然叛变了。”

“噫，你们也知道他叛变了吗？”

“是啊，三天前大伙经过襄阳城的时候，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了。”

韩冰儿惊奇地说：“如此说来，难道襄阳城还没被蒙古人攻下？”杨复兴说：“那当然咯，你以为襄阳城是这么容易攻破的吗？”韩冰儿说：“可是，赵祥不是重阳节那天在襄阳城发动兵变吗？”杨复兴说：“当然不是啦，他在初八那天已经杀死呼延实，公然投降蒙古了。”

“这可奇怪了，为什么他不按原计划……”韩冰儿想了一阵，突然叫道：“啊，对了！我们虽然没把信送到襄阳城，但赵祥哪里会知道呢，他肯定以为计划败露，再也无法实行，才被迫公然叛变。对，肯定是这样，怎么一开始我们都没想到！”

杨复兴说：“他叛不叛变，也不关咱们事了，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把六师弟救出来。唉，不知他现下怎么了？”韩冰儿说：“希望老天爷保佑他平安无事。”段国容说：“咱们前往少林寺，反正也要经过邓州，到了邓州，定要救六师弟出来。”杨复兴说：“你这话说得太不成体统，什么反正不反正的，邓州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因为路过，而是要救六师弟。少林寺可以不去，但六师弟却是一定要救的。”段国容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韩冰儿说：“本来有大家一起去救六师弟，定必能成功，可惜……可惜师父又受了重伤……”杨复兴说：“我瞧那赵祥武功未必就有多高，就算师父不出手，我与国容也定能将他拿下。”段国容说：“赵祥好歹是邓州将军，手下军官士兵众多，就算我俩能打得赢他，也不代表能救出六师弟吧？”杨复兴说：“那倒是……但单凭咱们的话，该怎么救人好？”韩冰儿说：“一切还是听从师父的意思吧。”

过了十几分钟，冯天罡打坐完毕。韩冰儿当先走到他身旁，说：“师父，我和……”冯天罡微微点头，说：“我都听见了。”

林俊轩心中一惊：“他耳力真厉害！之前冰儿跟我说起，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这时亲眼目睹，才相信世上竟真有如此牛比的人！”

只听冯天罡继续说道：“你跟小凯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怎么能如此轻举妄动？”韩冰儿扁着嘴巴说：“师父，我知道错了……”冯天罡说：“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最重要的是救出小凯。此事事不宜迟，迟一刻小凯就多一分危险，唉，偏偏为师在这时候受了伤……这样吧，复兴，你带同国容、冰儿以及十位师弟，先赶往邓州探看情况，为师随后赶到。”

杨复兴出乎意料，忙说：“师父，你不跟我们同行吗？”冯天罡说：“我这伤不宜太过奔波劳碌，否则后患无穷，更是无济于事。你们先赶路，到达后要慢慢观察形势，若是有机会，就见机行事，但万万不能轻举妄动，知道吗？”杨复兴说：“弟子知道。”当即便挑选了十名弟子，准备起行。

林俊轩见他没选上自己，心中着急，忙问：“冯师叔，那我呢？”冯天罡说：“你跟我们一起好了。”林俊轩说：“可是我……我想……”冯天罡说：“你想什么？”林俊轩说：“我想跟冰儿一起。”冯天罡哈哈一笑，说：“我还道什么事，原来是这样子，好啊，你就跟他们一起赶路吧。”林俊轩满心欢喜，连声称谢。

杨复兴却不大高兴，说：“你现在又不会武功，就算跟来也没用。”林俊轩说：“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至少会想办法，再说吧，我对邓州熟悉，这一点已经很有帮助了。”

其实林俊轩哪里熟悉邓州，只是随口说个借口罢了，但杨复兴不知是真是假，也就无从辩驳。

点苍派弟子轻功虽然不高，但走起路来，个个脚步轻巧快捷，比常人快出一倍有多，林俊轩行得一阵，就远远落后。杨复兴和段国容轻蔑地说：“走步路也慢过人，真是没用！你以前不是很威风很了不起的吗，怎地现在如此窝囊了？要是跟不上的话，大伙可没空儿等你。”林俊轩怒从心生，但心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下也不说什么，迈开脚步追赶上去。

没跑得多远，林俊轩就气喘吁吁，再次落后。众人也不理会他，只韩冰儿一人回头走来，亲切地问：“轩哥，能跟得上吗？”林俊轩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变态啊，单是步行就这么快，要是奔跑起来的话，不就比摩托车还快吗？”

韩冰儿似懂非懂，说：“奔跑速度虽然快些，但太过费劲，跑不到一个时辰就会疲惫不堪。啊，不能再多说了！”托着林俊轩的后腰，迅速向前奔去，不一阵就追上了众人。

韩冰儿放开林俊轩，说：“你自己跑一阵，待你跑累了，我再带着你走。”林俊轩点点头，又迈开脚步跑去，与众人并肩前行。

如此不断重复，走了三个多小时，两人都已劳累不堪。幸好其时已近黄昏，再行一阵，路旁出现在了一间很大的客栈，众人便在客栈里投宿用餐。

这客栈也不甚华丽，但异常多人，其中竟有八九CD是江湖人士。杨复兴领着众人走进内堂，刚在一张大桌旁坐下，便有一名大汉走了过来，拱手说道：“在下武陵派方长青，不知兄弟是哪一路人马？”杨复兴也不还礼，直接坐在凳子上说：“点苍派杨复兴。”语气甚是无礼。那方长青老大没趣，便没再多问，径自回到位子上坐下。

只听东边一人冷冷地说：“原来是点苍派的大英雄，难怪眼睛长在头顶上了。”西边一人接口说：“那当然咯，人家可是六大派啊，任你武陵派如何大跳大跃，也够不着人家眼皮底下。”方长青不怒反笑，说道：“听说点苍派冯天罡掌门仁厚大度，待人温和，没想到竟有如此弟子。”

杨复兴怒从心生，喝道：“你们说什么！”东边那人说：“也没说什么，就说些事实嘛。”西边那人说：“没想到冯掌门一世英名，竟让他的好徒弟给毁了。”

杨复兴恼羞成怒，开口便要大骂，段国容连忙捏了他一下，轻声说：“别给师父抹黑！”向那三人说：“我二师兄刚遇上不如意的事，心情特别烦燥，还望各位前辈见谅。”

东边那人说：“这还差不多，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段国容说：“晚辈段国容，不知两位前辈高姓大名？”那人又说：“何百颜，区区小人物一个，不值一提。”

西边那人说：“何堂主，你这话倒是说得一塌糊涂，既然不值一提，怎地又说出来了？”何百颜笑着说：“程掌门所言甚是，我倒是不小心说漏嘴了。”段国容望了望二人，说道：“原来是程掌门和何堂主两位老人家，失敬失敬。”

杨复兴得知那二人是“程掌门”与“何堂主”，不由心头一颤，顿时间又羞愧又后悔。那程掌门名叫程邕，是雁行门的掌门人，虽算不上是一流好手，但总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至于那何百颜，则是神农帮神花堂堂主，乃四大堂主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素与程邕齐名。杨复兴虽然是六大派的门徒，但终是默默无闻的后辈，想起自己刚才的无礼表现，只羞得满面通红，无地自容。

只听何百颜说道：“你们也是去参加少林派掌门大典的吗？”段国容说：“正是，各位前辈也要前往少林吗？”何百颜点了点头，向周围指了一下，说：“雁行门、伏牛派、铁岭门、武陵派，还有咱神农帮，个个都受到了怀恩大师的邀请。咦，对了，怎么不见冯掌门？”段国容说：“家师有事在身，随后便赶来。”

这时程邕插嘴说：“喂，小伙子，你怎么不问他：咦，怎么不见你们谢帮主？”段国容说：“是啊，怎么不见谢帮主？”程邕说：“哼，谢帮主又不识得你，你问来有什么用？”段国容不禁莞尔，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