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方鞋厂事件

如果文天成真的参与了,那是非常没有政治远见的,注定长不了,跟着他干也没啥意思。

路途心中有了主意,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将烟屁掐灭在烟缸里,拿了块口香糖放到嘴里。

心中将西风村认识的人回忆了一下,想起表姐夫许深刚好是西风村人,拿起电话直接拨了出去。

“喂,怎么了路。”电话响了两下,对面就传来了许深的声音。

“姐夫,问您个人啊。”路途飞快的扫了一眼名单,接着说道:“你们村有个叫许如花的吗?”

一个村就那几百口人,记性好的都能认识,记性不好的也能记个大概,同村同姓的一般都是沾亲带故,所以路途选了个姓许的问。

“没印象,男的女的,问她干嘛?要相亲啊?”许深笑着调侃了两句。

“恩,是相亲,这不是打听打听吗?”路途也没否认,而是直接接了话茬。

“哦,哈哈,那我可得给你好好想想。”许深那边沉默了会儿,便传来了喊声:“你等会儿啊,我问问我爸。”

“爸,爸,咱们村有个叫许如花的吗?”

“啊,有啊,干嘛?”

“这不是路途相对象吗?说是咱们村的叫许如花。”

“屁,别胡闹。”

“我没胡闹,不信你问路途。”

“真是路途,你快接电话吧,省的说我骗人。”

紧跟着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之后便传来了许深的老爸许大力的声音

“喂,谁啊?”

“老叔,我啊,路途。”路途没想到还真有许如花这个人,心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哎呦,真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姐夫闹笑话呢。”许大力怏怏的说道。

“恩,老叔,您认识许如花?”路途知道许大力是个话痨,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直接问了出来。

“认识啊,不过估计跟你说的不是一个人。”许大力说道。

“哎呀,我的老叔啊,您还没说呢,怎么知道不是一个人啊?”路途有点着急了。

“呵呵,我认识的许如花是我亲叔伯的大姐,上个月刚过世,是你找的人吗”许大力笑呵呵的说道。

“啊,那西风村还有其他叫许如花的吗?”路途心中一紧。

“没有了。”许大力肯定的问道。

“老叔,您再想想是真没有了吗?”路途追问了句,事关重大,必须确认清楚。

盲目跟文天成说了,如果跟上一世的记忆不一样,西风村扶贫贷款是真的,那无疑将刚刚在他心中建立的良好印象,彻底破坏。

“不用想,西风村才几口子人,肯定没有了。”许大力语气十分的肯定。

“这张风还真特么滑头,拿死人充数,不用想,其他人估摸人名是有,人却不一定在了。”路途松了口气,竟忘记了回话。

许大力听路途这边没有回话,便急着试探的问道:“路,给你介绍的对象真是我们村的许如花?”

“不是,不是,老叔是我搞错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有时间去看您。”路途急声说完,也不等许大力回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既然西风村扶贫贷款骗贷案是真的,那么大方鞋厂群体事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也会发生。

路途因为路大河从部队转业之后,被安排在了鞋厂保卫部工作,所以儿时经常到厂内玩耍,对鞋厂倒是很了解。

大方鞋厂是水镇政府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成立的集体企业,早期经营效益很好,拥有职工二三百人,占地二百多亩,在当时是水镇人都想进的好单位。

可随着私营经济的发展,大方鞋厂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年年亏损,到现在已经人去厂空,长满杂草,荒废多年。

大方鞋厂现任厂长柯廉,自十多年前接任厂长,经历了大方鞋厂的由盛转衰,在外人看来是个兢兢业业,不图名利,一心为厂的好厂长。

至于大方鞋厂的没落更多人哀叹的是他时运不济,能力有限,而没有其他负面的评价。

头几年柯廉倒也是没有了消息,听说是他走南闯北先后干了很多生意,可都以失败告终。

最近几年随着水镇经济的腾飞,人口增加,房地产市场有了大发展的迹象,而大方鞋厂地处镇中心地带,距离镇政府四五百米,已经被很多房地产开发商看上,地价已经涨了很多倍。

可能是看到了这一点,从去年开始柯廉便开始找镇里、找市里,跑大方鞋厂抵债变卖的事情。

大方鞋厂是镇属企业,抵债变卖自然需要镇里的同意,而镇里是不是同意关键是镇长和书记。

路途来三楼的这段时间,柯廉三天两头过来,很普通的一个小老头,头发掉的差不多了,只是杂乱的梳了梳。

每次穿的都是那件打了补丁的破夹克和肥硕的裤子,还有布满褶子的皮鞋,显然是穿了很久。

说话的时候跟谁都显得唯唯诺诺,陪着笑脸,要不就不说话,要说,说的都是对方爱听的拜年话。

可一提起鞋厂就是满脸的哀容,声泪俱下,诉说鞋厂职工的心酸和尽快卖掉鞋厂对职工们的好处。

有几次柯廉在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从门外都能听到他那有些过头的哭泣声。

如果不是路大河原来在鞋厂干过,和老厂长郑生是忘年交,路途经常听已经退休的郑生谈起柯廉在鞋厂那些事,他还真会被柯廉的表演忽悠了。

这个柯廉在文天成没来之前,就经常找老书记跑这个事情,可就是因为大方鞋厂老厂长郑生告状的事情一直没有成。

原因就是大方鞋厂这块地柯廉急于找开发商出手,虽然看上的房地产公司不少,可能拿到镇里、市里同意变卖手续的只有天龙房地产公司。

怎奈天龙房地产好像看出了柯廉急于将大方鞋厂变卖的心思,将价格压得极低,二百多亩国有土地只给十万/亩。

可近几年镇里的国有土地最低二十万/亩,更何况水镇鞋厂位于镇中心的黄金位置,多卖一二十万也是很轻松的。

柯廉再怎么着急用钱也不甘心吃这个哑巴亏啊,后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家有实力的房地产公司,刚开始这些公司还很有兴趣。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刚一接触镇里、市里,便纷纷选择了放弃,虽然柯廉猜到了肯定是天龙房地产动了手脚,可他也是无计可施。

柯廉知道如果他不是鞋厂的法人,手里没有鞋厂的公章、执照、担心换法人他会到处告状,天龙房地产的王自信早就想办法把他换了。

急于用钱的,被债主逼得没法的柯廉后来和天龙房地产讨价还价之后居然答应了天龙房地产的出的价格,并且极力到镇里、市里跑。

本来有柯廉,这个大方鞋厂厂长的出头,镇里有王明和老书记,还有某些市领导的支持,这大方鞋厂变卖的事情很快便能成。

可坏就坏在心里窝火的柯廉一次请在厂里素有威望的老厂长郑生吃饭,以谋求他的支持,多喝了几杯,漏了口风,抱怨天龙房地产给的价格太低。

老厂长郑生刚正不阿,对大方鞋厂和厂内的职工感情颇深,怎么可能看柯廉损害大家的利益,便开始了到处告状。

郑生虽然退了,可在大方鞋厂还是很有威望的,大方鞋厂是股份制企业,厂里的正式职工都是有股份的。

想卖大方鞋厂就必须通过职工大会,有郑生在根本通过不了,而且老书记快退了也不想惹事,这件事就搁置了。

事情搁下了,这柯廉却消失了,都说是外边欠了钱,被债主绑走了,一个多月之后才回来,后来天龙房地产的一个经理酒后吹牛说,柯廉被债主绑了,是公司派他平的事。

自那以后柯廉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文天成来了之后,他又跳出来跑鞋厂转让的事情。

偏巧那时候老厂长郑生被汽车挂了一下,腿折了,本来岁数就大,这一下就住进了医院,短时间是出不来了,没有了他的带头,厂里的其他职工没了主心骨,也就没人反对了。

没人告状,镇委镇政府知道内情的不多,加上王明跟王自信的关系要好,自然不会多说。

而文天成来的时间短,对这些事情也就不知情了,被蒙混着同意了此事,直到柯廉偷跑出国,才知道真相。

按照正常的轨迹,很快大方鞋厂的转让手续就齐了,天龙房地产找了几家陪标的企业,最终以2000万的价格中标,走完手续,这柯廉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