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明教服输

殷天正感受最深,他只觉对方每一步踏下,均引起心脏一阵收缩,全身血液隐隐有倒灌的趋势,心中骇然,心知这是对方境界太高,达到了以己身影响环境的高深境界。又见他面上宝光隐现,心中钦佩之余更不敢怠慢,忙抱拳行了一礼道:“老禅师小心了。”话音甫落,双爪齐挥,立时拥上,但见他双爪之上深透乌光,劲气直冲子明禅师眉梢,令观战之人见而色变。

唐文亮适才右臂为殷天正扭断,本心中埋藏着一股深深的怨恨,但此刻见他全力出手的声势,心知二人相斗之际,对方是留了手的,原本的怨恨立时烟消云散,化作一股深深的畏惧。

子明禅师似对殷天正这威势十足的一抓恍未察觉,等对方爪锋堪堪掠至胸前,这才伸出右爪,快速无伦地抓向他右腕。殷天正一惊,万料不到对方速度如此迅捷,竟能后发先至,爪向自己的手腕,当下右爪一震,急切之间变换了一下手法方位,与之爪对爪硬碰了一下。

二人双爪相交,殷天正腾腾腾倒退三步。子明禅师身子不动,微笑着站在当地,赞道:“阿弥陀佛,殷施主,你适才这一招‘鹰撮霆击’共分七种变化,暗含十三个后招,远胜当年多矣。”

殷天正脸上闪过一抹潮红,摇头道:“不好不好。比不得大师将‘大悲撕风手’化繁为简。”说着倏地跃起,右足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如雄鹰展翅般高高跃起,右爪拿他左肩,左爪一翻,直取对方咽喉,刚猛无双,狠厉绝伦。

子明禅师脸上多了些许郑重,右手袖袍向上抖起,卷住了殷天正,手上使劲,想要拉他下来。岂料殷天正不管不顾,哪怕被他那股大力脱得失却了平衡,右爪仍去势不减的对着他左肩而去,想要在他肩膀上留下点痕迹。百忙之中,子明禅师改拉为送,殷天正右爪刚触及子明禅师左肩,便觉一股沛然巨力从对方右袖当中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仰天而倒,忙将身子一翻,使一招“一鹤冲天”,身子已高及丈余,轻轻巧巧地落将下来,站在子明禅师身后。

这几下轻灵之极,旁观的明教弟子无不喝彩。只有武功高如空闻方丈、灭绝师太、张无忌等人,才若有所思的瞧着一脸淡然的子明禅师。他适才袖袍一卷,跟着一拉一送,虽无殷天正的快捷凌厉,但在行家看来,这手功夫既稳且狠,更是将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显露无疑,当真厉害。

殷天正心想:“他内功精湛,爪法较之更妙。只可智取,不能力敌。”虽明知不是对方敌手,却兀自不肯认输,打定主意就算输也要输得漂漂亮亮,心生一计,说道:“老禅师,你内功深厚,殷某大大的不如,今日便同您老人家请教一下招式罢。”说罢,又是一爪攻了过去。不过这一次,虽然出手同样迅速,但是明显爪上未附带内力。

子明禅师如何不知他心中想法,笑道:“也好。”左手拿他腰间,跟着右手一搭,抓他前胸,爪上同样不曾附带半点真气。子明禅师心知自己武功远胜对方多矣,也不心急,以不变应万变。殷天正却东蹿西跃,仗着高明轻功忽进忽退。二人眨眼之间拆了十七八招,子明禅师不曾反攻一招。但不论殷天正如何变招进攻,子明禅师以七八招爪法护身防御,竟严密异常,无隙可乘。

待得殷天正将那路“神力鹰爪手”由头到尾使到最后那招“化枭为鸠”之时,子明禅师突出左手,径去抓他右臂曲池穴。殷天正一惊,当即变招为“鸱目虎吻”,哪知他的后招早为子明禅师所看穿,左手反手先压后钩,跟着右爪在他肩头轻轻一捏,当即松手。

殷天正心中子明禅师给自己留足了情面,否则以对方在爪上的造诣,自己能否将这“神力鹰爪手”有头到尾使一遍尚且难说,当下高声道:“老禅师神功盖世,殷某输得心服口服。”说着就要弯腰下拜。

子明禅师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道:“诶,老衲只不过侥幸胜得一招半式,殷施主又何必自谦。”说着,望向一旁跃跃欲试的韦一笑等人,朗声道:“阿弥陀佛,接下来哪位施主赐教?”杨逍、黛绮丝等人虽有心请教,但他们思及自己武功不过与殷天正在伯仲之间,明知胜不了又何必在天下群雄面前丢人?

眼见明教上下不发一言,六大派当中不少人胆气一壮,鼓噪道:“轮转王,你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不下场与子明禅师较量一下?”

张无忌苦笑一下,一把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子明禅师大礼参拜道:“不肖弟子张无忌,拜见恩师。”子明禅师笑道:“你很好,起来说话。”张无忌又走到宋远桥等人面前拜道:“孩儿无忌见过大伯、二伯、三伯、四伯、七叔,情非得已,还请你们饶恕孩儿欺瞒之罪。”

宋远桥几人哈哈大笑,围着他调笑不止。莫声谷假意怒道:“臭小子,你今天可出尽风头啦,可怜咱们六大门派尽败你一人之手。”张无忌又告罪两句,这才走到空闻方丈等人面前抱拳道:“晚辈多有得罪,还望诸位前辈海涵。”

六大派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均没有反应过来。灭绝师太见到张无忌前倨后恭,心中有气,对着他冷冷的道:“不敢当张大教主如此大礼。”何太冲夫妇、崆峒五老见此刻明了张无忌的身份,心想:“别说你武功如此厉害,又是明教教主,单单大林寺与武当派,咱们就得罪不起,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不过一场笑话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个挤出笑脸同张无忌寒暄了几句。

寒暄过罢,张无忌朗声道:“恩师,诸位前辈且听我一言,这次六大门派围攻明教,实则是受了奸人挑拨,中向存着极大的误会,在下虽然年少,倒也得知其中的曲折原委,斗胆要请大家耐着性子,陪晚辈查明真相。谁是谁非,自可秉公判断。”

他语声一停,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是此次行动的倡议人,此刻听到张无忌说什么“谁是谁非”,只当对方要找由头落自己面子,自然心中不快。

张无忌耐着性子劝道:“师太,你同杨左使的恩怨,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是明教这么多年被世人视为魔教,确实是因为有人心怀不忿。”他站立当场,昂然四顾,朗声道:“在下请一个人出来,在大家伙面前对质几句,他所安排下的奸谋便能大白于世。”说罢,一挥手,早有准备的明教中人推着一个和尚出来,不是成昆又是何人?

少林寺上下一见被绑着的成昆,齐齐大怒。圆音指着张无忌骂道:“小子,快快将我圆真师兄放下。”他一句话出口,声音夹杂着内力传扬开来,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均想:“这人内力倒是不差。”转念又想:“这小子要干什么?莫非要当众折辱少林寺么?”

张无忌见他怒发冲冠,抱拳道:“还请大师暂息雷霆之怒,且听晚辈慢慢道来。”跟着一指成昆,大声道:“这位大师法号圆真,但他未出家之前,却也是大大的有名,唤作‘混元霹雳手’成昆”跟着缓缓将他与阳顶天及谢逊之间的恩怨道出,又将那日他当着杨逍等人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而出,最后道:“如今真相大白,诸位应该知道了咱们明教与六大派一道着了人家的道了罢!”

六大派中人听到成昆的所作所为,一个个脸有愠色,不少人更是愤怒的瞧着神色萎靡的成昆,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少林寺上下默不做声。良久,空闻方丈才对着成昆厉声喝道:“圆音,张施主此言当真?”

成昆先是愤恨的瞧了一眼张无忌,跟着强辩道:“师叔,弟子有话要说。”空闻方丈道:“你说,只要有道理,老衲自会替你做主。”成昆哑着嗓子缓缓道:“不错,我未出家之前,俗家姓名正是成昆,那金毛狮王谢逊也正是我的徒儿。”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瞧着成昆,连带着望向少林寺一行的眼光也变得十分古怪。不少人更是心想:“我只当少林寺乃当今正道砥柱,却不想是一处藏污纳垢之所。”

空闻方丈闻言陡觉眼前一黑,这打击之大,较之六大派比武输在张无忌手中更甚。只见他对着成昆厉声喝道:“圆音,那谢逊一家可是为你所杀?”成昆闻言垂首默然,半响才又是愧疚又是痛心的说道:“弟子当年醉酒之后犯下这等大错,一直深以为憾,更无面目见我那可怜的徒儿,这才遁入空门,出家为僧。”成昆心知今日是死是活,全凭少林寺的态度,他本是心机深沉之人,略一思索便有了办法,当下故作懊恼的道:“我那徒儿一心要逼我现身江湖,为此不惜做下大恶。我即是愧疚,又是痛心,只好将事情的始末告知恩师空见。恩师慈悲,为了我特意去找谢逊,想要化解我二人之间的恩怨。结果结果却是害了我那恩师。”言语中满是酸涩,听得众人大起同情之心,甚至有人心想:“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这成昆敢于承认自己的过失,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只有杨逍等人冷冷一笑,当日他暗算众人之时,自觉稳操胜券,得意之下将种种缘由解释过,心知他此刻不过是在博取大家的同情,当下一个个咬牙切齿,脾气差一点的如周颠更是破口大骂。

张无忌听他说完,愤怒不可抑制,暗想:“当日你明明亲口承认义父这一切不幸遭遇,全是你在暗中安排。既不是酒后乱性,而是处心积虑的阴谋。如今却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当真可耻可恨。”指着他怒骂道:“成昆恶贼,你胡说八道。当日在这光明顶之上暗算杨左使等人之时,明明说的是将我义父他老人家当中你手中的屠刀,让他结下无数冤家,最后令这些血仇尽数算到明教账上。”

宋远桥等人心中自是偏向于张无忌一点,更何况这些年张翠山夫妇也同他们聊过谢逊的为人秉性,虽然同样铸下大错却不失为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但何太冲夫妇、崆峒五老等人却想:“如今双方各执一词,究竟该相信谁,却是难辨。张无忌这小子受大林、武当两派教导,当不会说假话。但瞧成昆这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可见内心确实十分悔恨,更何况人家又当了好几十年和尚,即便有错,也该还了。”

空闻方丈听完,才知道师兄空性之死是多么的不值,心中大悲的同时,沉声道:“圆真,你害了谢逊一家,的确不该。为此让你师傅惨死谢逊拳下,更是错上加错。”成昆闻言,当即跪倒在地,一面叩头,一面说道:“弟子该死,弟子该死。”空闻方丈又问道:“我且问你,张施主所说的,你刻意针对明教,想要挑起六大派与明教的大战,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成昆闻言一愣,随即断然道:“若说弟子心中对阳顶天没有怨恨,那是假话。但他已死去多年,什么恩怨都烟消云散了。这次若非峨嵋派提议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弟子如今仍在少林寺清修。”

空闻方丈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之后,朗声道:“你既然肯承认错误,老衲便罚你回山面壁十载。”成昆叩头道:“弟子谢过方丈师叔。”

张无忌眼见空闻方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疾呼道:“这怎么可以?大师,别被这贼子给骗了。”空闻方丈眼中掠过一丝不快,淡淡的道:“张施主,你说老衲这个师侄心怀不轨,那好,只要你拿出证据来,老衲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张无忌道:“当日成昆所言,杨左使、韦蝠王、说不得大师等人都是亲耳听闻的,难道还做不得数?”

空闻方丈淡然一笑,撇了杨逍等人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一旁的子明禅师见到张无忌如此急躁,微微摇头,心想:“这孩子终究阅历不足,还需多加历练。”当下徐徐开口道:“阿弥陀佛,空闻大师,诸位好汉,老衲为大家引荐一人。”说着一指身旁一位须发灰白,身高六尺有余,魁梧之极,红光满面,有似大官豪绅般模样的老者。只听得子明禅师道:“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史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