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追兵不断
张翠山这一跃、一转、一抓,轻功之玄妙,功力之精纯,实所罕见。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到底未能抓住那枚药丸,跟着身子重重的落入水中。
半响,张翠山一脸喜色的从水中蹿出,高举着握着那枚药丸的右手,叫道:“我抓住了,我抓住了。”
贺老三面若死灰,俞莲舟大喜,转首朝灵智道:“老人家无需担心”他话没说完,眼前诡异的一幕却令他硬生生的将后半句话憋回了喉咙。原来他们目光全被贺老三吸引,一心要替灵智拿到解药。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灵智百毒不侵。即便没有这百毒不侵之体,以他功力之深,区区蛇毒,呼吸之间便可驱逐出体外。况且他如今大日宝体已然大成,那毒蛇一口咬下去,竟然连灵智的皮都没有咬破。灵智本想说无妨,奈何还没来得及说话,俞莲舟三人便已对着贺老三而去。
灵智张了张嘴,最后手上一用力,直接将缠在左手上的那条毒蛇捏死,跟着手指一划,掏出蛇胆吞入喉中,接着三两下将蛇皮剥去,内脏清理干净,将蛇肉放在石头上烤了起来。
所以等到俞莲舟回过头来,瞧见灵智浑若无事的在烤蛇,眼神要多怪有多怪。俞莲舟回过神来,已知此老必定有惊人的本事,想必当是一位武林耆老无疑。不过以他的见识,却认不出灵智的来历,他左思右想均想不到江湖当中有哪位老前辈跟眼前的老者相符,只好作罢。
殷素素与张翠山看见这一幕,俱各愕然,甚至连贺老三也傻眼了。那条“漆里星”他从小喂到大,对于它的毒性自是十分清楚。便是一个武功高手,只要被咬住,不出数个呼吸之间便会气绝身亡,而这个老头被咬了一口,非但无事,还有闲工夫将蛇剥皮烤来吃,怎教他不心中震撼?
张翠山瞧了瞧手上的药丸,又看了看浑身湿透了的衣裳,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心想:“看来自己白紧张了。”他这番想法也就一闪,随即面色一整,拉着殷素素与张翠山对着灵智拜道:“晚辈张翠山(殷素素),谢过老前辈的相救之恩。”适才张无忌被吓得不轻,他心想若不是这位请他吃螃蟹的老公公救了自己,只怕就要被那条大蛇咬死了。他见父亲母亲跪倒在地,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地上磕头。
灵智笑道:“起来起来,我老人家不耐烦这些虚礼。”张翠山一家三口站了起来,这时,俞莲舟提着贺老三来到灵智面前问道:“敢问老前辈,这人如何处置?”
殷素素恨极了贺老三挟持爱子,见到俞莲舟发问,冷着脸道:“还有什么还说的。”她后面的话虽然未说明白,但是人人均知道她的意思。
贺老三梗着脖子道:“我今日既然敢出手,便没想过活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姓贺的若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殷素素凤目含煞,正待出手,灵智肃然出声道:“几位可否听老朽一言?”他见几人将目光对准自己,指着贺老三侃侃而谈道:“今日他虽然做得不对,却也算事出有因。倘若你们今日再将他害了,岂非加深了恩怨。”灵智顿了一顿,望着贺老三道:“这位姓俞的小哥已经说了,在武昌黄鹤楼英雄大会,请你们那个什么梅帮主和阁下同来与会,届时是非曲直,自有交代。想必已武当派的声名,当不至于骗你,你又何必枉做小人?”
贺老三沉吟不语,灵智又道:“你为了你们梅帮主之事做到如此地步,也算尽力了。你回去之后将实情禀明给你们梅帮主,想必他也不会怪你办事不力。这两位不把那人的消息告诉你,也只不过是为了朋友之间的义气,你又何必将事情弄得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俞莲舟也道:“此事如何处理,在下师兄弟正要回归武当,禀明恩师,请他老人家示下。还望贺三爷瞧在他老人家的面上,回去跟贵帮梅帮主述说一二。”
费老三深深的瞧了灵智一眼,道:“好。武昌黄鹤楼之约,蔽帮定会准时参加,只盼武当派能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说罢,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素素十分不快,嘟囔道:“小小巫山帮,竟敢惹到咱们天鹰教与武当派的头上了,哼,当真不知死活。”不过她也知此事十分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放走贺老三之事也想得开了。
灵智将烤熟了的蛇肉吃完,拍拍肚子,对着三人道:“老夫瞧这一路上只怕还有不少波折,你们自己小心了。”告诫了一句之后,径直离去。
良久,俞莲舟叹道:“这位老前辈当真高深莫测,可惜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来历。”殷素素、张翠山二人点头赞同,又聊了几句,回到船上,溯江而上。
舟行数日,过了江夏、武昌,西行到了襄阳路。三人聊起张三丰百岁诞辰将近,又聊及诸般事宜,及有人以鱼雷炸舟,将他们逼上岸,岸上十余名蒙着脸的黑衣汉子早就排成了个半圆形,将四人围在弧形之内。
一番交手之下,才知是昆仑派与峨嵋派之人前来阻拦。三人心想:“果然被那位老前辈料中的,前边道上必定尚有波折。”一时间三人心中甚是担忧。好在峨嵋派顾全与武当派的情谊,替他们准备了马匹。
天明时四人到了一个市镇,在客店中睡了半日,午后又再赶路。行出二三里,忽闻元兵行凶,十余名元兵手执钢刀长矛,正拦住了数十个百姓大肆残暴。地下鲜血淋漓,已有七八个百姓身首异处。一名元兵提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用力一脚,将他高高踢起,那孩子在半空中大声惨呼,落下来时另一名元兵又挥足踢匕将他如同皮球般踢来踢去。只踢得几脚,那孩子早没了声息,已然毙命。
三人大怒,当即出手,打算替天行道。谁知这些元兵当中藏着数个大高手,当中一人,倏地朝俞莲舟击出一掌。波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俞莲舟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相似、一股极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寒冷透骨,身子晃了几下,倒退了三步。
那元兵的坐骑也吃不住俞莲舟这一掌的震力,前足突然跪地。那元兵抱着无忌,顺势前跃,已纵出丈余,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奔出了十余丈。
无忌被人掳去,三人又惊又怒,往前追去,却又遇见一伙人拦路追问谢逊的下落。这伙人打扮各不相同,有的衣饰富丽,有的却似贩夫走卒,但人人身上均带兵刃。一番交流之后,才知这些人竟是三江帮的。一场比斗之后,继续上路,路上接连遇上无凤刀、虎踞镖局等数派好手。索性武当七侠当中的另外几人业已赶到,这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时隔十年之久,当年往事早已成了一笔烂帐。这些人有的为寻仇而来,有的为打探谢逊的下落而来,又的为查探当年争相而来,一时间纷乱如麻。张翠山、殷素素等人一时间竟顾不得追查张无忌的下落。
却说张无忌被那元兵掳走之后,将他带到一处庄园所在。待到张无忌醒来,却瞧见一位年纪与他相差不远的小姑娘甚是好奇的瞧着他。
那小姑娘年岁虽小,却依稀可见其玲珑秀美,长大后必又是一个祸水殃民的美人儿。张无忌在冰火岛上长大,从未见过其他小朋友,他瞧着那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打量着自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被掳来的,小声问道:“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那小姑娘也不回答,反问道:“你便是张无忌么?”
张无忌被她瞧得脸上一红,低声道:“我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忽然脸色一沉,道:“我的名字你也配知道?”这时,从外面走来两名作元兵打扮的汉字,无忌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掳走他之人。只见那人在那小姑娘耳边低语几句,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瞧了张无忌一眼,跟着三人出了房门,留下张无忌独自一人躺在房内的床上。
张无忌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神,他已察觉到被人点了穴道,四肢动弹不得。不过他心中倒并不如何慌乱,暗自运起义父谢逊传授的“移穴换脉”之法,调动起丹田内那一丝浅薄的内气,开始缓缓冲击起被点中的穴道起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先前那小姑娘领着两个汉子再次进来,她一见躺在床上的张无忌,先是冷哼一声,随后对着身后一人道:“鹤师傅,麻烦你解开这小子的穴道,咱们这边上路罢。”说完,扭头便走,竟再也没有瞧一眼张无忌。
那姓鹤的汉子朝着张无忌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忽然闪电般出手,在他胸前连点数下,跟着冷冷的道:“小子,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
张无忌原本见他瞧着自己狰笑,吓了一跳,心道:“这坏人要害我。”等他回过神来,并未察觉身上有任何痛楚,反倒是原本僵直的四肢能够动弹起来了。张无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
那姓鹤的汉子一扫张无忌,冷冷的道:“若是不想吃苦头,最好住嘴。”说完,直接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带到门外。张无忌被那人提在半空中,他一边不断挣扎一边叫道:“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那人忽然松开了抓着他的衣领,张无忌猝不提防之下,直接被跌了个四脚朝天。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此时天已大光,张无忌揉了揉适才被摔得生疼的手腕,一边悄悄的打量着这院子当中的情景。只见那个小姑娘坐在一张比她身子还大的椅子上,身前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之上用精致华美的瓷器装着一串串紫色的不知名的水果。她身后站着一名作家丁打扮的汉子,另外有两名年约十七八岁的衣着秀美的女子在一旁替她煽风。而她则伸出洁白的小手将一颗颗紫色的果子放入嘴中。
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作元兵打扮的汉子,穿着服色微黄的军服,戴着圆顶铁盔,腰间挎着长刀。一个个目不斜视,站得挺拔如松。
张无忌心想:“这个小女孩好大的排场,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他心里如此想的,眼却不自主的落在了那矮几之上的紫色水果上面。他自幼在冰火岛之上长到,自然没见过葡萄。况且这东西产自西域,一般的富贵人家也吃不起,平民百姓更是听都没听过,他心中好奇,原也正常。
那小姑娘见张无忌望着她身前的葡萄,没来由的心中一怒,心想:“难道我没有这些葡萄的吸引力大么?”这姑娘年纪虽小,却自幼娇生惯养,容不得别人忽视她。她眼珠一转,捏着一颗葡萄对着张无忌道:“你想吃么?”
张无忌实话实说,道:“想。”
那小姑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请你吃葡萄。”
张无忌低语了一句:“原来这个东西叫葡萄。”他听到小姑娘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回道:“什么问题?”
那小姑娘笑道:“只要你告诉我谢逊的下落,这些,都是你的。”说完将一个装满葡萄的盘子往张无忌面前推了推。
张无忌愤而色变,小脸立时严肃起来,抬头瞧着她道:“这葡什么萄,你自己留着吃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义父他老人家已经死了,你们死心罢。”当日在天鹰教的船上,昆仑派的人质问张翠山与殷素素,张无忌露了口风,泄漏了谢逊未死的消息,被殷素素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跟着晚上殷素素语重心长的教导他道:“那些人追查你义父的下落,就是为了得到你义父的屠龙宝刀。无忌,你给娘记住,以后无论谁问起你义父的消息,你就说他已经死了。”
当时张无忌甚是不解,歪着头道:“可是义父他老人家明明还好好的活着啊!”
殷素素搂着他,缓缓的道:“傻孩子,我当然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可是那些坏人若是知道你义父还没死,肯定会死死的纠缠着咱们,想要从咱们口中得知你义父的下落,然后好去抢他的屠龙刀。你只要一口咬定你义父已经死了,他们就没有办法同你义父为难了。”张无忌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要抢属于义父的宝刀,但是却把殷素素这番话牢记在心。是以这时马上便按照殷素素所教的说法,讲给眼前这个“坏小孩”听,只盼这人被自己骗过之后,就此打消继续寻找谢逊的下落。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年纪虽小,心计却不小,张无忌又哪里能够骗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