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重剧毒
李思宁已然察觉到这渔网的难缠,当下凝神戒备。殊不知,在这些绝情谷弟子眼中,他已是瓮中之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只有杨过看见李思宁带上那双薄如蝉翼的手套,心中大定。他自然知道这双手套乃是古墓当中的宝贝,由天蚕丝织成,刀剑难上,整可破去这邪门的“渔网阵”。
四名绝情谷弟子齐齐冷笑一声,再次张着渔网兜下。四人兜网的手法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将过来,纵是高手也难应付,所差者必须四人合使,单身一人便用它不来。果不其然,只见一张大网直接从李思宁头顶落下。
绝情谷中人见李思宁避之不及,举起双手朝渔网抓去,尽皆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心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用手直接抓渔网。”只有公孙绿萼生性善良,不忍见李思宁接下来的惨状,将头扭向一边。
岂料,接下来的情形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只见李思宁一把抓住渔网,手上用劲,直接将渔网撕开一个大洞,从中钻了出来,紧跟着身子晃动几下,先前那四名张网的绝情谷弟子一个个瘫坐下来,跌倒在地。
剩下十二名弟子见状,齐身扑过来,三张大网分三面合围,却依旧挡不住李思宁,给他三两下撕开三张大网,点中那十二名弟子的穴道,跌倒在地。
李思宁这么一闹,公孙止脸上无光,想到:“自己枉称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合这许多人之力,仍擒不住这样一个臭小子,反而叫他破去‘渔网阵’,伤了众多弟子,也算得无能之至。”只杨过甚感欣喜,李思宁是他长辈,即便今日出手擒他,那也是事出有因。虽然绝情谷人对他礼数周全,但是李思宁若失手被擒,自己必定要设法相救,现下他能自行脱逃,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李思宁目光灼灼的望着公孙止,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道:“还有什么手段,一起使出来,看看你今日能不能阻拦我带这个臭小子回去。”他虽然心中不爽公孙止等人的阻拦,却也知道对方乃是帮着杨过的,是以不愿意杨过为难,没有对绝情谷弟子下杀手,只是点中他们的穴道,让其失去战斗力。
公孙止被他一讥讽,哪里忍得住?暗暗寻思:“这小子即便剑法高明,但是终究年纪小我一截,适才能赢杨过与一翁,也不过仗着手法迅捷。倘若今日让他将杨过带走,我绝情谷的脸岂不是丢尽了?更别说那个美人儿……”想到此处,猛地里左刀右攻,右剑左击,使出他平生绝学“阴阳倒乱刃法”来对着李思宁抢攻。
原本混不在意的李思宁霎时间凝重无比,以他的眼光自不难看出对方的难缠。黑剑本来阴柔,此时突然硬砍猛斫,变成了阳刚的刀法,而笨重长大的锯齿金刀却刺挑削洗,全走单剑的轻灵路子,刀成剑,剑变刀,奇幻无方。对方这一刀一剑,即便不如“玉女素心剑法”,却也有那么一丝味道在内,较之寻常的刀招剑法精妙许多。
李思宁乍见奇招,杀得性起,剑走中宫,笔直向公孙止胸前刺去。公孙止毫不示弱,左刀右剑同使一招“左右开弓”,左刺一刀,右刺一剑,好似两个武林高手分两边夹攻一般,要叫他无处可避。
李思宁突然展开鬼魅的轻功欺身直进,在剑底钻过,左臂挺出,扣像公孙止左膀。他这一招,使的正是“九阴神爪”,五指箕张,迅捷无比。公孙止大惊,忙抬起左臂,避开这一抓,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同时右手黑剑刷刷刷连环三剑,奋力挡住。
李思宁斜睨了公孙止一眼,狂傲的道:“再来,你只这点本事么?”
公孙止见他对自己如此轻蔑,更是恼怒,刀剑越刺越快,再次战成一团。李思宁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一柄软剑带出道道青光,直朝对方的破绽而去。
场中其余等人中,若论剑法境界之高,第一人呢当属杨过。他看得分明,每当李思宁渐占上风之际,但对手忽然刀剑错乱,招数奇特,当下又不由得手忙脚乱,霎时之间连遇险招。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李思宁眼中陡然精光暴闪,一剑将公孙止逼退之后,大笑着问道:“左刀非刀,右剑非剑,你这门武功可有什么名目?”
公孙止见他脱口而出自己这门绝学的要旨,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好说,我这‘阴阳倒乱刃法’至练成以来,还是首次遇上能在招式上压过我之人。只是你武功虽然厉害,想要出我绝情谷却不是那么容易。”他说完,对着弟子沉声喝道:“布阵,逼他去情花凹。”
樊一翁等人闻言,再次领着弟子张着数张渔网,将李思宁退路堵住。每当他想要冲出阵势之际,公孙止便上前抢攻,再次将之逼退。
眼见李思宁被他们一步步逼退,而他身后则是大片大片的情花,杨过知道情花之毒的厉害,大惊失色,一个翻身跃出,对着公孙止道:“公孙谷主,还请留手!”
公孙止眉头一皱,对着杨过喝道:“杨兄弟,本谷主这可是在为你出头。”
李思宁何等傲气,当下对着杨过道:“过儿,你退下,我且站在一旁看我如何破他们。”
杨过急道:“宁叔,你不知道,你背后那些花儿叫情花,有剧毒”杨过一句话未完,公孙止神色大变,直接撕破脸道:“姓杨的,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么便一起留下吧。”
说完,又对着门下弟子厉声喝道:“还不动手?”
他知道李思宁武功高明,当当当挥剑砍了三刀,左手刀却同时使了“定阳针”、“虚式分金”、“荆轲刺秦”、“九品莲台”四招。这四手剑招飘逸流转,四剑夹在三刀之中。一下子将其迫退数步。
这时,樊一翁手持拐杖,配合着四名弟子张着一张尚算完好的渔网,围拢在杨过身边。
樊一翁对着杨过道:“杨兄弟,还望你别轻举妄动,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这时,李思宁与公孙止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他又要防备公孙止的刀剑,又要提防几名绿衫弟子手中的渔网,身后一大片姹紫嫣红的情花挡住去路,能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不由得心烦意乱。
他想要挥剑去削他刀锋,但金刀势如飞凤,劈削不到,而另一边两名绿衫弟子手持渔网一角,一个翻身来到他左侧,朝他罩来。李思宁情知不妙,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居高临下,使一招“天柱倒悬”,剑锋朝下,笼罩公孙止上半身。
公孙止见对方剑势如瀑,平膀出剑,刀锋上指,兜住自身的同时将对方剑招一齐接过,守护得密不透风。
数剑一过,李思宁分身无暇,额头微微见汗。而公孙止仗着有弟子相助,刀招剑式越来越凌厉,左手金刀一把架住对方软剑,右手黑剑使一招“盖聂怒目”,势若雷霆,朝李思宁当胸划去。
相传,盖聂以剑术著称,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这一招“盖聂怒目”正是取其论剑怒而目之之真意,周身气机不断向对方压迫,在其分神一瞬间出剑。
杨过见情势危急,大喝一声:“宁叔,留神。”一挺重剑,扫开樊一翁就要上前相救。同时,公孙止听而耳边两声惨叫声响起,却原来是小龙女见李思宁情势危急,甩出两枚玉峰针刺中两名绿衫弟子,令其渔网针露出一角空隙。
公孙止一回头瞧见弟子倒地,心中更怒,怒气勃发,正符合这一招“盖聂怒目”的真意。只听他一声断喝,剑气如虹,一下子将李思宁逼退一截。
李思宁退无可退,眼见后背就要压在情花之上,手腕一振,使一招全真剑法中的“马蹴落花”,挡住对方的剑招,却还是给对方剑上的劲力反震得后退一步,后背一下子贴在了情花之上。李思宁只觉得后背一疼,数根小刺已然刺中了他。
公孙止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已经中了情花剧毒,倘若没有我绝情谷特制的绝情丹,你就闭目等死吧!”
李思宁不知情花之毒的厉害,叫道:“危言耸听,区区小毒本公子何惧之有?”说完挥剑舞动开来,左攻右守,右击左拒,一招一式,均迅疾无比。他手上剑招繁复,变化多端,兼之迅捷如风,在一身浑厚的九阴真气的加持下,当真威力无穷。数招一过,公孙止额头微微见汗,刀剑左支右绌,败象已呈。
在瞧另一边,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可不惧那金丝混以钢丝铸成渔网,只见他一剑挥出,渔网直接被劈成两半。杨过连挥三剑,一剑将樊一翁震退,其余两剑将渔网绞成一地碎片,然后携带着凌厉的劲风朝公孙止当头劈去。
公孙止不知杨过重剑之威,左手金刀横在头顶,想要架住杨过的重剑。只听得当的一声,金刀直接被重剑劈成两截,而他整个身子也被震得发麻。
这时,李思宁软剑已经架住在了公孙止脖子上,厉声喝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岂知公孙止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愈加猖狂,只见他眼露狠毒之色,冷冷的道:“死到临头不自知,你身中情花之毒,普天之下,只有我绝情谷的绝情丹能解此毒。你不求我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反而威胁我,哼。”
李思宁只当他信口胡说,不等他开口,只见杨过犹豫一阵,一把拦住李思宁,又对着公孙止恭敬一礼,道:“公孙谷主,说起来今日之事,都是因在下而起,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赐一颗绝情丹给我宁叔。”
公孙止眼露倨傲之色,道:“绝情丹何等珍贵,本谷主凭什么要给他?”
李思宁大怒道:“过儿,你让开,本公子才不信什么情花之毒呢。”
公孙止眼露讥讽之色,对着李思宁道:“小子,你想想自己至爱之人看看。”
李思宁虽不知他搞什么鬼,但是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往小龙女望去。他不望还好,这一望,心念一动,只觉得后背上上刺损处突然剧痛,伤口微细,痛楚竟厉害之极,宛如胸口蓦地里给人用大铁锤猛击一下,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中软剑一下子拿捏不稳,跌落在地。
当日杨过只在手指上刺开一道小小的口子,便已疼得心惊胆颤。他后背上至少被刺中五六处,而且伤口较之杨过当日大了许多,自然中毒更深。适才他一心与公孙止相斗,毒性不显,此时想到小龙女,牵引了血液当中的莫名物质,当真痛入骨髓。
小龙女见状,大惊,一把扶起李思宁道:“宁儿,你怎么啦?”
李思宁道:“没没事,区区小毒,奈何不得我。”他当下压住杂念,想要运功逼毒。同时心中想到:“看过儿的情形,显然知道点什么,难道这人没骗我,这情花之毒当真有这么厉害?”他心思转到了别处,同时又运功相抗,只觉痛感越来越轻,心中一喜,以为不过如此。
谁知,他张开眼睛,瞧见小龙女担忧的眼神,念及她的好处,刚刚压下去的痛苦再次剧烈的涌现出来,一下子疼得满头冷汗。他这回再也不敢去看小龙女了,只对着公孙止怒目而视。
公孙止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不迫,整了整衣衫,笑道:“这回知道厉害了么?”
谁知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龙女一把接过李思宁的软剑指着他清冷的道:“把解药拿出来。”
公孙止笑道:“想要解药啊?没问题,只要你离开这个小子,转作本谷主的谷主夫人,待你我二人成亲之后,本谷主自会奉上解药。”
此话一出,小龙女、李思宁、杨过、程英四人齐齐色变。杨过大怒道:“放肆,我姑姑也是你这卑鄙小人可以侮辱的?”
樊一翁对师傅最是尊敬不过,此时听到杨过出言质问,再也不叫什么杨兄弟,骂道:“姓杨的,咱们将你当作贵客,待之以礼,更是为了你出手对付这个小子,你非但不领情,反而同咱们为难,哼,当真不要脸之极。”
杨过被他一骂,不由得微微脸红。不过他马上将这点儿羞愧抛之脑后,心想:“你们这般趁人之危,还说什么是帮我,我看你们才是不要脸之极。而且这谷主正如祖师所说一般阴毒,我当真看错了他。”他想到这里,提起重剑同公孙止战作一团,打定主要要逼他拿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