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狂妄长春

一场闹剧以灵智等人完胜而告终。是的,由头到尾灵智一直将之视为一场闹剧。

几人一路飞奔,与杨铁心等人会合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守着昏迷不醒的杨康,神色间满是激动。

至于灵智,则饶有兴趣的盯着一直跟着的梁子翁。

梁子翁倒也不笨,他愿意是想看看自己那条宝蛇究竟是否被灵智等人偷了,结果一路上跟来,并未察觉异样,他心中先入为主,认定是欧阳克偷了,此时一门心思想要灵智出手帮忙夺回来。他哪里知道灵智这货早就命仁多带着宝蛇直接返回恒山了。

梁子翁被灵智的眼神看得心中发毛,讪笑道:“上人,这般盯着小老儿干嘛?”

灵智道:“梁子翁,你一路上跟着老衲等人,要跟到几时?老衲可是记得你是完颜洪烈请来的,难道你想要留在老衲等人身边当卧底不成?”

闻言,梁子翁眼中恨意一闪即逝,哭诉道:“上人,小老儿喂养了一条宝蛇十几年,谁知道在赵王府中被人偷了,十余年辛苦毁于一旦,此仇比天高,比海深。”

灵智见他一把年纪了,如此狼狈,倒也有些愧疚。说起来,梁子翁这人倒是没什么大恶,既然他对自己恭敬,那么便给些补偿他,也算是谢过他十余年的辛苦。

灵智上下打量了梁子翁好一会儿,才冷冷的道:“你如今大难临头了,你可知道?”

梁子翁闻言一颤,不明所以。

灵智接着道:“老衲看你这情形,想必是经常服食各种珍奇药材罢?”

梁子翁点点头,不知灵智为何要提这个。

只听得灵智又道:“你常年服药,可是绝大部分药力没有炼化,沉淀在体内,导致你的体质早已有所改变。就如同那传说中的‘药人’一般,对于习武之人不亚于唐僧肉,常人喝你一口血肉,功力必定大进,你自己说是不是大难临头?”

梁子翁十余年来喂养宝蛇,早已精通药理,此时被灵智一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好的场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倒在地,道:“还望上人大发慈悲,救小老儿一救。”

灵智伸手一拂,梁子翁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竟然顺势站了起来,哪怕他见过灵智出手,此时也非常佩服。灵智想了一会儿道:“也罢,看在你还恭敬的份上,老衲便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梁子翁大喜,只听得灵智侃侃而谈:“这药材,并不是吃的越多越好。看你的情形,只怕并不懂导气归元之法,所以导致药力要么不是浪费,要么便是沉淀在体内,根本未转化成自身的功力。如今,老衲传你一篇导气归元之法,你勤学苦练三五年,或可将一身药力炼化七八成,让武功再进一步。老衲劝你以后不要再出来晃荡了,你也知道你对人的吸引力。如非老衲武功有成,还真想将你练成丹药,哈哈。”

梁子翁听灵智说完,当真又惊又喜,忙跪下叩头不止。

另一边,杨康悠悠醒来,杨铁心与包惜弱大喜。

杨康认出杨铁心是当日比武招亲的那人,当下喝到:“是你。”

包惜弱叫道:“康儿,这是你亲生的爹爹啊。”

杨康眼露不可思议的神色,怒道:“你骗我,我爹爹是大金六王爷,妈妈,你得了失心疯了么?”

包惜弱思潮起伏,心想:“今日之事,必得跟他明言,让他们父子相会。然后我再自求了断。我既失了贞节,铸成大错,今生今世不能再跟铁哥重圆的了。”言念及此,泪落如雨。杨康见母亲今日神情大异,惊疑不定。杨铁心则是在一边抓着包惜弱的手,眼中满是温柔,却不知道包惜弱此时想法逐渐偏激了。

包惜弱道:“你好生坐着,仔细听我说。”杨康依言坐了。

包惜弱道:“你可还记得家里的长枪上四个什么字?”

杨康道:“我小时候就问过妈了,你不肯对我说那杨铁心是谁。”包惜弱道:“此刻我要跟你说了。”

只听包惜弱道:“那枝铁枪,本来是在江南大宋京师临安府牛家村,是我派人千里迢迢去取来的。王府茅屋墙上那个半截犁头,还有屋子里的桌子、凳子、板橱、木床,没一件不是从牛家村运来的。”

杨康道:“我一直不明白,妈为什么定要住在破破烂烂的地方。儿子给你拿些家具来,你总是不要。”包惜弱道:“你说这地方破烂吗?我可觉得比王府里画栋雕梁的楼阁要好得多呢!孩子,你没福气,没能跟你亲生的爹爹妈妈一起住在这破烂的地方。”

杨铁心听到这里,心头大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杨康此时心中已经信了,却不愿意承认,勉强笑道:“妈,你越说越奇怪啦,爹爹怎能住在这里?”

包惜弱叹道:“可怜他十八年来东奔西走,流落江湖,要想安安稳稳地在这屋子里再住上一天半日,又怎能够?”

杨康睁大了眼睛,颤声道:“妈,你说什么?”包惜弱厉声道:“杨铁心才是你亲生的爹爹的名字。”

杨康惊疑万分,又感说不出的愤怒,一时间三人竟然沉默了下来。

郭靖纵身上前,喝道:“你见了亲生爹爹,还不磕头?”

杨康只是沉默不语,一边的王处一见状怒道:“怎么?到了如今你还要认贼作父么?”

这时,传授完梁子翁功法的灵智道:“此事怪不得他,毕竟他不知情,而完颜洪烈养了他十八年,也照顾了杨家嫂子十八年。此时认真算起来,还是你那个丘师兄的错。”

王处一一窒,不在言语。

灵智对着杨康道:“杨小子,你跟老衲过来,老衲有话同你说。”

杨康麻木的跟着灵智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

灵智道:“小子,你如今如何想的?”

杨康眼露复杂之色,道:“不知道。”

灵智心知今日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当下缓缓的道:“于老衲看来,此事你没错,你爹爹没错,毕竟他是受害者。你妈妈也只是错在没早点将实情告诉你,但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至于完颜洪烈,虽然手段不大光彩,但是总算胜在对你母子二人情真意切。反倒是丘处机那个牛鼻子,不仅害得郭杨两家家破人亡,更是算计到了你头上。早在两年前,老衲便跟全真教马钰说过,要早点将实情告诉你,谁知全真教还是没有重视。”

闻言,杨康双眼露出对丘处机的恨意,低头不语。

灵智又道:“老衲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如今老衲给你两条路选择。”

杨康抬头看着他,灵智道:“第一条,从此跟完颜洪烈一刀两断,任何麻烦老衲替你抗下来,你只需做一个孝顺的儿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生。”

杨康不为所动,灵智心中叹了一口气,又道:“第二条,日后你还是当你的小王爷,老衲全力助你当上大金皇帝,只是你需得谨记自己汉人的身份。”

闻言,杨康眼中大放光芒,问道:“真的可以么?你为什么要帮我?”

灵智道:“你要知道,如今草原上铁木真日渐崛起,他灭了大金之后,只怕第一个找大宋的麻烦。老衲虽然看不上赵家人,但是到底是汉人,战乱一起,苦的是我汉家百姓。老衲也不瞒你,让你当大金皇帝也是存了抵挡蒙古人的心思。如何,你怎么选择?”

杨康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道:“我选第二条。”

灵智点点头道:“好,那么咱们有言在先,你必须谨记自己汉人的身份。如果你可堪造就,那么由你来当皇帝,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现在,进去给你爹叩头吧。”

此时杨康眼中虽然有一丝抗拒,但是到底没一开始那么强烈了,只见他走到杨铁心夫妇二人面前,挣扎了一会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憋出一个字:“爹。”

这声爹一出,杨铁心老泪纵横,包惜弱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下,郭靖则是大喜,王处一大为诧异,不知道灵智同他说了什么,让他改变心意。

杨铁心颤着手拉起杨康,这时,穆念慈上前拜见这个大哥。见到穆念慈,杨康这才挤出一丝笑容。

这时,杨铁心又拉着郭靖的手,对着他道:“当年我与你父亲乃是八拜之交,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不如也同康儿结拜,也好延续郭杨两家的交情。”

郭靖自无不可,杨康原本还有一丝不乐意,随即转念一想,这傻小子乃是灵智上人的徒弟,我同他结拜也不算辱没了身份。当下两人一个情真意切,一个另有算计,在王处一等人的见证下,相互拜了几拜,结为兄弟,如此一番,皆大欢喜。

灵智对着二人道:“老衲不管你们以前如何,既然如今结为兄弟,那么需当互助共勉,倘若有人暗害自己的兄弟,哪怕跑到天涯海角,老衲也不会放过他的。”说到最后,不自主的加大了音量。

二人自是点头称是。

杨铁心又道:“当年我与你父啸天约定,倘若生下男孩,则结为兄弟。倘若生下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妇。念慈虽然是我义女,但是胜似亲生,不若趁此机会许配给靖儿,也好亲上加亲。”

此话一出,不提郭靖傻眼,便是黄蓉、杨康、穆念慈三人尽皆神色大变。

灵智瞧了瞧几人,笑道:“杨施主,不瞒你说,老衲看此事不妥,非是嫌弃念慈这孩子不好,实在是靖儿早就在蒙古订下一门亲事。再说,哪怕没有那门亲事,只怕靖儿这孩子心里已经有人了。”说完,颇为玩味的望着四人。

杨铁心听完,这才作罢。这时,不仅郭靖如释重负,便是穆念慈也长舒一口气。只有黄蓉听到郭靖早已订下一门亲事,颇不高兴,冲着郭靖冷哼一声,跑了出去。

灵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傻小子,还不快追。”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几人见状,均纷纷笑了起来。

谁想灵智又道:“依老衲看,念慈这孩子跟康儿还是蛮般配的。”杨康大喜,感激的瞧了灵智一眼,穆念慈对杨康其实也颇有好感,当下羞红了面颊。

只有王处一愕然道:“这如何能成?他们是两兄妹。”

这个年代,礼教乃是大防。君不见西毒欧阳锋这等人物,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认欧阳克这个儿子,为何?盖因欧阳克是欧阳锋他嫂子生的。

灵智颇不以为然的道:“为何不行?又不是亲兄妹。杨施主,你也不想念慈这丫头白白的便宜了外人吧?”

一句话说完,杨铁心沉吟不语,倒是包惜弱颇为意动。

外面,黄蓉听到郭靖已经订了婚之后,心中十分不快,独自一人跑了出去。他察觉到郭靖跟了出来,心中一喜,放缓了脚步,却还是板着脸道:“你跟出来干嘛?”

郭靖尴尬的道:“蓉儿,我、、、”

黄蓉看他那傻样,心中气已经消了大半,但是一想到他将要跟别人成亲,心中又是一疼,冷冷的看着他道:“你都已经订了亲了,还来招惹我干嘛?”

郭靖忙道:“不是,我,蓉儿,你听我说,一直以来我只当华筝是妹妹,我心中只喜欢你一个。”

黄蓉心中一喜,却还是幽幽的道:“原来她叫华筝啊。”

郭靖连忙将同华筝一起长大,然后如何弯弓射雕,如何救了铁木真,如何做了他的“金刀驸马”这一连串事情讲给黄蓉听,并且一再表明心迹,这才让她化嗔为喜。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道袍,背着一口长剑的中年道士迈步走来。

那道人走至二人面前,略一揖首道:“敢问二位,可曾见到一个同在下一般打扮的道士?”

二人料定这必是全真教的高人,只怕是来寻王处一王道长的。

郭靖忙抱拳作礼问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可是来找王道长的?”

那道人大喜,道:“很好,贫道丘处机,你们知道我那师弟在哪?”

郭靖听他自报家门,哎呀一声,忙惊疑不定的瞧着他。他这些年耳濡目染,常听江南七怪及灵智提起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不少意见,此时见到真人,哪里还不大惊失色?

丘处机见他眼中暗含戒备,眉目之间依稀有几分熟悉,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郭靖沉声道:“晚辈郭靖。”

丘处机一听,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道:“好哇,原来你就是郭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问你,当日可是你打伤我那徒儿尹志平的?”

郭靖原本凝神戒备,此时见他扣住自己的手腕,还当他要动手,当下心念一动,九阳真气透体而出,一下子将他右手震开,趁机拉开一段距离道:“不错,是我。”

丘处机见他承认,大怒道:“好哇,贫道倒要看看你同江南七怪学了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