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绝色佳丽

宁夏府再往北的官道上,不时也有商队路过,不过来往商客无不对眼前一幕感觉好笑:一匹健硕的白马驮着大小包袱,横插着一根九环锡杖,后面跟着一头矮小的青色驴子。一大一小两个身穿淡黄色僧袍的和尚,却偏偏有马有驴不骑,要跟在它们后面奔跑,你说傻不傻?

费老三赶着马车,瞧着这两师徒,忍不住大乐,他可是瞧了至少小半个时辰了,这两个和尚一直跟在马后面跑着,你说怪不怪?

车厢内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费叔叔,咱们还有多久才到?”

费老三听见马车内那个声音询问,忙回道:“小姐,快了,再有三日路程便到了。”

车厢内‘嗯’了一声,便没动静,费老三一遍赶着马车,一边瞧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不知不觉,已过了边关,人烟渐渐稀少,沿路苦寒,满是戈壁荒野。

觉远感觉肺部一片火热,忍不住出声道:“师傅,师傅,实实在是跑不动了,咱们咱们歇一歇吧?”

觉远施展轻功吊在觉远身后,不缓不急的道:“笨蛋,为师教你的神功白教啦?昨日都跑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喊累,今天可是才半个时辰,怎么?现在知道武功高强的好处了吧?你看为师,一路上也是这么跟着你,为师为何不累?”

这路上便只有灵智师徒,以及费老三那辆马车,师徒两个的声音更是时不时的传入费老三耳中。听到灵智说什么“神功”,费老三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两个原来不是傻子,人家只是故意练功而已,至少这练功的法子奇特了一点。

觉远心中暗暗叫苦:“我的好师傅啊,昨天是一个时辰不错,但是您老人家说什么‘玉不琢,不成器’,今天非得在我腿上绑了整整十斤沙袋。天啊,那可是十斤啊,不是十两。”不过这话觉远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情况只怕更糟,自家这个师尊,总有办法反驳你,让你闷声吃下一个个大亏。

觉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着灵智道:“师傅,弟子如何敢和您老人家相比,弟子功力浅薄,自然会累啦。”

灵智点点头道:“这话倒也中听,只不过,功力浅薄才更要苦练,恩,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便休息吧。”

觉远欲哭无泪,呆滞的望着灵智道:“师傅,您干脆杀了徒儿吧。”

灵智道:“好了,不要露出这幅表情,仔细挺好了,凝神静气,气走紫宫、中庭、关元、天池诸穴,而后归于丹田,为师相信你,你可以的。”

原本费老三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一直凝神静听灵智师徒二人的交谈,听到“凝神静气”这几个字时,声音倒好清晰,但是中间有几句突然听不见声音,等到后面“为师相信你”这里起,声音又洪亮如初。若非费老三一直瞧着灵智嘴皮子在动,只怕还当灵智根本没出声。但是明明开口了,为何声音传不出来,费老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其实,费老三在观察灵智师徒的同时,殊不知灵智也在观察他。这赶车的费老三还好,四五十岁的汉子,不通武功,顶多算有两分见识,但是这马车内部的女娃娃,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任她伪装再高明,在灵智庞大的感知下,也无所遁形,尽管她一身内力已经龟缩在丹田深处,但仍不可避免的泄漏了一丝气机。他刚刚跟觉远将的这几句涉及到“九阳神功”里面高深的运气法门,灵智自然不能让她听去了,所以使了个“传音入密”的功夫,当中的道理,哪里是费老三想得通的?

觉远依言运气,丹田当中的那一小团九阳真气飞快的游走几大穴道,原本疲惫的身躯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子气力,沉重的步伐竟然又能够迈出。觉远咬牙坚持,每到坚持不住之际,便按照灵智传授的法门运转内功,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时,灵智一个闪身,飞速的从后面绕到马上,拉住缰绳,同时对着觉远道:“把沙袋取下,再慢走几十步,然后再上驴。”

费老三使劲的擦了擦双眼,怪了,这大和尚明明还在后面的,几时上了马?难道我费老三真的年纪来了,老眼昏花了不成。

灵智施展情况,闪至马旁,然后翻身上马这一幕,给马车里的人瞧个正着,不过此时灵智将全部心思放在自家徒儿身上,全然没理会其他。

觉远早已累得口干舌燥,三两下取下沙袋,跑到青驴跟前,就要喝水。

当他取下驴被上的水囊一瞧,眼中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原来他那个水囊早已空瘪,此时又哪里有水喝?

觉远举着空水囊,对着灵智道:“师傅,你那还有水么?渴死我啦。”

灵智一拍马背上的羊皮水囊,尴尬一笑,道:“这个难咯,为师这里也没有了。”

便在师徒二人为难之时,费老三提着一个鼓胀的水袋,来到灵智身前,道:“这位这位大师,如不嫌弃,便让小师傅喝这个吧。”

其实费老三心中也暗自诧异,明明自家的水也不多,为何小姐要分出一袋出来送给不相干的人,还要千叮万嘱一定要对这个大和尚客气点。

灵智一愣,瞧了费老三片刻,才合什道:“阿弥陀佛,多谢这位施主了。”

觉远见到费老三递过来的水袋,连忙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打了一个饱嗝,而后才长舒一口气。

灵智斥道:“还不快谢过这位施主。”

觉远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失礼,小脸憋得通红,对着费老三行了一礼后,道:“小僧多谢了,施主您好人必定有好报。”

见到觉远弯腰行礼,费老三连忙伸手扶起觉远,道:“使不得使不得,要谢的话也是谢我家小姐,小老儿可当不得小师傅如此大礼。”

觉远颇为执拗,听得费老三如此说,非要亲自跟马车内主人亲自道谢,费老三见他是个小孩子,犹豫片刻,也自由他去了。

觉远跟着费老三走到马车跟前,先是拜了一拜,而后道:“阿弥陀佛,施主心地善良,小僧特来道谢。”

马车厢内,沉默片刻,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传入觉远耳中:“小师傅不必多礼,出门在外,自然是多一个朋友比较好,再说,区区一袋水,不值一提,咳咳。”

说完这几句,好似耗费了极大的精力一般,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忍不住咳了两下。

觉远起初听见她的声音,只觉得生平再也没有比这个好听的声音了,后面见她声音断断续续,又咳嗽,似是心肺有毛病。这些时日里,他专研医书比武功还勤快,什么《黄帝内经》、《华佗内昭图》、《王叔和脉经》、《孙思邈千金方》、《千金翼》、《王焘外台秘要》等等医学经典,他都一页页地翻阅过,否则灵智也不会想方设法哄着他练武。

觉远道:“这位施主,小僧瞧着你好像有病在身。为何不多加修养,还要跑到这苦寒之地来呢?”

他天真烂漫,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这一问,只把马车厢内人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才道:“小师傅,你如何如何得知得知我有病在身?”这声音充满了激动,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觉远道:“小僧这些日里倒是读了几部医书,施主,你说话中气不足,似似乎是伤了心肺。”

觉远说完这一句,车厢内陡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把将帘子拉来,露出一张倾城的容靥出来,眉目如画,绰约逸态,只是脸色苍白,平添了几分娇柔。

觉远从小在少林寺长大,从来没见过女人,更别说这等天资国色,沉鱼落雁的美人儿了。觉远一时间只有一个念头:“这莫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成?”

来人见觉远这个小沙弥都被自己的绝色容颜所惑,心中大是得意,嫣然一笑,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道:“小兄弟,既然你能够看出姐姐有病在身,那你能帮姐姐瞧瞧么?”

觉远见到这倾城一笑,又听得这温声软语相求,不顾自己医术未到家,一咬牙,心道:“这些日里看了这么多医书,所看的医书之中,每一部书中都道,医者须有济世惠民的仁人之心。再说,这位姐姐心地如此好,瞧见你渴了便送你水喝,你万万不能见死不救。便是医不好这位姐姐,那也无法可想,不是还有师傅在么,他老人家那么大的法力,一定可以的。”

当下走进一步说道:“这位姐姐,小僧医术不佳,也只有勉力一试了。不过,我师傅灵智,他老人家医术胜我百倍,想来定能治好你的。”

那女子听到“灵智”二字,激动得微微颤抖,不过随即将喜色收敛下去,款款伸出右手,道:“小兄弟说哪里话来?你快快给姐姐我瞧瞧吧。倘若天幸得救,也是我的运道。”

觉远见到她毫不避讳的将手伸过来,心中含羞,面色通红,双手颤抖,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才战战兢兢的将手指搭在她寸关尺处,细细的感受她的脉搏跳动。

良久才犹犹豫豫的道:“姐姐阴维、阴跷二脉气息胜过常人,但是阳跷、阳维两脉却虚弱至极,导致体内阴气过剩,阳气不足,以至于精力不济可是,这这跟小僧在医书上所瞧的不大符合,姐姐,小僧本领低微,也只好唤过我师傅他老人家来瞧吧。”

说完,扭头跑到灵智跟前述说缘由。

殊不知,女子心中委实惊诧莫名,她乃是棉纶师太的关门弟子,唤作柳映岚,精修一门“素女功”,得罪了那“黑风双煞”,被其伤了心脉,更连累棉纶师太也遭了他夫妻二人的毒手,自己更是逼得不得不远遁塞外。她虽不明医理,但师尊曾传过她点穴、解穴及转移穴道之术,各处穴位她倒知之甚详。本想凭借本门“素女功”缓缓修复内伤,却不曾想那铜尸陈玄风一手“催心掌”狠毒无比,自己只是被略微扫中,便伤了心肺,兼之掌力阴寒,而自身内力性质亦是属阴,寒上加寒,导致体内阴气过剩,阳气不足。

一开始她不经意间见到灵智显漏一手高明的轻功,这才起了结交的心思,此时听得觉远所说,灵智乃是其师傅,瞧着觉远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光景,竟然能够瞧出她体内的大概,委实难得。管中窥豹,可见这灵智上人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灵智走近马车,只瞧了柳映岚一眼,心头大震,这乃是他自穿越以来遇见的最漂亮的女子了,饶是以他此时的见识武功以及深厚定力,也忍不住喉间燥热。

灵智缓缓压下心头杂念,对着柳映岚道:“阿弥陀佛,听劣徒所言,施主身有不适,可否有用得着小僧之地?”

柳映岚连忙挣扎着爬起身来,对着灵智拜道:“晚辈柳映岚,见过上人。上人容禀,晚辈原本乃是棉纶师太门下,可恨那黑风双煞,拿活人练邪功,被家师撞见,一场大战,家师也遭了他们的毒手,若非家师临时之前缠住他们,只怕晚辈”

说道这里,柳映岚早已泣不成声。

灵智听完,蓦然无语,心中升起一股子对黄老邪的怨念。你说你,为了区区一本《九阴真经》,不仅害死了老婆,更是造就了一双大恶,非但不检讨自己,反而将怒火发泄在其他几个徒儿身上,完了一门心思宅在桃花岛伤神,任由黑风双煞在江湖上作恶。他奶奶的,要是你早早的追拿他二人,日后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柳映岚不知道灵智思绪飘得老远,只当他哀悼自己的师尊,心中免不了升起一丝感动。

良久,只听得灵智问道:“你可是中了他们的‘催心掌’?”

柳映岚连忙点头,道:“不错,还望前辈大发慈悲,救晚辈一救。”

灵智道:“你且起来,小僧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伸手在柳映岚腕脉上一搭,说道:“你只是中了‘催心掌’的些微掌力,本来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中掌后使力太多,又妄自驱动一身阴性内力驱寒,如此以寒制寒,导致寒上加寒”

柳映岚听得灵智将她体内情形说得分毫不差,心生钦佩之下不免惴惴不安,脆生生问道:“前辈晚辈可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