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山血剑

赞巴听到这话,又见到几个跃跃欲试的汉子,气得直发抖,拳头紧握,手上青筋清晰可见。

就在赞巴忍不住出手之际,先前那个喇嘛一把拉住赞巴的手道:“师兄不可冲动。”说完,上前一步,望着伊稚靡,道:“原来是乌孙小王子伊稚靡大人,小僧多有失敬了。”

原本见到另外一个喇嘛拉住赞巴,还以为被自己一方吓住了,伊稚靡心中得意极了,可是见来人脸上神色,也没甚么恭敬之意,心中得意又淡了下来,当下愈发的不快起来。

伊稚靡道:“你又是何人?”

来人道:“小僧玉沽,正是灵善寺炫辄主持门下弟子。”

伊稚靡道:“怎么?你要替他出头?”

玉沽微微一笑,说道:“以赞巴师兄的本事,还轮不到小僧出头。今日倘若小王子执意要拿下赞巴师兄的话,这么一来,未免伤了你我两家和气,闹到大乐大昆莫那里,大家都不好看。依小僧浅见,还是各退一步罢。倘若我师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僧再此告罪了。”

伊稚靡不是蠢笨之人,听到玉沽的话眉头一皱,心想:这和尚说得倒也在理,倘若真的闹到父王那里,也不好。况且藏宝图这东西,赞巴肯定不会带在身上。既然如此,待我禀告父王之后再去调遣人马,将灵善寺围住,不许闲杂人等进寺来罗皂滋扰。想必他们应该会懂得做的。只是不教训这赞巴一番,就这么算了,小王的面子何在?

伊稚靡眼珠一转,望着一脸淡然的霜凌云道:“霜兄,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霜凌云早就被伊稚靡告之这叫赞巴的大喇嘛身上有藏宝图,况且他也自信武功高强,并不将之放在眼中,这时,听到伊稚靡发问,当下冷冷的道:“杀人偿命,有什么好说的?接我三招,活,接不下,死。”

赞巴大怒,便是一直微笑的玉沽,面上也不好看。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佛爷面前装大。”赞巴狠狠的瞪了霜凌云一眼,喝骂道。“赶紧滚开,佛爷还有事,没功夫陪你们玩。”

就在赞巴刚刚说完,只见人影一闪,霜凌云高喝一声:“天山派霜凌云。”刷的一声,已然拔剑在手,待说那“天”字时便刺出一剑,说“山”字时刺出一剑,说“派”字时刺出一剑,说到最后“霜凌云”三字时又刺出一剑,“天山派霜凌云”六个字一口气说出,便已连刺了四剑。

这四剑出招固然捷迅无伦,四剑连刺更是四下凄厉之极的不同招式,极尽变幻之能事。第一剑穿过赞巴左肩上衣衫,第二剑穿过他右肩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臂之旁的衣衫,第四剑刺他右胁旁衣衫。四剑均是前后一通而过,在他衣衫上刺了八个窟窿,剑刃都是从赞巴身旁贴肉掠过,相去不过半寸,却没伤到他丝毫肌肤,这四剑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显高手的风范。

在场人连同雁秋儿在内,尽皆失色,均想:“这四剑迅捷如风,倘若是我对上,岂不是也反应不过来?‘血剑’霜凌云,果然不凡。”

四剑刺完,霜凌云一抖长剑,道:“现在,我说的话,可做得数?”

玉沽与赞巴此时脸色铁青,心知今日不找回这个场子,密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特别是赞巴,眼见霜凌云连刺四剑,每一剑都是狠招杀着,剑剑能致自己的死命,却偏偏只刺穿自己的衣裳,这是赤裸裸的示威啊!赞巴一边气恼霜凌云羞辱自己,一边暗恨自己刚刚毫无反应,丢尽了脸。

赞巴虽见霜凌云这四剑招式精妙,自己并无必胜把握,但他这等咄咄逼人,如何能就此忍让?当下跨前一步,道:“密宗弟子赞巴,领教天山派高招。”

见到赞巴小心翼翼的作态,霜凌云不屑的冷哼一声道:“第一招,鹰击长空。”

说罢,施展天山派的入门轻功“雁南飞”,整个人腾空丈余,长剑一抖,好似苍鹰展翅搏击长空一般,笼罩赞巴的上半身。

说起天山派的武功,不得不提天山派的来历。当年灵鹫宫远在天山,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却悄悄控制着中原至东南沿海大多数江湖帮会。所以江湖上谈起天山派,不谈“天山”,往往用“宫里”代替,位十大门派之列。后来,传到虚竹子手中,他心地仁慈,不以“生死符”控制诸多势力,导致飘渺峰灵鹫宫势力大减,此后数十年,灵鹫宫仅仅控制方圆百里范围,所以灵鹫宫从未经过刀光剑影,一派安乐祥和景象。再过得数十年,终于出了个人物,改灵鹫宫为天山派,旨在一统天山,众多弟子居住于灵鹫宫原址,一代代传承下来,历经数代经营,天山派也成为雄霸天山的一个大门派。

天山派虽然失去了“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等顶级神功,却也传承下了“风舞九天”、“天山折梅手”、“天山融雪功”等数种一流神功,可以说底蕴十分强大。

再说“鹰击长空”这一招,原本乃是“天山剑法”当中的一招群攻招式,使用之后可以对近身多个敌人造成大量伤害,此时竟然被霜凌云略微改动一下,变成一招极为精妙的单独招式,笼罩赞巴上身,可见他的剑法之高。

赞巴大喝一声,鼓荡内力,一拳紧跟着一拳,朝上空砸去,正是“莽牛拳”中的一招“莽牛翻天”。

拳劲与剑气相交,这一招“鹰击长空”竟然被一种极为残暴的方式破去,当然,赞巴身上免不了多了数道口子。

玉沽见赞巴以空手挡他利剑,凶险殊甚,心中十分担忧,余光一瞥,看见先前那张桌子,当下快步走到旁边,硬生生的掰下一条桌腿,扔给赞巴,道:“师兄,接着。”

赞巴顺手接过胳膊粗细的桌腿,竟然以桌腿代替降魔杵,施个巧劲,倒转了桌腿,向他一指,道:“小子,尝尝我密宗的‘大降魔杵法’。”

说完,使一招“金刚怒目”,朝霜凌云腰间扫去。降魔杵乃金钢所铸,扫上了不死也必受伤,如果他手中所持真是降魔杵,这一扫妙到颠毫,对方自须回剑自救,但这根桌腿却又有甚么胁敌之力?反倒激起了霜凌云的满腔怒气。

霜凌云道:“好,是你狂妄自大,可不能怨我出手狠辣!”

在众人惊呼声中,霜凌云不善不避,回剑横削桌腿。赞巴将桌腿一搭,避开了这剑。霜凌云被他一招之间即逼得回剑自救,不由得脸上一热,他可不知赞巴这一招,乃是“大降魔杵法”中极为高明的一招“有悔有生”。紧跟着,赞巴桌腿一转,却如闪电般疾穿而出,指向霜凌云前胸,正是一招“无悔无生”。这两招配合使用,其实是密宗十余位前辈高手长老,不知花了多少时光,共同苦思琢磨,才创出来克敌妙着,实是呕心沥血、千锤百练的力作。

霜凌云大骇,将天山派轻功“风舞九天”施展到极致,暴退丈余,避开这一下。

赞巴一击得手,心想:这下你这小子不敢小觑我了吧。当下哈哈大笑,道:“怎么啦?天山派的小子,你的武功是师娘教的不成?只知道躲闪。”

霜凌云大怒,喝道:“辱我天山派,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你不得。”

想自己堂堂天山派大弟子,倘若败在他一柄破桌腿下,颜面何存?当下刷刷刷连刺三剑,尽是天山派的绝招,三招之中,倒有两招是虚招,真正厉害的是这两招掩藏下的凌厉一击。霜凌云实是存了要赞巴殒命当场的心思。

别看赞巴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战斗时念头却转得极快,右手顺势一掌横击桌腿,那桌腿挟着惊人的气势,斜刺里飞了出去,正好撞在霜凌云长剑之上。同时身形直进,一招“莽牛顶角”直朝霜凌云面门而去。

霜凌云又羞又怒,左掌疾翻,喀的一声,一招“阳歌天钧”,夹杂着十余年苦修的精纯内劲,正击在赞巴胸口。他自六岁起在师傅卜天行的精心调教下开始修习武功,十余年如一日,再加上这招“阳歌天钧”乃是“天山六阳掌”的第一招,也是最精华所在,赞巴如何是他对手,只见赞巴身子一仰,立即翻倒,口中鲜血狂喷。

霜凌云得势不饶人,誓要将赞巴斩于剑下,玉沽见势不妙,一个闪身挡在霜凌云身前,道:“施主已经赢了,又何必斩尽杀绝?难道当真要挑起天山派与我密宗大战不成?”

霜凌云杀气四溢,冷冷的道:“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辱我天山派还能活着,让开,否则连你一块斩了。”

瞬息之间,赞巴倒在地上不知生死,雁秋儿与伊稚靡大喜。

隔了良久,雁秋儿摇了摇头,心道:这霜凌云好生霸道!不过功夫倒也厉害,只是这密宗哪里是这么好惹的?我白驼山尚且顾忌三分,你天山派竟然直接要杀人。嘿嘿,这下本姑娘有乐子瞧咯。

赞巴又是惊惧,又是惭愧,过不多时,便已昏晕过去,醒转来时,霜凌云正与玉沽战成一团。

只见玉沽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挡住霜凌云一柄长剑,赞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武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比之自己还要精湛三分。

不过,明眼人自然可以看出来玉沽只不过是苦苦支撑,倒是霜凌云,不缓不急,缓缓施展‘天山剑法’各种妙招,过得十余招,长剑陡地刺出,这一剑出手既快,剑上气势亦是凌厉无比,噗的一声,刺中玉沽手掌,长剑透掌而入。

赞巴半躺在地上,眼见师弟处境凶险无比,急跃而起,大叫:“不得伤我师弟,否则我密宗与你天山派不死不休。”这两句话一叫出,口中鲜血狂喷,立时晕去。

饶是玉沽平常临事镇定,当此情景之下,手掌被长剑刺中之时,全身疼得竟也发颤,只不过一想到自己身为密宗弟子,死便死了,不肯坠了密宗威名。当下咬牙支撑,另一只手全力一掌印在霜凌云身上。

只不过,玉沽此时剧痛之下,掌中蕴含的劲力毕竟不大,只是令霜凌云微微受了些轻伤。

霜凌云抽出长剑,拉开一段距离,瞧着玉沽道:“没想到你这和尚竟也有几分骨气,如此饶你一命。只不过,另外那一个,今天必死无疑。”

说罢提剑缓缓朝昏迷的赞巴走去。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自远处传来:“谁敢伤我密宗弟子?”

人未到,声先至,蕴含内力的一喝,只把伊稚靡以及十几个不通武功的人震得头昏脑胀。

就在霜凌云走到赞巴身前数步的时候,听得破空声从背后传来,霜凌云连忙施展轻功避开,只见一柄长刀入地三分,刀柄及上半截兀自颤动不止。

霜凌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雄壮的汉子,仿如猛虎般跃来,后面还有十余位密宗弟子,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而来,显然那一刀是他所扔。

汉子见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赞巴以及手掌鲜血淋漓的玉沽,虎目一扫伊稚靡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手持长剑的霜凌云身上,眼中杀机大涨。

伊稚靡及随从们被他气势所摄,竟然吓退数步。

玉沽看见来人大喜,眼圈一红,颤声道:“次……次……次仁师兄……你来啦。”身子发抖,竟再也说不出话来。

次仁知道玉沽受惊着实不小,对身后密宗弟子道:“诸位师弟,扶玉沽去休息休息。”再去看赞巴时,只见他嘴角胸前全是鲜血,呼吸低微,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难活了。次仁伸手按住他后心灵台穴,欲以自身精纯的内力为他续命,甫一运气,突觉他体内一股诡奇之极的刚猛内力反击出来,险些将自己手掌震开,不禁大为骇异,随又发觉,这一股古怪内力在赞巴体内竟与他原本的内力互相撞击,冲突不休。次仁眉头一皱,知道凭自己的修为拿这股内力没办法,除非是师尊灵智上人那个级别的高手,才有可能驱除这一股古怪内力。

次仁连忙掏出一枚丹药替赞巴吊住性命,又派了两人将之抬回灵善寺,这才将目光重新地准霜凌云几人。

次仁沉声问道:“是你将我师弟打伤的?”

霜凌云冷冷道:“不错,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