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惩罚

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姜宁从昏睡中逐渐清醒了过来。当姜宁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部下所有大将以及孙策等数人欣喜的脸庞。

齐天率先口问道:“二弟,你醒了。元华先生真不愧是神医,他料定你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赵虎捧着一碗肉粥递到了姜宁的身前:“师兄,你的身体太过虚弱,把这碗粥喝了。”

抢上一步,马越说道:“二哥,某来喂你吃粥。”

“师父,你可让某担心死了。小妹经过元华先生的治疗,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元华先生说,要不是师父给小妹输了那么多的血,他也救不回小妹呢。”孙策心情大好的跟着说道。

见到诸将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的和姜宁说话,贾愿上前一步,摆着手说道:“好了好了,元华先生说主公还需要静养,现在你们也都看到主公醒转过来了,都放心的回去。”

众将情知理应让姜宁安心静养,纷纷对姜宁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出了姜宁的房间。

等到众将都出去之后,姜宁用虚弱的声音问向贾愿:“先生,我军此役的损伤,说与某听。”先前因担心孙尚香的安危,姜宁心神大乱,无暇他顾,在听孙策说孙尚香已经安然无虞之后,姜宁的心思立刻就清晰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战下来,自己麾下的两营精锐损失必定不少,具体的数字,他想让贾愿告诉他。

贾愿的脸色一苦,随即换上一副平淡的神色,劝慰着姜宁:“主公,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贾愿知道姜宁在天归和地归两营精锐上,花费了多少心血。两营精锐的战损,别说是姜宁,连贾愿都感到难以承受,所以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详细的战损说出来。

“说!”姜宁的语气虽然虚弱,但是态度却很坚决。

贾愿张了张嘴,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的说道:“此役,我军天归营精锐战死四千余人,重伤残废者。也有两千之数,地归营精锐的损失更大一些,只有三千多人还有再战之力,其余的……唉。”

听着贾愿的战报,姜宁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两营精锐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忠诚度极高,而且姜宁在他们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的心血,没想到这一战下来。两万精锐现在仅仅剩下了三成!

噗嗤——

姜宁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把胸前的衣襟和被褥尽皆染红。

“主公——”贾愿慌忙俯下身子,不停的拍打着姜宁的后背。

姜宁无力的摆了摆手,低沉的说道:“不必了,某无事。贾愿。自天归、地归建立以来,纵横北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使天下人尽知其名。谁料此役竟遭如此重创,是某的过失啊,某对不起这些铁骨铮铮的兄弟们。”

贾愿一边拍打这姜宁的后背,一边劝慰道:“主公,切不可如此自责,战场,本来就是要死人的,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主公不应该悲伤,应该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才对。”

姜宁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伤悲,缓缓说道:“把战死兄弟们的名字记录下来,回到幽州,某要亲手把这些名字,镌刻到忠烈碑上。”

八百里之外,陈留城中。刚刚从京城返回的宇宫照烈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甚至笑的肚子都出现了抽筋的迹象,不得不把上身弯下来趴伏在桌案上,却依旧无法止住大笑。

宇宫照烈身前,宇宫仁、夏侯兄弟等武将站在左侧,程昱、荀攸等谋士站在右侧,看着宇宫照烈大笑不止,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宇宫照烈是因为什么事情笑成了这样。荀攸是荀略的族侄,但是年纪却比荀略大了六岁,因此也就比荀略出名的早,数年之前就被宇宫照烈收在了帐下。

笑够了,宇宫照烈慢慢的直起了身体,把桌案上的战报扬手扔给了程昱,脸上笑意未尽的说道:“念!大声的念出来!”

程昱疑惑的接住战报,扼要的念了起来:“日前,袁丁等十二路诸侯在冠军侯姜宁的归途中设伏,经过半日的厮杀,双方均损失惨重,陈留太守张邈、上党太守张扬、东郡太守乔瑁、豫州刺史元岱阵亡,最后并州齐天和江东孙坚率军赶到,救走了姜宁,现姜宁等人已退守沙县城中。”

当程昱把战报念完,众人终于明白过来宇宫照烈为何会大笑至此了。袁丁等人明目张胆的做出这样卑鄙无耻的事情来,如果能把姜宁成功的斩杀,借机一举平定幽、并二州,到时袁丁手中权柄已成,纵使有人声讨与他,也无济于事了。但是偏偏袁丁等人却没能把姜宁留下来,这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羊肉没吃到,反而弄了一身膻。可想而知,袁丁等人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天子元协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不好说,单单是那些大小儒士们的口诛笔伐,就够袁丁他们受的了。

宇宫照烈收起了笑意,环顾着身边的武将、谋士们,开口说道:“你们说说,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宇宫仁率先开口说道:“大哥,这件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坐山观虎斗,看热闹呗。姜宁现在必定是元气大伤,袁丁等人也不好过,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

宇宫照烈嗯了一声,问道:“没有了?”宇宫仁一愣,摇头说道:“没了,某就想到怎么多。”宇宫照烈轻笑道:“子孝,你是我中军主将,思考问题却有些短浅了,叫我怎么放心把军中大权托付与你?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很对,眼下正是我军趁机发展壮大的好机会。”

夏侯惇上前说道:“主公,某以为,现在各路诸侯在大战之后,士气必定低落,不如咱们分作两路,偷袭其中的两路诸侯,掳其人马粮草充作军用,可否?”

不等宇宫照烈回答,夏侯渊插口道:“各路诸侯在讨董时,麾下人马本就不多,在经此大战,还能剩下几许?主公,某意,趁着陶谦尚未回到徐州,我军袭了徐州,取徐州为立足根本。”

夏侯兄弟虽然是宇宫照烈的族亲,但毕竟宇宫照烈已经改为了宇宫姓,所以夏侯兄弟都称宇宫照烈为主公,而不是像宇宫仁等宇宫氏宗族那样称他为大哥。

宇宫照烈笑道:“徐州已数年未经战火,兵强民富。即便陶谦尚未回到徐州,徐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以我军的实力,打下徐州虽然难,但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在打下之后,我军却没有守城的能力啊。”

一边的程昱听着宇宫照烈的分析,站出来说道:“主公,某猜适才主公欣喜若狂,恐怕是心中已有计策了。昱心中也有一策,未知能否和主公的计策相吻合。”

宇宫照烈点了点头,示意程昱把他自己的计策说出来。程昱继续说道:“前年,昱曾遇到一位故人,他对昱言道,颍川多奇人,主公欲成大事,必须要以颍川陈留一带为中心,向四周扩充,同时要利用好颍川的人才,进而雄踞兖、豫,则霸业可期。现在的局势,和这位故人当初所言何其相似?陈留太守张邈已死,主公应尽快掌控陈留的大权,稍作整顿之后,立即兵发豫州。豫州刺史元岱本是无能之人,豫州在他的治理下混乱不堪,州内百姓人心背离,正是主公施展恩威的好时机,更何况天赐良机,现元岱已死,此时取豫州,如同探囊取物。”

宇宫照烈闻言,惊讶的说道:“仲德所言,与某心中所想分毫不差!却不知你所提到的那位故人,姓甚名谁?”

程昱微笑道:“此人名叫郭嘉,自奉孝。少年时就很有才名。”

“哈哈,这个郭奉孝,有点意思。看来,他是上天赐予某的臂膀啊。仲德,备上一份厚礼,稍后某与你同去请郭奉孝出山!”宇宫照烈开心的笑了起来。刚才在听了程昱转述郭嘉的话之后,宇宫照烈敏锐的感觉到,郭嘉的计略,确实是自己生平仅见。这样的人才,要是不去主动拉拢,那宇宫照烈也就不是宇宫照烈了。

话锋一转,宇宫照烈的语调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张邈、元岱死的正是时候,此乃天赐良机,不容坐失!众将听令:着夏侯渊率一千军士,三日之内扫清陈留郡内的张邈残部,为某统一陈留!着夏侯惇、李典率两千军,克日兵发颍川!着宇宫仁、宇宫洪率三千军,即刻进兵济阴,为我大军攻打兖州做好准备!着程昱、于禁率五百军,将陈留城中的富商们聚集起来,索要钱粮,以备我军出征之资!”

众将齐齐向着宇宫照烈一拱手,大声回答:“诺!”

徐州与豫州交界之处,泰山三兄弟带着千余名士兵,正彷徨不知所措,为明天的去向发愁。就在此时,一条和宇宫照烈收到的战报相差无几的信息,传递到了泰山的面前。

“这个消息可确实?”泰山惊愕的问着孙乾。孙乾是泰山麾下仅有的两名谋士之一,负责各处信息的收集。另一位,名为简雍,因简雍略通阴阳数理之说,偶尔能做到趋吉避凶,泰山任命他为行军参谋。

孙乾回答道:“我已经核查过了,应该属实。”

泰山皱着眉头,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这个姜宁怎么命就这么硬呢,十二路诸侯,近二十万联军,竟然没能杀死他?如果姜宁身死,泰山虽然得不到什么切实的利益,但至少可以出一口胸中恶气啊,谁让姜宁处处抢他的风头呢。。

当然,泰山的想法,完全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姜宁根本就没有抢他风头的心思,是泰山的嫉妒心让他的心理已经有些扭曲。

“这个杀千刀的袁丁,竟然如此阴毒!他日撞见,俺老张一矛刺死他,给姜宁老弟报这个仇!”张武瞪大着环眼,怒气冲天的吼道。

关威因为心中气愤,红脸都快被气成紫色了:“还好元君侯福大命大,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国家将骤失一擎天巨柱。”

关、张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把个泰山烦躁的差点呕吐。如果是其他人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定泰山立刻就要拔剑把他斩了。满心愤懑之时,孙乾的一句话,让泰山心中的愤懑消失殆尽。

“主公,听闻是徐州刺史陶谦和北海太守孔融给元君侯报的信。”孙乾无意的说道。

泰山立刻抓住了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孙乾有些犹豫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太能肯定。听说当时在战场上,有一人曾给元君侯报信,这个人,我认识。是陶使君帐下的副将孟魁,但是天下重名重姓之人甚多,因此我也不能断定。”

泰山低下头在心中思索着:“在诸侯联军中,唯有陶使君、孔北海和某未曾参与围剿姜宁之事,某不曾将此事说出,连二弟三弟某都没有告之他们。那么泄露消息之人。就只有陶谦和孔融了。”

想到这里,泰山忽然感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天大的良机,起身走开十几步之后,招手叫过简雍。泰山低声向他吩咐道:“宪和,你安排几名涿郡的老兵,到冀州境内去散布消息,就说给姜宁通风报信之人。是徐州牧陶谦。切记,不能让他们暴漏自己的身份,暗中散播即可。另外。此事切不可让二弟三弟知晓。”

简雍诧异的低声问道:“主公,你这是何意?”泰山神秘的一笑,轻轻地说道:“徐州,可是一个好地方啊,你说若是咱们能取了徐州做根基,何愁大业不成?”简雍伸手摸了摸后脑,不甚明了的又问道:“可是这和去冀州散播消息有何关联?”

泰山转过头,看着简雍,低声说道:“宪和,你是做学问的人。这权术之道,你不学也罢。”泰山身为一代枭雄,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有其独到之处。简雍看不出来,泰山却是看的很清楚。袁丁此次联合各路诸侯伏击姜宁,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为了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或者是为了能在一片谴责声中,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袁丁一定会拿下冀州作为根基,进而以陶谦给姜宁通风报信为借口,出兵讨伐陶谦,从而再把徐州也攥在手里。冀州、徐州都到手之后,青州就成了被包夹的局势,唾手可得。当袁丁坐拥三州之地后,天下间谁还敢再议论今日之事?

所以,泰山才会让简雍派人去冀州境内散布消息,让袁丁知道给姜宁通风报信的人,就是陶谦。泰山给袁丁规划好了一个宏伟的雄图,不由得袁丁不动心,当袁丁拿下了冀州之后,一定会按照泰山此刻的设想,攻打徐州。泰山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袁丁起兵之前,赶到徐州,仗着自己的仁义之名,先一步取得陶谦的信任,然后坐等袁丁率军前来,自己在趁机从中取利,把徐州的兵权攥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以后自己将坐拥整个徐州,麾下带甲控弦之士十数万之众的美好前景,泰山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表自封徐州牧,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了。

京城,德阳殿中。大殿内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各种珍贵玉器的碎片。

砰——碰撞声响起,又一件名贵的玉器被元协用力扔到了地上,摔得支离破碎。“狗贼子,这就是所谓的四世三公?这就是所谓的赤胆忠心?”元协喘着粗气,怒不可遏的对着文武百官咆哮着。

连宇宫照烈和泰山都得到的消息,元协没有理由不知道。经过姜宁对京城的整顿之后,元协手中直接掌握着一万多名军士,说话的底气也就随之粗壮了许多,此时的元协,已经恢复了几分天子所应有的威严。

暗中勾结袁丁的王诺,此刻后背上已经是一片冷汗,把朝服都打湿了。他万万没想到袁丁等十二路诸侯,竟然联手都拿不下一个姜宁!还好最后事情的收场还不算坏,否则的话,一旦把自己是内应的消息传出去。恐怕盛怒中的元协,会毫不犹豫的斩下自己的这颗白头了。暗中向着心腹大臣们使了个颜色,王诺示意他们出班劝奏元协平息怒火。

当下,两名大臣站了出来,向元协诉说袁丁等人均是名门望族出身,是朝廷的基石所在,偶尔做错了事情,但也罪不至死,请求元协网开一面饶过袁丁等人。他们的话,让元协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剧烈了。自己身为天子,竟然连处罚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了么?可是,元协并不傻,心中虽然愤怒,气恼袁丁等人胆大包天,竟敢半路伏击姜宁,但元协也明白,自己虽然在姜宁的帮助下,重新掌握了朝政。甚至还亲手掌握了一支万人的军队,但是,这些并不能彻底改变,自己这个天子势弱的一面。

长久以来,皇室的威严几乎已经丧失殆尽,若不是姜宁适时出现,恐怕元协这个天子早就做亡国之君了。在和姜宁的相处中。元协的思想和性格,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改变,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角度已经更趋成熟了。元协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弊端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就轻易决定一些人的生死。更不会轻易的把兵权,从那些长久以来割据一方的诸侯手中收回来。

可是,元协视姜宁为亲生兄长一般,姜宁又屡屡救元协于危难之际,若是不能就此事维护一下姜宁的利益,元协的心中实在难以安定。心中为难之际,元协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元鹰。因为姜宁的关系,元协对元鹰也是极为信任,遇到难解之事,总是要询问一下了元鹰。

元鹰明白元协的心思,于是出班奏道:“启奏圣上。袁丁等人公然举兵围攻朝廷亲封的冠军侯,理应凌迟处死。但念在袁丁等人乃是初犯,先前又有讨董、救驾之功,因此可免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圣上可罚去他们一年的俸禄,以儆效尤。”

钟繇走出来补充道:“圣上,袁丁等人胆大妄为,触怒天威,应削去爵位,贬官一级,以显圣上之威严。”

听着元鹰和钟繇的话,王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元协和元鹰肯松口,这件事就好办了。什么罚俸禄、削爵位的,那都不叫事。现在有几个诸侯还靠朝廷的俸禄活着?甚至朝廷在历经战乱之后,早已发不出俸禄来了,要不是姜宁、王匡等诸侯还按时向朝廷贡纳赋税,元协这个天子恐怕连肉都吃不上了。至于贬官,那也只是名义上的惩罚而已,难道袁丁被贬一级之后,就掌控不了手中的兵马了么?事后随便找个理由虚报一下功勋,不就又能升回去了么。

说白了,元鹰和钟繇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很严厉,但那都是在给元协找台阶,是为了在面子上保全元协的天子威严,袁丁等人,一点实际上的损失都没有。在庞大的士族世家面前,元鹰、钟繇等心中向汉的大臣们,为了保住元协的尊严,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元协在心中长叹了一声,一阵深深的无奈,席卷了他的心灵。这就是世家手中的权力,大过天子权力的悲哀之处。把元协这个天子,几乎都要给架空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元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传旨,将袁丁等人贬官一级、罚俸一年。勒令他们立刻返回本郡,不得有误。将原豫州刺史元岱等死去的诸侯子嗣发配边疆,若无征召,不得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