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饮冰血难凉

一阵寒风溅起，被霜冻住的长草便这么断了。

“誓斩旧乾王，来祭故人魂。剑履仇人头，大雪满长安！”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傲气，直抒胸臆，挡在陆云川身前的倪家姐弟，此刻竟觉得自己成了诗中与对方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已经被对方的气势所摄，连平日里一贯保持的冷静神态都已丢失。

“饮冰赋！这是饮冰赋！他居然练成了大楚开国皇帝的饮冰赋！”

一名专门负责记录历史的官吏，忽然在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大喊，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随着他的这句话响起，所有人都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传说中大楚唯一的天阶功法，竟然被陆云川练成了？

不可能！大楚国里，有关于饮冰赋的修炼方法早就已经失传了，陆云川又怎么可能学得会？

然而这些人并不清楚的是，饮冰赋并非在大楚失传了，而是唯有身负皇家血脉的皇子王孙们才能修炼。

作为传说曾在这片大陆呼风唤雨的存在，大楚的开国皇帝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开创的功法被他人学会？

因此他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饮冰赋的功法记载，而是直接将这种功法刻在了自己的血脉里，代代相传。

然而即便如此，大楚开国十万年有余，却从未诞生过任何一个可以修炼成饮冰赋的皇子，因为修炼饮冰赋的难度实在是太高。

不仅仅是血脉必须纯正，可以唤醒精血返祖，还必须同时拥有冰属性与风属性，而且对于领悟力的要求也是极高。

在此之前，陆云川也并没有修炼过饮冰赋，只是在遭遇了倪艳的一击后，濒死状态下的他忽然感觉浑身流过了一股暖流，然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便冲入了脑海。

在这些记忆的碎片里，他看见一个年轻人是如何在大乾王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统治下，一步步带领江湖豪杰起义，最终推翻了大乾皇朝的统治，创立下了历史最强盛的一个王朝——大楚！

“原来大楚也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时候，原来曾经的大陆，所有的国家都是大楚的附庸，然而……为什么大楚后来又变成了大陆东边的一个小国？”

这一切的问题都从陆云川的心中冒出，但他没有去深究，他已打定主意，在这场比试结束后，他便要去学习大楚的历史。

他的身边，围绕着一条如江水横置般的长河，这一条长河时刻缠绕在他的身边。

观战台上的人们毫不怀疑，有这一道长河的存在，任何六境以下的修士都别想伤到陆云川。

只是这一刻他的脸色也苍白的可怕，饮冰赋虽然不凡，却不是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能够轻易使用的，此刻他身体里的天魔大化也在饮冰赋的激励下，忽然变得兴奋起来，居然不受陆云川的控制，疯狂地吸收起天地间的灵气。

感受着这股吸纳灵气的速度，陆云川丝毫不怀疑，此刻的他甚至能与六境修士一战。

然而他也明白，这种顿悟的状态持续不了太久，最多只能一剑，他身体里的真元便会被饮冰赋抽干，而饮冰赋也会因此停下。

跌坐在他面前的少女目睹了这一切异象的发生，脸色难以遏制的惨白起来，她艰难的抬起头，凝视着陆云川的面庞，忽然流下了一滴泪水。

然而在饮冰赋的作用下，她的这滴泪水还没有能坠落到地面，便已凝结成了冰。

倪斌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刚拿到手的剑就这样要还回去？

他不甘啊！

于是他拔刀。

——拔刀时就是落败时。

于是他失去所有的意识，昏倒在地。

随着陆云川这一道不受控制的剑气刺出，整个巨坑里忽然都迎来了冬天。

就像是六月飞雪，所有人都在这一剑里感受到了来自饮冰赋主人的滔天恨意。

于是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剑下彻底晕倒。

陆云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奇怪地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会想要流泪？”

下一刻，他也跟着晕倒过去。

观战台上的教习已经彻底沉浸在惊讶中，忘记了宣判结果，此刻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宣判结果。

虽然巨坑里所有的人都还活着，可是所有的人都已经倒下，胜利究竟该属于谁？

就在这时候，两名气势不凡的老人忽然从云野上飘了下来。

观战台上所有的人跟着行礼道：“天师！”

刘思祭望了一眼巨坑，然后问道：“刚才用出饮冰赋的人可是陆云川？”

教习们点了点头，说是。

他身边的老道士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此次困兽犹斗陆云川为首名，剩下的人全部通过。”

叶争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反驳，可是想到饮冰赋，他又不知如何反驳。

他已经开始担心，陆云川若是真的练成了饮冰赋，别说是他，就连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可能都会不保，只是陆云川只是碰巧激发了血脉，而不是真正的掌握。

然后他又想了想，自己看到过的历史里，能在一瞬间激发饮冰赋的人少归少，却也不是没有，但所有人都是在一瞬间燃烧了自己体内的精血，有生之年无人激发出第二次。

但愿陆云川也是这样……他不安的想到。

沐悲风想了想，然后说道：“老刘，你去将这事禀报圣上，我去带陆云川找老毒物，让他帮忙医治。”

刘思祭点了点头，然后从人群里拉出礼部尚书，命令道：“陈玄礼，下面的事情你来负责，至于陆云川练成饮冰赋的事情，你无需向外界解释，到时候陛下自然会亲笔书写这件事。”

陈玄礼恭敬地说道：“诺。”

“饮冰赋……饮冰赋……”反复念了两句，沐悲风的心忽然变得不安起来。

“但愿战事不要来得太快……”他轻轻叹气。

大楚百年历史，每逢饮冰赋出现，便是战争开端，每一次大楚都会因为战事而衰减国力，这样的事情每千年一现，不知此次到底是福是祸……若是真能练成饮冰赋，自然是大楚的福音，可是这十万年来除了开国皇帝，有谁做到过？

他很惆怅。

惆怅到下巴的胡须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拔下了几根。

不论是福是祸，大楚的国运将在这一天改变。

想了想，沐悲风又说道：“今日之事，任何人都不得外传，若是被我查出，不管你是朝廷命官，还是皇子王孙，我都照杀不误！切记！切记！”

说话的同时，他转眼看了一眼大皇子陆云洲，陆云洲吓得赶紧跪下。

他丝毫不怀疑，四位天师里就属这位道士天生最能讲道理，同时最不讲道理的人偏偏也是这位天师。

天下人公知，道士天师性温和，喜谈笑，若要杀人，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