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梵天一景”

周乃正拜入梵天寺之后,害怕身份败露,所以改名叫杨慧心。这小子聪明机智,腿脚麻利,眼里有活,尤其是他那一张能说会道嘴巴,仿佛抹了蜜一般,甚得各位长老的喜欢。

他虽入门不久,却天天游走凤凰山各处名胜探古访幽,查阅典籍,不出半年,梵天寺的自然风貌、人文历史他已了如指掌。

梵天虽是千年古刹,可夏国重武轻文,梵天也深受影响,以至于文道不昌,佛法不兴,众僧侣成天拳来脚往,使枪弄棒,可谓本末倒置。

佛家乐的开办,倒是给这古老禅院注入了一缕文雅之风。可梵天虽僧弥过百,却都不通佛法禅理,不谙文章艺术,故而,佛家乐的管理人员挑来选去都非慧心莫属。

周乃正化名杨慧心,行走梵天寺,亲和温良,谦恭有礼,笑意可人,甚得众人喜爱,所以众人都亲切叫他慧心师侄儿、慧心师弟,倒真像一个剃度的慧字派弟子。

桃花潭风景如画,佛家乐游人如织。慧心虽不尚武,却精习佛法,通晓文艺,在佛家乐,可谓如鱼得水,不出三月,自己倒成了“梵天一景”。多少善男信女,梵天礼佛,游湖赏景,不见方丈,不会长老,倒想一睹‘梵天一景’。

某日,蜀郡太守丁谦携家人曌州巡查公务,丁夫人柳氏是好佛的香客,带着女儿丁婉及二丫鬟到梵天寺烧香许愿。掌门亲自陪同丁夫人,讲解梵天历史,介绍寺内名胜古迹。而一丫鬟则陪同丁婉佛家乐游玩。

“小姐,这里风景好美啊!”丫鬟春兰高兴的说。

丁婉循声远望,桃花潭水平如镜,凤凰山苍茫如画,桃花正盛,落英缤纷,鸥雁翔集,如蓬莱仙境。沿着桃花蹊两岸,竹楼错落,荷香阵阵。看着诗情画意的禅山佛水,丁婉芳心大悦。

“小姐,我听人说,梵天有一高僧佛法无边,被称为‘梵天一景’,我请来陪小姐游湖赏景可好”春兰迫不及待地向丁婉介绍道。

“此处清幽,我们自身游玩便可,怎可扰了高僧清修”丁婉道。

“什么高僧清修呀!这佛家乐其实就是梵天寺经营的一份事业,请他前来,付他报酬,是支持佛家事业,和捐香火钱是一样的,何况,有人敢自称‘梵天一景’,小姐不想看看那老和尚有何不同吗?”春兰解释道。

“好吧,你去请来,注意礼貌,不可怠慢!”丁婉拗不过她,其实她也很想一睹‘梵天一景’的庐山真面目,本应新婚燕尔,可新郎居然逃跑,她自认为容貌才华倾国倾城,还受此一辱,心中郁结,也想觅高僧开导一番。

“……呵呵……然乎,然乎!能能陪小姐游湖赏景,小生荣幸之至,荣幸之至也!”但见桃花蹊径一小竹楼内走出了一位二十虽上下的英俊少年,正在春兰的带领下向丁婉走来。

“小生杨慧心见过小姐,请问小姐是要游湖赏景,还是要解惑心声?”慧心面带春风道。

丁婉愕然,忙问春兰:“这位是?”

春兰道:“这就是那‘梵天一景’”

丁婉暗忖:“我原来以为这梵天一景是位得道高僧,怎么确实英俊少年,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于是向慧心回礼道:“久闻大师佛法精深,小女子心中有一困惑请大师开导。”

于是摒退春兰,沿着桃花桃蹊径,边走边谈,道出自己新婚之辱,慧心虽用尽心思开导,丁婉依然心结不解。慧心忽然梦醒,女孩心思居然如此微妙细腻,或许自己的一时之举,也给哪位未曾谋面,不知姓名的姑娘带来了莫大的伤害吧,一时竟然内疚自责

,面露愁容。

忽而蹊边一草庐映入眼帘,上书“听雨轩”三字,轩内有一竹几,上面放置一张五弦古琴,慧心请丁婉走进竹楼,见她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忧郁的脸上灵光闪烁,慧心心中一颤,居然怦怦乱跳,结结巴巴的说:“小姐可喜琴弦?”

“略知一点,大师可会?”

“小生初学,前日新创一曲,希望不要惊扰了小姐的玉耳”

“小女子洗耳恭听”

于是慧心轻抚瑶琴,指腕挥动之间,一曲“勿忘爱”奏出。

其实,慧心、丁婉都是抚琴的高手,都达到了人琴合一的通乐境界。抚琴者的智慧心思都能一一洞悉。就如孔子听出了文王的盛德,师旷听出了商纣的淫逸,子期听出了伯牙的孤独……

听着听着,丁婉已是盈盈粉泪。“滴答——”一颗晶莹的泪珠掉落下来。她没有感觉到,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奏琴的慧心,一种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

的确,从曼妙的琴音中,丁婉听出了慧心内心的高傲与凄苦,听出了他对对礼教的不屑与叛逆,更听出了他对自由爱情的美好憧憬和无畏追求,心中暗想:如果自己的夫君能如此超然洒脱,炽烈勇敢,便今生无悔了。

丁婉听得入了神,含情脉脉的看着慧心,雪白的肌肤映着桃花般动柔嫩的红唇,黑玉似的眼睛散发着灼灼的光辉,绯红的脸庞似乎流淌着无限的温柔……

“小生弹完了,请小姐指教”慧明道。

丁婉沉浸其中,一时忘我,居然没听见。

慧明再叫一次,丁婉一惊,才回过神来。

“大师见笑,小女子失礼了,大师琴艺精绝,小女子佩服不已。”

“呵呵!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我看你我年龄相仿,就不要你大师,我小姐的了,叫我慧心就好了。”

“那你叫我丁婉吧!”

二人相视而笑。

……

偶遇知音,无话不谈。自报家门,不在话下。

丁婉才知,眼前人居然就是她逃婚在外的夫君,让她委屈半年郁郁寡欢的周乃正,一番娇嗔责怪之后芳心好不欢喜。慧心也方晓,对方正是自己逃婚辜负的丁婉儿。慧心暗忖:“早知新娘子就是秀外慧中的丁婉,谁还逃婚,就是撵我也不走的。”

于是谈及以后打算,乃正道:“我离家出走,游历四方,隐姓埋名,本已不对,私自离家也是大错,如今佛家乐刚刚起步,我不可恩将仇报,断了梵天财源,待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定来太守府迎你。”

“那得多长时间?”

“半年即可,你需要为我守住秘密,免得节外生枝。”

丁婉答应,望着乃正,依依不舍,找到春兰寻母亲柳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