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阴影
此时的奚照影，与当年上山拜师时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张稚嫩的脸庞稍稍成熟了些，又长高了些。
看起来，仍旧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
而他，那个跟在师傅身边，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小几岁的孩子跪在山门前的小剑童，如今已是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翁了。
“你……一点没变！”萧乾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对奚照影说道。
“师傅，你认识此人？”陈圣有些震惊道。
“你该叫一声前辈！”萧乾看着奚照影，对陈圣道。
“前辈？”陈圣震惊，看向奚照影，却终究喊不出口去，这明明是个不到自己一半年纪的小少年啊！
“当年，是师傅错了！”萧乾叹道，当年，师傅以天资低劣的理由，拒绝了收奚照影为徒。
可如今，奚照影不但比他这个师傅所看重的徒弟实力更高，并且，连面貌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两者，几乎没有可比性。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苍老，神情颓败的老人，奚照影心中久久放不下的怨恨，忽然淡了。
果然，自己早就该回来了吧？
只是，他对这个地方的情感太复杂，怨恨中，带着一丝敬畏、抗拒，让他总是下不定决心。
如今，一切化作云烟，淡了，都淡了。
“不，他没有错，我该谢他！”奚照影叹了口气，回答道。
看到此时的萧乾，这个自己曾经何其羡慕的家伙，奚照影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当初拢雪剑派的掌门收下了他，或许，他也跟此时的萧乾差不多了吧？
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瞬间开解，奚照影释然了。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沉默了稍许，奚照影对萧乾问道。
奚照影知道，他已经死了，死了十三年了，他听说了，可仍旧没有下定决心回来看看。
这是他高攀不上的地方。
或许正是当年他那句天资低劣，不配为拢雪剑派弟子，在奚照影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即使他已经很厉害了，但却一直对那句话，耿耿于怀，说不清是愤恨，还是自卑。
出师那年，他下山闯荡，拼了命的在江湖中闯出诺大名气，就是要让他看看，他到底放弃了一个多么出色的人。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亲自说出这句话。
心中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他一遍遍的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够强了，是不是真的够让他后悔的了？
以至于，拖到传来了他的死讯，奚照影茫然了，一直在雪山中隐修到如今。
在距离拢雪剑派最近的地方，像是随时打定主意回来算账，但他这些年，却终究没有踏入拢雪剑派一步。
萧乾迟疑了一下，说道：“他都知道，你当年在江湖里做的那些事，他一直在等着你回来，还给你留下了东西。”
“怎么可能？”奚照影眉头一皱，不信的问道。
奚照影跟着萧乾走了，去见那个他几十年前就该回来见的人，虽然如今那人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乐逍遥则被陈圣安顿住下，陈圣走后，乐逍遥径直往文剑玉的住处走去。
“怎么，你还没死心？”来到这里，果然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乐逍遥出声问道。
“是你！”年明霜一惊，回头看向乐逍遥道。
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悔意，早知道这个人会把文剑玉捡回来，当初在雪山上遇到的时候，就该杀了他。
年明霜并没有再次对文剑玉动手，他在考虑，他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杀了文剑玉。
在文剑玉清醒过来之前，他必须想个神不知鬼不觉杀死文剑玉的办法。
可如今，连乐逍遥也知道，当初是他动的手，说不定乐逍遥已经告诉师傅了。
想到这里，年明霜脸色一变。
“咳咳！大师兄！”文剑玉醒得比他想象的快。
听到文剑玉的声音，年明霜又惊诧的转过头去，有些艰难的喊道：“师弟！”
“师兄，你很失望吧？”文剑玉苦笑一声，问道。
年明霜沉默着，确实，他失望，后悔！
后悔当初见文剑玉跌下山崖，以为他必死，而没有下去补刀。
谁能料到，终年不见人的大雪山，会冒出乐逍遥这么一个人来，竟然救活了文剑玉。
“那师兄，这是要继续动手吗？”文剑玉看向年明霜，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年明霜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他确实后悔。
原来，自己念念不忘的情义，在他的心里，一文不值。
“哼！”年明霜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文剑玉只是怔怔看着他离去，半晌，回过神儿来，对乐逍遥道：“让你见笑了。”
“我是来问你，要跟我一起下山吗？还有人等着我的药，我明日一早就下山了。”乐逍遥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在这里，他要杀我，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文剑玉摇了摇头道，拒绝了乐逍遥的好意。
乐逍遥点了点头，从屋子里找出纸笔，挥墨写了个方子给他，“照这个方子抓药，会好得比较快！”
“多谢！”文剑玉感谢道。
乐逍遥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这事，他管不了，就算文剑玉要把这条命送给年明霜呢？也没有他干预的余地。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不过，还未入夜，乐逍遥就听到了个消息，年明霜走了，说是去参加武林大会，急匆匆收拾了包裹，连夜就走了。
乐逍遥摇头失笑，知道他这是在担忧什么。
文剑玉醒了，他再下手的机会渺茫，而若是文剑玉将他的恶行说了出来，他在拢雪剑派，恐怕不会好过。
毕竟，现在文剑玉可是掌门眼中下一代掌门接任人选，就算没有证据，也肯定会调查的。
更何况，文剑玉身上的伤，全然是拢雪剑派的剑法造就，陈圣若是仔细一看，便能分辨出来。
今夜天色晴朗，月光皎洁，照在皑皑雪地上，映得四周颇为明亮。
不同于白日的阳光，这种如水般的月华让人很舒适，能够静下心来，乐逍遥趁着这月色，赏月喝酒。
微风拂过，傲雪的劲竹簌簌，抖落一片飞雪下来，雪花、明月，却不知也算不算花前月下。
乐逍遥思及此，自娱自乐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