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封王
走过百招,古云原本冷酷的神情已经架不住了,鬓角冷汗津津,满脸通红。
倒也不是羞愧的,只是憋的。
憋屈!他从未感到如此憋屈,明明对方手中只是一根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树枝而已,明明他觉得自己可以一剑解决的战斗。
偏偏却总也不能如愿,反倒被那支自己眼中脆弱的树枝逼得陷入囫囵,只能完全被乐逍遥的节奏带着走。
三百招,古云终于撑不住了,手一颤,竟是一个握不住,将剑掉了。
玄黑的长剑在空中打着转落到了地上,稳稳插在玄武岩打造的地砖上,可见其锐利。
一个剑客,丢了手中的剑,那他便什么也不是了。
对古云来说,尤其如此。
他自小与剑同生,他的世界中只有剑,他知道自己在剑道上拥有卓绝的天赋,也是因为如此,师傅才会收下他。
他所拥有的一切,只是剑,他的目标,只有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因为那是师傅的愿望。
而此时,原本已经触手可及的目标,在乐逍遥一支树枝之下,化作梦幻泡影。
长剑脱手的那一刻,古云怔了,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呆呆楞在原地。
这是他出师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失败,唯一一次的失败,却是败得如此凄惨。
乐逍遥丢了树枝,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没有理会古云。
如果他只是想打败古云,十招就可以了,用不着跟他比这么久。
又回大殿房顶上,却见燕无妄也站着发呆呢!
乐逍遥无奈一笑,便又坐了下来,喝了口酒,望天上莹月,却已被云层遮掩。
当即感叹一声:“罢了!罢了!好风光总不等人。”
随即,仰头躺倒,枕着胳膊便睡。
“哈——”第二天清晨,伴着微熙晨光醒来,却已不见燕无妄、古云两人踪影。
倒是阎忘情沉着脸,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在大殿下方仰头望着他。
“玄翎,给朕滚下来!你眼中可还有半点儿规矩?怎可大清早跑乾坤殿房顶上去?”燕忘情沉声呵斥道。
乐逍遥一耸肩,抓起身旁酒葫芦仰头一口,随即轻身如燕,落到地上燕忘情面前。
原来他这地方找得倒好,正是燕忘情接见群臣,处理朝政的乾坤殿。
“你在房顶做甚?”燕忘情沉着脸质问道。
“睡觉!”乐逍遥随意答道。
阎忘情眼角一跳,便要呵斥,禹辰道长从群臣中走了出来,笑道:“陛下何必如此气恼,三皇子天性自由,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由得他去吧!”
“国师?”阎忘情眼中惊诧一闪而逝,禹辰道长自先帝时,便为火麟国师,数十年过去,不受岁月侵蚀,面容却是几乎毫无变化,是有真本事的人,阎忘情对他十分信赖。
而以阎忘情对国师的了解,他向来不爱插手朝政,不管是群臣还是皇子,全都入不得他的眼,一向清高寡言,却不想此时竟开口为玄翎说话?
阎忘情心中暗自思量着什么,又瞥了乐逍遥一眼,冷哼一声道:“既然国师为你说话,此事便算了,下不为例!”
“是!”乐逍遥瞥了下嘴道,随即便准备离开。
“等等!”阎忘情却是又开口叫住了他,让乐逍遥心里也不由有些许疑惑。
“今日有关于你之事,你也上朝堂来吧!”阎忘情接着说道。
殿前群臣中似有知情者,神色各异。
乐逍遥看了一眼,眉头微皱,颇为疑惑,却也不好驳了阎忘情的面子,点头应了一声,跟着阎忘情和群臣回到乾坤殿中。
“三皇子玄翎自幼聪慧,远赴风夏三年,功勋卓著,如今归来,闻华将军之言,更兼勇武之能,朕欲封其为靖安王。”一番朝政商讨后,本该退朝,燕忘情却是抛出一番震惊群臣的话来。
“噗!”乐逍遥也不由得一惊,一口酒便喷了出去。
直浇得他旁边一个大臣半身湿透,浑身酒气,嘴角一抽,却又敢怒不敢言。
“陛下!此事恐有不妥,三皇子年仅十四,如今回归火麟时日又还尚短……”
当即,便有一个大臣出言道。
“王丞相这是什么意思?便是说我这孙儿做不得王爷了?”只是,不等他说完,便有一个须发旺盛,红脸虎目,身体壮硕的老头儿站了出来,怒瞪王哲林一眼道。
此人却是阎玄翎这具躯体的外公,也是火麟国镇国大将军。
此人之嚣张,从其毫无顾忌的在朝堂上怒斥重臣,可见一斑。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王哲林看了阎忘情一眼,无奈道。
“既然丞相认为玄翎做得这王爷,那便是赞同了?”阎忘情并未对王哲林这一眼做任何回应,神情淡然的曲解了王哲林的意思。
他知道王哲林是为他着想,上官武仗着自己拥兵马在手,又身为国父,行事嚣张肆无忌惮,此时封阎玄翎为王,是在继续增强上官家的实力。
但阎忘情却有自己的打算。
“陛下英明!”其余众臣对视一眼,更不敢得罪上官武,纷纷伏地高呼道。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秦眳,你看着择个良日,行封王大典吧!”阎忘情看向另一礼部大臣道。
“陛下,此事,便交予微臣吧!”禹辰道长站了出来,笑道。
阎忘情眼中又是惊异,随即垂眼瞥了乐逍遥一眼,点头道:“那便是求之不得了。”
乐逍遥神情复杂,两世为人。
前世的他,出身江湖之中,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也曾为钱财豁出性命,也曾为功名散尽千金,也曾为美人甘愿堕落。
也就在破碎虚空,飞升仙界之后,才将那曾经所欲所求的一切看得淡了。
而如今,却发现自己曾经如痴如狂追求过的一切,原来对一些人来说,是如此唾手可得,心里不由感叹万千,百感交集。
封王一事,就此显得有些草率的定下。
散了朝,乐逍遥独自往后宫中走去,心里却是有些乱了,思绪混沌,不知不觉竟已喝完了一葫芦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