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超级无敌的白静姑娘

以前的人简单淳朴,有奉献精神,但随着时代发展,社会变得浮躁起来。

越到后世人越聪明,脑瓜子越灵活,却也愈少智慧,彼此之间很难信任。

张上给白静一万块钱,闭口不谈院子的转让合同。

而白静拿了他的钱,满含感激地一声“谢谢”,这就足够了。

本想给张上打个欠条什么的,却没法开口。

她小心维持着彼此来之不易的“信义”,一旦说到欠条、合同、签字,这个东西,怕会变质。

张上下午还得上学,就走了。

白静手拿白纸条横向封着的一沓毛爷爷,这是张上给她的。

他说这是一万,她没数,觉得没必要……

在原地怔了好久,笑着,想着,乐着……

好久,才回屋里拿起小灵通,拨璐璐的电话。

可铃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明明停机了,怎么还能打出去?

低头沉思一秒钟,嘴角挂上灿烂地微笑,随后娇羞起来,低头两手搓衣角,从耳根子到脸的发烫,“如果他真让我暖床,我……”

……

去广誉远的路上。

今天厂里有事,对旧厂房进行改造,龚建国应该在办公室,两姑娘准备去找他。

“你真把房子卖了?”璐璐咋咋呼呼地喊。

“嗯。”白静小声回答。

“你可真够迅速的。”深吸一口气,叹息地摇摇头,“卖就卖了吧,明天开始你去我家住,反正我的床够大。”

“没事,房子还能住,以后有钱了也可以赎回来,谢谢你璐璐。”

“还能住?”璐姑娘发愣说:“谁这么傻,给你钱,房子让你住,将来还能赎,有这样的人么?”

“那个……我们老板的儿子。”说起张上,白静的声音有点抖。

“嘿!”吼了一声,璐璐瞪眼说:“你可小心着点,这人绝对不怀好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肯定有鬼。”

“不会啦,他不是那种人。”白静从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

“……”

璐璐没话说了,知道这姑娘已经快要沦陷,心里不由恨起来,夺我闺蜜,娘可忍姐不可忍。

来到行政楼下,两姑娘停好车子。

“咱们要不要把钱包一下?”白静问。

她特地穿了一件外套,拉下衣服拉链,露出小贩子背地那种前挎包,斜挂在肩上,耷拉在肚子那里,安全,方便。

想了想,璐璐从自行车框子里拿起报纸,把那一沓厚厚的钱包一层,却故意露出一个角,让人一眼知道这是百元大钞。

惴惴不安把钱收起来,白静很紧张,可怜兮兮地拉着璐璐说:“一会儿你可要帮我。”

“看我眼色,见机行事,进去先谈,先求,实在不行再拿钱。”

“嗯,我听你的。”

深深吸气,携手上楼。

“笃笃笃。”

璐璐很有礼貌的敲门问:“龚厂长在吗?”

“在,请进。”

两姑娘对视一眼,璐璐在前,拉着白静的手,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谢顶男人正在窗前抽烟,背对着她们,如果用后世的形容,应该叫“矮胖锉”。

但知道的人都不得不佩服,龚建国当厂长十多年,见证广誉远从辉煌到衰落。

按理说,厂里年年亏空,他早该挪位置了,实际却纹丝不动,就连私人收购广誉远,他也还是厂长。

俩姑娘站在门口没说话。

璐璐答应得紧,可真面对龚建国,面对这个可以拿捏她生计的人,还是耸了。

手下做着小动作,拽白静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说话。

白静连连摆手,不知怎么地,突觉很压抑,好像龚建国有强大的气场,让她不敢开口。

“有事?”

见没人说话,龚建国回头问,却只一眼,就扭不回头了,忍不住再看,再看……

就像当初张上第一次见白静,总想多看几眼。

“啊?”白静低着头,不得不回话:“厂长,听说咱们厂要回招裁掉的员工,能不能……”

“咱厂的人我都见过,没你吧?”

“白金生是我爸,我叫白静。”姑娘解释说。

“他那求样能生出你这样的闺女?”龚建国调侃着,脸上挂起自认为很邪魅的笑,明白这姑娘想顶岗。

悠闲地抽一口烟,接着说:“咱厂确实回招员工,不过上头有明确要求,必须熟练工,这些天没有再就业的,家里经济困难的,你好像不太符合条件。”

“那个……我想给我弟争取,不是我……”

小声解释,不敢抬头,怕看到龚建国炽热的眼神。

如果这眼神是张上看,她会娇羞。

可换了秃顶,满面油光,大腹便便,灰色尼龙裤子耷拉在鞋上那么一大截的龚建国,姑娘想顺顺胸口……

“你弟?”

边问,边向办公桌旁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说:“你弟的名头我可听过,在学校打架斗殴,游手好闲,当街抢劫,这样的人想来咱厂,不好交代吧?”

“他会改。”姑娘小声争辩。

虽然很气白杰,但听到别人说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不管怎么样,他是我弟。

“改?”龚建国笑笑说:“改也没用,他已经有前科了,抢劫过的人,尽管没蹲号子,可我们也不敢要呐。”

话说到这份上,俩姑娘明白,光求人,已经不顶用了。

璐璐拽拽白静的衣角,示意她掏钱……

姑娘迟疑着,紧紧抿着嘴唇,那不只是一万块钱,更是父亲留下来的院子,是安置心灵的地方。

如果这钱给龚建国。

她,在今后的日子将会寄人篱下。

尽管,那人是张上。

可,人都有自尊的呀。

“想想你弟!”

这时,璐璐沉声说。

终于还是掏钱了,从挎包里拿出一沓毛爷爷,心疼,憋屈,苦涩,艰难,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攥住不忍松手。

璐璐一看,咬咬牙,直接把钱抢过来,带着讨好地笑,把露角的那边朝前,放在了办公桌上。

龚建国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似笑非笑。

“你们俩啊,从哪听的这些歪门邪道,尤其璐璐,别人的钱怎么能让你做主呢,你先出去吧,我和白静谈谈。”

“啊?”

璐璐还没反应过来,白静先愣了,紧紧拽住她的胳膊,眼里满是哀求和委屈,不要丢下我。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璐璐也不动。

她知道龚建国不是什么好鸟,早些年厂里就有风闻。

谁家媳妇在他办公室呆了一上午。

谁家姑娘评上优秀员工,厂里给名额,被他带出去旅游……

谁家刚结婚的媳妇,偷偷从车间往外带药泥,被龚建国堵在路上。

隔天,姑娘继续来上班,可后来听说每隔一星期,她就会去龚建国家里一趟,一呆几小时。

见俩人磨磨蹭蹭不动弹,龚建国把水杯放下,拿起那沓毛爷爷往办公桌前沿一扔,不说话。

俩姑娘被这个动作惊了。

“静静,我先出去,就在门口,有事叫我。”璐璐扒开白静的手,给她个放心的眼神,“我就在门口,别怕。”

说完,出门了,留下强忍害怕的姑娘。

但她并不傻,故意不关门……

龚建国见状,眼里带嘲讽地笑笑,“静静,不是叔说你,你年龄还小,怎么能学那些人送礼呢,有话和叔说,不用那么见外。”

边说,边在白静身边绕,并且,很自然地顺手把门带上。

当门关上的一刹那,白静微不可寻地哆嗦了一下。

龚建国身上的那股味道,臭男人味,好久不洗澡的味,衣服常年不换的味,还有那丑恶的嘴脸,让她觉得胃部有东西翻滚不停。

关了门,龚建国眼里的炽热更加明显,“想你弟来咱厂里,并不难,只要我满意,你们姐弟俩一起来都成,你说呢?”

说着,站在白静身后,伸手,搭在姑娘肩膀上……

“我忍不住了……”姑娘莫名其妙地一句话。

“什么?”龚建国没听清楚,手顿了顿问。

“你好臭啊……”这次,说得很大声,但似乎还不够,不够表达内心对他的肮脏,“太恶心了……我真的忍不住……”

“呕……”

白静干呕出来,两步来到办公桌前,拿了钱就跑,始终保持着低头干呕地状态……

“静静你怎么了?”

楼道里,心事重重,随时准备闯进去英勇就义的璐璐,看到白静冲出来,赶紧给她顺顺背。

“我……呕……”姑娘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有一股东西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好一会儿,到楼外边呼吸新鲜空气,姑娘才觉好一点。

她今年十八岁,打小就是慢性子,文文静静,从没做过冒失的事情。

可这次,她真的没忍住,真的好恶心啊……

缓过劲儿来,俩姑娘推车回家。

“静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姑娘双目无神,丢了魂似的,好久才沉吟,“应该会继续在快递店上班吧,”

“那你弟呢?”璐璐装作无意地问。

“我管不住他,他有两天没回家了。”茫然地说。

“你就不怕他在外边惹事生非啊?”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白静家的院子里,姑娘没回话,因为房门开着,里边有呼喝声。

“道上不是说孙二小那天被吓怕了么,然后金盆洗手,连高利贷的利息都不要了。”

“你懂个求?孙二小可是太谷老大,那天我们在体育场火拼,连派出所长都去了,腰上别着枪,要不我们能把那些练家子的打出屎来你信不?”

“不信,不然孙二小怎么退出江湖了呢,现在道上最牛的,应该是接了他班的刘芒吧?”

“流氓算个求,要没孙二小,他连屁都不是。”

“哎,我可是听说了,孙二小好像惹了惹不起的人,连带根子也被吓怕了,现在老老实实呆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

白静皱眉向屋里走,面带煞气扫视一圈,说:“这里不欢迎你们,要吵,去别的地方。”

“呦喝?”被人训,狗蛋只觉面子下不来,起身。“你妈……”

刚准备骂,下一秒就瞪大眼睛,直愣愣盯着白静,没下文了,张不开嘴了……

好看的姑娘谁都爱……美女捡垃圾,你也说她干净有气质,丑女打高尔夫,你也觉得她像在铲屎……

“你叫个几把。”白杰给了狗蛋后脑勺一巴掌,高声骂说:“这是我姐,你他妈嘴干净点,再班机贱,老子顶你两个逼斗。”

“你姐?”狗蛋捂着头,看了又看,瞅了又瞅,你几把长成这求是,能有这样的姐姐?

老天爷瞎几把狗眼了吧……

“人家姐姐不让咱们闹,咱们出去说。”

二亲脑瓜子快,献媚地,谄笑着,示好的,想给白静姑娘留个好印象,带头向屋外走。

几人鱼贯而出,只留满地的烟头,和二手烟呛鼻的味道。

“姐,我们先走了。”白杰很自觉的出门,跟一帮子小混混撤退。

可,有人不想他走,璐姑娘带上自认为很美的笑,“哎,白杰,好不容易回来,不和你姐多待会?”

白杰表情一僵,“呃,璐姐,那个……我们还有事,赶紧先走了……”

说完,拽住恋恋不舍歪头看屋里的狗蛋和二亲,撒丫子跑路,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欠奉……

“……”

璐姑娘,伤心了,伤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