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魔神(上)

一旁的那个老者,自己应该知道他的名字吧,这种年纪,还这般硬朗,会是谁呢?

月离的情绪很激动,以至于她的声音都有些沙哑:“霜姐死了?”

花弄潮虽然性格很暴躁,可这种时刻,别说重复一遍,就是在重复几遍又如何。

“嗯,她死了,有人陷害许家庄的少庄主钟罄,我们花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花家的承诺,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说这句话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回到密室的花铭对他说的话:“把这几年许家庄的情报,都拿给我。”

月离没有理会他的承诺,她不需要,她还没有从悲伤中恢复过来,霜姐死了,一起长大的霜姐死了。

她要如何面对亲近之人初次的离去,要怎么同刘叔说这个消息,他唯一的孙女死了。

月离第一次体会到了江湖的无奈,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江湖原来真的是红色的。

“小丫头,以后你就是楼主了,可不许在哭鼻子了。”

“我做头牌的事情,已经决定了,丫头你不用劝我,他越是反对,我越要去做。”

“小丫头,你不懂,我没有怪过你,我们家本就是为了你的家族而存在,所以爷爷放弃了父亲和母亲救你,我从没有怪过你,但,我却不能原谅爷爷,你能明白么?”

“你能明白么?”“你能明白么?”“你能明白么?”

“不,不,我不能,我不明白。”月离失控了,在花弄潮诧异的表情下,她大声的哭喊,哭的撕心裂肺。

花弄潮离开了,他不应该继续留下。

月离哭的有些脱力,莫叔轻抚卧在床边的月离的丝,轻轻的说:“这不怪你,这都是命。”

很轻很轻,莫叔看着熟睡的月离,布满皱纹的眼角有泪划过。

他老了,老刘也老了,老刘能承受霜儿的离开么?

当年他亲手放弃了儿子和媳妇的性命,他承受住了那次打击,而如今,连霜儿也先他一步走了,他还能承受得住么?

也许,自己和老刘真的活得太久了,兄弟们都死了五十多年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老人身上下,竟令人如此心酸。

钟全进到屋内,将手内的一些信笺放在美雪面前:“你应该看看,钟家的密使搜到的情报。”

桌上的纸很厚,大约有四十几张,每一张最前端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其后都是介绍这个人的家世、师承、兵器、性格、能力等等。

美雪一张张的翻看,钟全随意地坐在一旁道:“六十七张散花贴,可以查到以及对你有威胁的人都在这里。”

“加上三十三名通过比试的普通人,正好是一百人,你觉得你有多少把握?”

美雪抬起头没有说话,他不清楚。

钟全笑道:‘你有六十七分之一的机会,他们每个人都不容小视。”至于那三十三个人,钟全从不认为他们可能获胜。

美雪露出了招牌的笑容:“全叔放心,我不会小瞧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

钟全点点头:“我有三个人需要特别和你说一下。”

“第一个是明教的少教主方楚耀,这几日在路上你也应该看到,朝廷昏庸,党臣、外戚争权夺利,恰逢中三省大旱,民不聊生,朝廷不但不拨款赈灾,还在此时对突厥用兵,征收税赋。”

说到此时,连钟全都一声叹息,“这些年,明教如日中天,各个州城都有分舵,扬州城都不例外,特别是近两年,方腊更是大肆招收弟子,明教子弟此时人数不下万名而且甚得民心。”

“知道明教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

美雪一沉吟:“钱和粮。”

钟全摇摇头:“方腊的妻子是波斯大族,而且明教私下的生意也不会少,钱他不会多急切的需要,至于粮,明教教众众多,记名弟子大多为农户,自给自足也不是问题,何况,只要有钱,在中原还是可以买到粮的,哪怕是从波斯大价钱购买。”

美雪点点头,他对这些都不太清楚。

“方腊最需要的是兵器、装备,朝廷这几年,一直禁止私造、贩卖兵器,而花家是为数不多允许制造兵器的世家,朝廷的兵器大多也是花家所制。”

美雪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数万名手持兵器的民户,明教打算做什么?

钟全没有让他继续想下去:“所以明教急切的需要和花家结盟,这是你不得不小心方楚耀的原因,在这么大利益的驱使下,方腊会做出什么,没人知道。”

钟全看着美雪微皱的眉头继续道:“现在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我们钟家与明教有私下的协议,算是盟友。”

这句话让美雪很吃惊,盟友?是什么协议?那自己为什么要和方楚耀争呢?

钟全这次笑得很开心,到底是年轻,他解释道:“关于什么协议,等你坐上家主的位置,自然就会知道,至于这次比武招亲,不论哪家获胜都是一大助力,在以后的谈判中这是很重要的筹码,所以我们没必要让给方腊。”

在美雪点头之后,钟全继续道:“第二个,是许家庄少庄主钟罄。”像是要给美雪吃惊的时间,钟全说到这里停顿了下。

美雪尽量想保持不露出吃惊的表情,可他还是表露了出来,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许家庄少庄主?”

“嗯,许家庄少庄主,昨天得到的消息,而且他还会代替死去的许忆漠参加这次比试,至于他怎么成为许家庄的少庄主这件事,没有一点风声露出。”钟全也很不解,为此事他还特意派人去询问训练钟罄的钟忠。

“他的武功很高,至于有多高,我也不清楚,他这几年杀过的人,每一个都不是你可以轻易战胜的。”他没有顾忌美雪的感受,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美雪点点头,他知道钟罄的天赋有多高,他的练习有多刻苦。

“但他有个致命弱点:他太重情义,只要你好好利用,他不足为虑。”钟全说这话时,说得理所当然,这只是弱点,自己抓住了,不存在欠不欠对方这一说。

“知道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钟全都看不出美雪在想什么,钟全很满意。

要成大事,就一定要懂得隐藏自己,不论对方是谁。

“第三个是彭州孙家的孙焕海天,孙家是用刀世家,他是彭家的老二,他不在武林七公子之内,因为百晓生当年到孙家的时候,不知道孙家还有个二少爷,孙焕海天是小妾所生,但并没有受过不平的待遇,百晓生不知道的原因是因为这个二少爷是个武痴,真正的武痴,据说十五年,他没有踏出他的院子一步,以至于,连孙家的下人有些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二少爷。”

听到这话,美雪明白钟全为什么会特意同他说这个人,因为一个少年,不论武功如何,可以十五年待在一个院子内不出来,足以证明他的恐怖。

“他在江湖上也只做了一件事,两年前,他独自上了武当上,要求挑战张三丰,在山下一人破了武当三十六剑阵,凭一己之力独闯由宋元祥为阵眼的武当三*剑阵,此阵连老夫都没有把握。”语气中对孙焕海天颇似赞赏。

“后来张三丰把他单独带进真武大殿,一个时辰之后,孙焕海天离去,而张三丰只字不提发生了什么,只说了句:天纵。”

“孙换海天因为这两个字名动江湖,因为大多数认为张三丰说的是天纵之才。”

钟全看到美雪无动于衷的神情,从袖口拿出六截铁棒放在桌子上,他把它们摆成三根,就像一个铁窗的三个窗柱。

“这是我们在孙家的密探带回来的,这三个切口是孙焕海天一刀所致。”

三个铁棒从左至右,被人一刀切开,最左边铁棒上边的三分之一处有一个切口,中间铁棒的切口在中间,而下面的铁棒则是下面三分之一处被切开,这很正常,只要一个人可以将这几根铁棒从左到右斩断,切口都会是这样的。

美雪注意到了,这些切口不是斜的,而是平的,一根根的平削而断,这一刀孙焕海天做了三次平切,很高明的手段。

可美雪不觉得这值得钟全特意对他说这个人。

钟全笑了笑,只不过笑容有些沉重:“他是从左下出刀,向右上一刀劈出,斩断后,直接从右上劈回,切口只有这么一处。”

说完钟全留下怔在那里的美雪离去,那两刀的风采,钟全没有见过,但他绝对相信钟鹰传回来的消息:“那一出一回的两刀太令人震撼。”

美雪看着那断成六节的铁棒,问自己,自己可以做到么?答案是否定的。

甚至美雪都不能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从下至上的划出一刀,真正的切点却是从上至下,而且劈回时上下的切口还是相反的,并与初次的切口分毫不差,这可能么?

可他知道,钟全不会骗他。

彭州孙家的武痴孙焕海天,美雪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几日钟罄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独自一人坐在园内的树下,端详着马灵儿给他买的剑。

剑身略长,通体玉白,是一种钟罄看不出的材质,在日光下,这温润、ru白的剑身反射出的光芒使钟罄都要眯起自己的眼睛,这把剑没有开封,它像饰品真的超过像一个兵器。

不过钟罄无所谓,这把剑的顶端的剑尖还是很尖锐的,这就足够,虽然略显长的剑身有些不适合自己剑刺,但它足够钟罄杀人了。

钟罄的双手在不停的触摸这把剑,就像情人在抚摸他的心上人,他一直认为,只有你真正的了解手中的兵器,它才能为你所用。

林音儿院落的琴声还是时不时地会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依旧伤感、依旧哀愁。

钟罄却是笑笑,我们都回幸福。他的眼光不自觉地看向同一个院落的房间。

马灵儿走了,因为丁春秋来了,马灵儿搬到丁春秋的院落。

“记得,尽量维持一天喝两次酒,不能过量。”

“兄弟剑我帮你保管着。”

“在这里尽量不要杀人。”马灵儿好像有很多事情要说,但又不知说什么。

这种感觉,有人体会过么?

相逢难时别亦难。

虽然还是同在花家,但马灵儿却是这样不舍。

钟罄笑笑,笑得很轻,却很真,内心的笑,虽然只勾起了嘴角,却这般甜蜜。

“做完这件事,我去找你。”钟罄没有说他要去找马灵儿做什么,可马灵儿知道。

这算承诺么?没有天长地久、没有海枯石烂,可它却比任何誓言都令马灵儿甜蜜——

好久不曾出现的分割线——“少主。”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的安儿河禄躬身对钟罄说道,他的态度很恭顺。

钟罄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低头看手中的剑:林霜的死,是因为什么?

安儿河禄丝毫不在意钟罄的态度,他继续道:“各大派,各大世家基本上都到齐了,现在外围赛也只剩下六十几人,少主应该去看看。”

那些没有家世的年轻人,早就开始厮杀,他们还在争夺着那遥不可及的名额,他们的比赛被世家子弟称为外围赛,千余的报名人现在只剩下六十六个,而今天将有三十三个“幸运儿”有机会进入内赛。

钟罄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安儿河禄,他想从那双没有生机的眼里看出一些东西,可他什么也看不到。

起身,没有说话。

依然是钟全带美雪来的那个宅院,今天要热闹上许多,各大世家、各大门派都有人来这里,今天可以站在台上的武功都不弱,那怕输了,各大世家也希望能拉拢一些人为自己所用。

这也是台上很多人的愿望,那怕不能赢得比赛,只要能吸引世家大族的注意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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