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飞向月亮的马车(下)
一个人的旅行确实是件很无趣的事情,所以在此之前钟罄要选择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将自己醉死,不一会功夫剩下的几坛酒也被他喝了个精光。
杨韧和中村只是看着,待到酒喝完才开口道:“已没有理由了?”
钟罄突然有一种被人当做犯人的感觉,他苦笑道:“貌似是这样吧,你让我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下午,午时之后。”杨韧道。
“那么急?”钟罄脸现难处。
“事态紧急,自然是越早越好,你还有什么事吗?”杨韧道。
钟罄叹了口气道:“起码得让我回三十六寨和那只母老虎说一声吧。”
“母老虎?我怕你会被吞掉,这件事还是不要想了,林凤雪那边我会派人去通知的,只不过我却想不到平日里不守规矩的钟少侠,居然也会有怕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杨韧开始嘲笑起了钟罄。
然后钟罄就打量起了杨韧的耳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总之这小小的耳朵在钟罄眼里好像成了一件稀世珍宝。
“你看什么呢?我的耳朵有什么问题吗?”看着钟罄的举动,杨韧也甚是好奇。
“不是,只不过我纳闷,你有八个老婆,耳根上却还能没有一丝茧,真是奇怪。”钟罄叹道。
杨韧摸着自己的耳朵笑了起来,他有些庆幸自己的八个老婆还算体贴,否则可能真的就像钟罄所说的,他耳朵上的茧应该生上厚厚一层了。
“好吧,那明日过了午时,我们在你的门前集合,在这之前我要好好的休息上一晚。”钟罄伸了个懒腰,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还有件事也许对你有帮助。”杨韧一把拉住了钟罄。
“什么?”钟罄问道。
“佟尚书。”杨韧道。
“佟尚书?他是谁?”钟罄追问道。
“金苓公主的老师,也是皇帝钦点的下一任宰相,更是唯一一个了解金苓公主的人。”杨韧微笑道。
“难道比他的父亲了解的还要多?”钟罄还是很好奇,知女莫若父,怎么说要是想了解一个人最快的途径还是问对方的亲人吧。
可是他似乎说错了,因为杨韧的头已经甩的像拨浪鼓了。
“总之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必再多说,最后祝愿你旅途愉快。”说罢杨韧就先起身离开了。
看着杨韧的背影钟罄苦着脸自语道:“愉快?这种事怎么可能愉快的了?”
尚书府坐落在京城的中心,从位置上就不难看出它在朝廷里的重要性,可是即便如此,它却并不奢华,反而比起一些下属县衙还要寒酸许多。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几名侍卫便将钟罄引了进去,自从破获了芙蓉镇灭门案后,钟罄的名声也随之响亮了许多,从这些侍卫的态度上就不难看出。
“钟少侠,前面正对着的就是佟尚书的书房了,我们不方便进去,您请自便。”侍卫客气的说完后便独自走回到了大门口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院子不算大,但很有意思,因为院墙上堆满了画集与诗句。看来这佟尚书却是个风雅之人。
诗画共有四副,皆是唐代李白的诗作,再配上图画,更加增添了诗句的活力。
从左到右分别是《忆秦娥·箫声咽》、《蜀道难》、《静夜思》与《把酒问月》,看来这佟尚书真的对李白的诗情有独钟。
而就在他细细诵读着这几首诗的时候,屋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斯文而又有礼。
“门外的客人为何久久不进?传出去岂不被人说我佟某人待客不周?”只听声音钟罄就明白了杨韧所说的话,佟尚书的话声音确实很难让人抗拒,也难怪他能能去做那冰冷冷的金苓公主的老师。
“失礼了。”说着话,钟罄就推开了门。
屋内也甚是寒酸,除了桌上的一根毛笔还算新一点,其他的摆设皆已经不知用了多少年了,看着书桌残缺的一角,钟罄有些感慨,一个朝廷的二品官员居然生活的如此简单,像这种清廉的官员确实已经不多了。
现在钟罄终于见到了佟尚书这个人,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起码年龄上就相差甚多,本来在他印象里说到老师这个称谓,必是一些上了岁数,须发皆白且一板正经的人,但是佟尚书并不是,从外貌上来看他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样子,脸上一直挂着微笑,那种微笑很特别,让人看着很舒服也很温暖,恐怕如果有座冰山看到他的这抹微笑都能被融化掉。
“你就是钟少侠吧?果真是一表人才,你来的正是时候,佟某刚刚泡好了茶,过来一起喝上几杯去去寒气。”还没等钟罄反应过来,就已被佟尚书拉上了客座。
“佟尚书果然是少年得志,没想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了二品大员的位置,想来一定备受皇上恩宠吧。”钟罄并不是个喜欢恭维别人的人,可是这番话他却不觉说出了口,这本是他的真心话,也是大多数人见到佟尚书的第一句话。
“哈哈哈,钟少侠太过抬举,佟某何德何能,只不过运起好而已吧。昨天杨韧已经告诉了我,钟少侠是想要打听关于金苓公主的事情对吗?”佟尚书并不是个拖沓的人,所以很快便说到了主题上。
既然主家已经开口提及了此事,也省了钟罄的许多寒暄,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杨韧会说你是最了解她的?”
品了一口茶,佟尚书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凄凉,似乎在感叹着什么,也像在诉说着某些无能为力。
“因为她本就是个苦命的人。”
钟罄很不能理解,一个王爷家的公主,虽不能完全说是万人之上但也已差不多,又何来的苦命一说呢?
“可否详细说明。”钟罄道。
佟尚书知道钟罄肯定是不会明白的,所以他继续解释道:“她出生母亲就死了,虽然三王爷很钟爱这个女儿,但是那么多年了依旧没能让她走出丧母的阴影,为人也变得郁郁寡欢不善言语,可是偏偏上天却又给了她如诗一般的容貌,美丽又悲伤。”
“长得漂亮也能说是命苦吗?”钟罄更加不解了。
佟尚书摇了摇头道:“佟某并非此意,只是太过漂亮总会招来许多人的嫉妒,十三岁那年,就因为宫廷里的某个嫔妃嫉妒,差点下药把她毒死,而十六岁那年徐太尉家的七少爷因为卷慕她的美貌,更是差点玷污了她的清白,若不是有人及时赶到适时阻止,恐怕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寻了短见。”
听完这些,钟罄已经沉下了脸,看来这金苓公主的命真的很苦,可是她更不能理解,堂堂一个王爷的千金就如此受人奚落吗?
佟尚书似乎也看懂了钟罄的想法,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是纳闷一个公主为何会受到此等对待吗?”
钟罄点了点头道:“是的,而且我还很好奇那七公子与下毒的嫔妃怎样了。”
“他们活的好好的,并未受到任何处罚。”佟尚书道。
“那是为何?当今皇上不可能连这样的事都不追责吧?”钟罄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佟尚书显得更加无奈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起因还是在这三王爷身上,其实三王爷为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太过耿直,也过于强硬。惹的皇上与同僚都对他印象不好,久而久之他也就被渐渐冷落了。也因为如此,皇上在很久的时候就对他避而不见了。”
钟罄很能理解这佟尚书所说的事情,因为本身自己也是这种人,往往在某些场合会说出一些别人不甚爱听的话,可是毕竟自己还身处江湖,大不了被骂上几句也就完了,可是这官场则不同了,说错了一句话往往会被人抓住把柄,有时候严重到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好在他是三王爷,否则恐怕现在都已经不止被贬官回家这么简单了。
“那为什么你能最了解她呢?”这是钟罄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也是今天他来的目的。
“我想大概是因为爱好吧。”佟尚书的眼睛突然亮了,看来他们两个应该有着共同痴迷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还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是诗词吗?”钟罄忽然想到了院落里李白的诗句。
“那本是一部分,她本是世间少有的才女,懂音律擅抚琴,你应该不懂得寂寞与这种清高,可是我懂。对于她这样一个女子,很多衷肠无处诉说,只能以终日与乐相依,像她创作的长恨歌,本就是绝世的曲子,但是却没有人听得懂。”说到此处,佟尚书不禁又探上了气,无疑对于金苓公主的才华就这样埋没了,他感到甚是惋惜。
“所以就因为你懂,你们才能想出的很融洽?”钟罄道。
这个问题让佟尚书很难回答,用融洽这个词形容一对男女往往会让人想到别处,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钟罄可能也知道自己用词有些不当,所以他只是淡淡的一笑便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这也已经是他最后一个问题了。
“你怎么看金苓公主的突然消失?”
“消失?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佟尚书完全把钟罄的话当成了笑话。
这当然也是钟罄希望听到的回答,如果佟尚书真的要是说出了嫦娥奔月的故事,那也就证明他也只是个人云亦云的草包了。可是好在他不是,所以才有接着聊下去的必要。
“那你觉得她是怎么失踪的呢?是有着预谋还是被人挟持?”钟罄问道。
佟尚书闭上了眼睛,他确实是个很谨慎的人,所说的每句话也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对于他来讲,没有把握的话是绝对不会从他口中说出的,哪怕一个字都不能,所以也就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之一。
“应该是有人预谋的,但是究竟是不是挟持我尚且不知,总之要我相信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要自己逃脱,而且面前还是还是十几丈的深沟,她肯定是做不到的。”这是佟尚书思考后的结论。
无疑,这一点又与钟罄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是即使想到了这一点,凶手与动机又是什么呢?所以他满含期待的继续看向了佟尚书,想知道他接下来是否还会说出些有用的东西。
“姬杨。”等了半天,佟尚书在嘴里缓缓说出了这个名字。
“姬杨?上任科考文武双状元?”钟罄问道。
佟尚书点了点头,但凡他说出的话总是有根据的。
“正如你所说,姬杨这个人也甚是有才能,只不过性格有些托大,但是也难怪,二十多岁就能取得文武状元的殊荣,并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可是他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事情你却不知。”说到这里,佟尚书突然停住了,好像要留给钟罄一个哑谜。
谜总是让人喜欢又厌烦的东西,因人而异,可是幸好钟罄还不太讨厌解谜。所以在想了片刻之后他说道:“一个二十多岁名利都不缺的男人,那缺的也只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因为只有拥有了这三样才算有了炫耀的资本。你的意思是说他痴迷于金苓公主?”
从佟尚书的举动上,钟罄已然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自打自己说完这番解释之后,佟尚书那拍着的手就没有停过。
“不错,他是个情痴,也只痴情于金苓公主,有一次为了让金苓公主看上一眼自己的诗句,他甚至在暴雨中站了整整一宿,还有一次他突发奇想居然在整个后背都刺上了金苓公主的名字。对于这种人你觉得应不应该唤他一句情痴?”佟尚书笑道。
若这种人都称不上情痴的话,那恐怕世间就真的没有情痴了。钟罄在听后也不觉苦笑了起来,并非笑姬杨痴情所做出的蠢事,而是笑他过于执着,对于过于执着的男人,往往都不会太讨女孩子喜欢的。
“那姬杨现在在哪?”钟罄问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为什么我才会说出他的名字,因为刚巧这几天他离开了京城,而且据他的家仆说,他只是丢下了一封信便匆匆离去了。”佟尚书道。
“这就有些可疑了,莫不成这姬杨不舍金苓公主远嫁他方,设了这个局掳走了对方?”钟罄心里想着顺便拿起了佟尚书为自己沏的茶,只是隔了那么长时间,茶却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