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吊打

一片红叶被风吹动，不安分地挣扎了几下后，最终脱离了树枝的怀抱。被风吹着打了几个旋，落在了那个小军官的肩头。

这军官喉结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额头渗出一层汗珠，缓缓转过头，看向一脸杀气的赵晨。

“诶诶诶，别冲动别冲动，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曹玉阳见状，急忙上前拉住赵晨，低声说道，“少将军，别冲动，这家伙毕竟是朝廷的人，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有备而来。若是起了冲突，我老曹和兄弟们大不了拍拍屁股落草为寇，但你却万万没机会再完成大将军的遗愿了。”

赵晨略一思索，觉得曹玉阳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回头望了朵颜一眼，见朵颜冲自己吐了吐舌头，也放下心来，收起了枪。沉声对那军官说道：“不想死的话，自己滚。”

军官没有说话，打了个手势缓缓后退，他手下军士也都纷纷退后，最终结成一个阵型。

军官确定自己脱离了险情，终于阴沉着脸开口：“好小子。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继续嚣张下去——小的们，给我拿下这帮反贼！”

五十多军士齐喝一声，阵型变化，组成一个楔形，直指镖队。

曹玉阳摸了摸身旁的车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位军爷，为何要苦苦相逼？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军官满脸狞笑：“不妨实话告诉你，长安城的大将军有令，要铲除同北匈沆瀣一气的宋家。当然了，你这汉威镖局天天帮宋家走镖，八成也脱不了干系，所以……”

“我去你妈的狗屁大将军！”面对这军官的步步紧逼，曹玉阳终于不再隐忍，一伸手从车中抽出一把长枪，枪尖一指，“敢叫大将军的只有一个，长安城那狗屁二世祖也配？老子当年和大将军一起杀匈奴蛮子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给你面子你不要是吧？兄弟们！抄家伙！就算没马，咱也别丢了赵家铁骑的脸！”

随着曹玉阳一声令下，镖队众人也都从车上掏出了武器。

别看这些镖师平日里不是佩剑就是带刀，但此刻迎敌，竟一个个都不知从哪儿抽出依照着当年赵家铁骑制式配枪筑成的长枪。枪尖寒光闪闪，直指眼前这一队军士。

那军官见状，不由气得跳脚：“反了反了！公然袭击朝廷军队，此罪当死！小的们，给我将这帮反贼拿下！”

曹玉阳哼了一声，提枪一摆，三十二名镖师立刻平均散到曹玉阳左右两侧。一边十六人，两人一排，以曹玉阳为顶点，摆出一个夹角阵势。

曹玉阳吐出一口唾沫，回头对赵晨一笑：“少将军，你就不用出手了。今天我老曹就代替大将军让你见识见识，凭什么我赵家铁骑敢称马上天下无敌马下天下第一——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要是对付这群杂碎你们谁受伤了，可别怪我老曹不给算工伤啊！”

两旁镖师轰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先前第一个出言骂人的镖师大喊道：“就这群娘们儿一样的家伙？来一个我老黄打趴一个，来十个我老黄也能打趴十个！”

在听到这叫老黄的镖师放出豪言后，那军官气得涨红了脸，大吼一声：“都给我杀！把这群反贼嘴给撕碎！”

曹玉阳哼了一声，高喊道：“列阵！迎敌！”

三十二名镖师同时发出一声喊，枪尖前指，好整以暇等待五十名士兵的冲锋。

赵晨牵着朵颜跳到一旁，将坐在一辆马车顶上看着这小规模的两军对垒。虽然对曹玉阳有着极大的信心，可他还是不觉得这三十多个人能在全副武装的五十名士兵的冲锋下完好无损。不过既然曹玉阳已经说了，那他也没必要不给别人面子，实在到了紧要关头再出手便是。于是也索性坐了下来，好好观察着两只人数不多的军队是如何作战的。

两军对垒，士兵人数会起到极大的作用，通常来说人数少的一方若是无路可逃的话，势必会主动向人数多的一方发起冲锋。如若不然，任由占据人数优势的敌人率先冲锋，人数优势加上冲锋带来的冲击力和气势，会给防守的一方带来极大的麻烦。

然而此刻，汉威镖局的镖师们竟都反其道而行之，摆了一个请君入瓮的架势，似乎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而在那军官看来，这队人马敢如此托大，等待他们的必定只有灭亡。军官双眼通红，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自己率队一波冲锋便团灭对方的画面，那大刀割裂肌肉的声音，才是世上最美妙的乐曲。

就在士兵们即将冲到镖队面前的一刻，曹玉阳突然发出一声喊，所有镖师步调一致地向前跨出一小步。不仅跨步的时间一致，连跨出的距离都分毫不差。而正是这一小步的范围，让正要冲锋而至算好距离提起战刀的士兵们，挥刀的时间稍稍慢出了一瞬。镖师们长枪同时往前一刺，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甚至多都来不及变招，被尖锐的枪尖捅破了胸膛。

曹玉阳并不心急，又喝了一声，所有人齐刷刷收住了枪，脚一蹬地便向两边散开。刚才因同伴受伤而打出血气的后排士兵们正哇哇乱叫着加速前冲试图为袍泽报仇，然而镖师们这一让，又再一次打断了士兵积蓄好的气势。待这些士兵一口气用尽，正待提起第二口气时。曹玉阳再喝一声，所有镖师再次聚拢，刺出手中长枪。

战场之上，素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说。然而经过这妙到巅毫的一进一退，士兵们先后两次前冲之势受阻，气势已经泄了一半。更何况，虽然镖师们一进一退尽然有序整齐划一，然而这对军士却完全做不到这般整齐有序，仅仅几息时间，原本结好的阵型已经乱了。从赵晨和朵颜所在的角度看去，竟然像是人数更少的镖师们反过来包围住了人数更多的军队一般。

再往后，原本人数占优的军队竟被镖师们压着打了起来。

不到一炷香光景，包括那军官在内的所有军人，都一个个躺在地上不断呻吟起来。这还是因为镖师们不愿意同朝廷完全撕破脸，只选择击伤这些人的缘故。

赵晨和朵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所谓吊打，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