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楼二层
阳雪楼作为梓潼最大的青楼，莺歌燕舞灯红酒绿那本是常理。然而此刻，在这间屋内，原有的那些倌儿都识趣地离开，四个男人相对而坐。
空色和尚夹起一只卤得香浓的鸡翅尖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大学一个月前，梓潼有个猎户在城北七曲山打猎的时候，遇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他把这人救了回去替他给他养好伤，但不信的是，这人伤好之后，把这个猎户给杀了……阿弥陀佛。”
说到这儿，不仅和尚宣了句佛号，就连赵晨都不禁感到一丝怒意。江湖中人最是重义，这等恩将仇报之事，必受江湖不齿。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空色和尚继续开口：“巧的是，在此人行凶之时。当日在酒馆和猎户有冲突的一个地痞正好想去寻仇，趴在窗户上看到了这一幕。兴许是行凶者大伤初愈实力尚未完全恢复，竟没有发现他。这地痞跑出来后，便将这事报给了官府，同时也说给了街坊四邻。有意思的是，在他的描述中，这行凶者使的剑，剑身青绿，上有银色铭文，长约两尺五寸。”
赵晨越听越是心惊。若是这地痞没看错，这柄剑，十有八九便是遗失多年的青铭无疑。
见几人都望着自己，赵晨终于开口道：“从空色说的来看，这柄剑很有可能就是青铭。但当年家父战死后，此剑便下落不明，家母和我都怀疑此剑已被北匈蛮子收去。此次突然出现，事情恐怕不简单。”
慎虚点了点头：“师兄在我下山前曾经算了一卦，乃上兑下震泽雷随卦象。简单来说，有血光之灾啊。”
说罢，有意无意地深深看了赵晨一眼。
空色和尚也合十道：“我辈出家人不求名利，但见死不救非贫僧所学。贫僧只愿能尽量将可能得大杀孽阻上一阻。不知赵施主是何想法？”
赵晨喝了一口酒，手里把玩着空荡荡的酒杯：“青铭剑本是我家传之物，且此事也可能关乎北匈蛮子。对我而言，我不得不去。”
叶新梧就更简单了，嘴里塞着各色美食：“反正晨哥儿去哪我就去哪，不然藏卿哥又要说我不务正业叫我回去了。”
一僧一道对视一眼，冲赵晨行了个礼。空色说道：“既然如此，那赵施主就早回吧，明早我二人会登门拜访，然后一起去打探相关消息。”
赵晨点点头，起身行礼后便拉着叶新梧离开。
空色见二人走远，也端起一杯酒，两眼微眯望着慎虚：“上兑下震泽雷随卦，呵呵，小道士，你没说实话啊。”
慎虚底气不足地哼了一声：“我哪没说实话？我只是没说完罢了……”
而另一边，叶新梧在赵晨身旁，也是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晨哥儿，要不这剑，咱不去找了？”
赵晨挑眉：“为何？”
叶新梧收起不正经的神色道：“除了练功，我对所有事情都有兴趣。刚才那道士说的那一卦，其实，他没解完……”
赵晨饶有兴致看着叶新梧：“哦？那你说说看，怎么没解完？”
叶新梧叹了口气：“上兑下震，克长子，有血光灾，金属利器伤身……你爹娘，没有别的儿子了吧？”
赵晨闻言，只是一笑：“我赵晨从来不信什么鬼神占卜，我只信手头的枪。若是扭扭捏捏怕这怕那，武功还如何提高？叶子，别担心，我从进入江湖才多久？血光之灾遇到的也不少了，最后我不还是活着？这剑，我一定要拿回来。”
叶新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残月当空长街冷，不负初心少年魂。
……
翌日，一僧一道来到赵晨二人下榻的客栈，敲响了二人房门。
虽然空色和慎虚竭尽全力摆出一副高人模样，但二人深深地黑眼眶还是让赵晨觉得这两个不正经的家伙昨夜一定在阳雪楼潇洒了整晚。
一番商量后，几人最后一致决定先去武楼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遍布大成王朝境内的武楼除了发布任务功效的一楼外，还有为武林中人提供聚会交流平台的二楼，以及贩卖一些武人相关用品的三楼。只不过赵晨之前并没有上二三楼的需求，也没见过武楼二楼到底是怎样一番景象。今日几人提到去二楼搜集信息，赵晨也隐隐有些好奇。
不多时，一行四人来到梓潼武楼。在慎虚出示玉牌后，当值管事立马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将四人迎了进去。别说慎虚那全天下不到十块的玉牌，就是叶新梧的双剑和空色和尚的袈裟还有赵晨的龙血长枪，都足够被这小小武楼管事视作尊客。
几人跨上楼梯，赵晨终于得见武楼二楼尊容。
出乎赵晨意料的是，原本以为可能冷冷清清的武楼，此刻竟几乎是人满为患。有青衫仗剑的翩翩公子，有破衣光头的行脚僧，也有英姿飒爽的女侠。
人们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各自低声说着什么。
赵晨凝神听去，才发现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讨论那把可能现世的青铭宝剑。
“王兄，你知道吗？我听人说，那把青铭宝剑除了锋利无匹可吹毛断发外，还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传说那枪仙赵岳曾把自己赖以成名的武功秘籍，都藏在剑里面了。谁只有得到宝剑，用心参详，武功突飞猛进那根本不是问题啊。”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那可不咋地，你别到处乱说啊，我这可是花了大价钱打听来的。”
“明白明白。此次寻剑，还要多麻烦刘兄了，到时候能把宝剑给我参详一二王某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
赵晨闻言，不禁笑了一笑。赵岳一身所学，几乎都来自对赵家枪法的传承与演变。那所谓的武功秘籍，定是子虚乌有之物。更何况，青铭剑对赵岳来说，其实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只因为刘雨柔的缘故，他才将此剑一直带在身边。所说赵岳就算真留有什么武功秘籍，也应该放在此刻被布条遮挡，安静负于赵晨背上的龙血长枪里。
不多时，一个皮肤黢黑身材矮壮的汉子大摇大摆走到人群正中。只见他将背后那柄九环大刀往地上重重一拄，发出一声巨响。全场所有人目光顿时集中到他身上。
只见汉子咳嗽两下，随后大声喝道：“诸位，鄙人周虎。想必我的名字各位也应该有所耳闻。今日诸位为何都在这儿，各位应该心里也有数。俗话说一根筷子折两段，一把筷子折不断。咱们想找青铭剑，不一致行动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我提议，我们应该推举一位领头人出来，带领大家一同去寻剑。至于这人选嘛……”
说罢，周虎缓缓地环顾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人群先是一阵窃窃私语，随后就有一人高声喊道：“周大侠武功盖世侠义无双，在咱们梓潼谁人不知道？我提议就让周大侠做咱们得领头人，诸位觉得如何？”
随后，立马有一个声音附和起来：“这位兄台说得没错！我愿听周大侠差遣！”
“对啊！周大侠才是在场最适合做领头人的！”
一时间，厅内附和声音此起彼伏。而那周虎也眯起眼睛，似乎在享受一般。
赵晨看得好玩，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叶新梧问道：“这周虎，什么来头？”
叶新梧回答道：“要说这家伙在巴蜀境内也确实有几分名头，七段实力也还不弱。自己创了一个门派，叫做青城派。惩奸除恶的事情确实没少做。”
赵晨神色古怪：“青城派？青城山不是清平子的地盘吗？”
叶新梧忍着笑意：“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听老牛鼻子说，这家伙当初上山求艺，老牛鼻子觉得他长得太磕碜死活不答应。最后这人在他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吓得别人香客都不敢进殿。搞得老家伙没银子去赌钱，这才胡乱指点了他几招。结果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练出个七段大师。现在老牛鼻子经常吹嘘自己看人眼光多么多么准。”
一想到那没个正形的清平子，再看向周虎时，赵晨脸色也越发古怪起来。
而就在此时，两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施主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