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刺客

一番休整完毕后，赵晨三人复又重新出发。

此前在长沙武楼，那个许姓老管事给了赵李二人一封手书，要二人在江陵武楼找一名和赵晨同姓的管事，便可借武楼船只从水道入蜀。

本来，以李炬的身份和他在江陵弄出的这么大动静，要当地漕运使直接安排一辆船并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当天在赵晨朵颜离开，李炬可是将那匆忙中赶来的满院文武官员，一个个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被骂的官员不仅没有不满，相反心里还美滋滋的。试问像他们这样的地方小官，能有多少面圣的机会？三皇子骂他们，那是指点他们，只要小命和官帽子不丢，以后在官场上自然也比同级高了半个头。要不是李炬严令他们不要伸张，恐怕这帮人都恨不得大摆三四天流水宴来招待李炬了。

然而按赵晨的话说，一时并不想同这些官员打交道，官场上那些阴谋算计，赵晨一时还不能适应。同时李炬自己也认为，游历江湖，就应当身在江湖中，于江湖深处体人间百态，高高在上地所谓“游历”，于人于己，又有何意义？

于是乎，武楼，又成了三人此行的目的。

接近五月，气温已经转暖。

江陵街头来往行人和贩夫走卒也渐渐多了起来。

赵晨三人放眼望去。一位少妇怀中抱着孩子，同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讨价还价。少妇的身后，三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聚在一起，指着少妇风韵有致的身子低声耳语。一旁一个耍吞剑把式的卖艺人此时将剑身一寸寸吞入腹中，引得身边人阵阵欢呼。一个牛鼻子老道身着破烂道袍，一手搭拂尘，一手扛着一块“相面算命”的牌子，身边围了两三个有样学样的孩童。

李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用手肘捅了捅赵晨说道：“橙子你知道吗，以前小时候在洛阳城，我就最喜欢背着父皇让大哥带我偷偷溜出去，就是这样的市集，我觉得最带劲了。哇哦，冰糖葫芦！走走走，赶紧去买一串！大哥最抠门，以前从来都不给我买。”

李炬一边说，一边拉着赵晨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处走过去。朵颜看到糖葫芦，也挽着赵晨的手臂，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赵晨。

赵晨无奈一笑，只得同二人一道向小贩走去。

原本稍显拥挤的集市中，那老道人，卖艺人，小混混和风韵少妇都微微后退半步，给一行三人让出一条路，三人竟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几步便走到冰糖葫芦小贩面前。

“大哥，来两串冰糖葫芦。”

“小兄弟，你们三个人不来三串吗？我这冰糖葫芦，保证甜中带酸，吃了一次就忘不了的。”小贩见赵晨只打算要两串，赶忙劝起来，好像少卖一串，自己就会损失几两银子似的。

赵晨见状，笑道：“好，三串就三串。”

小贩立马眉开眼笑，摘下三串冰糖葫芦，伸手递给赵晨。赵晨一手接过糖葫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作势要给小贩。

“橙子橙子，使不得使不得！”见赵晨竟如此败家，出宫不到半年却体会了“民间疾苦”尤其是贫困之苦的三皇子赶紧出声阻止他。就算从那沈离虎府上顺了不少银票财物，可这银子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小贩也赶忙摆手道：“是啊，公子使不得，我这冰糖葫芦就值几个银子。你给我这么多，传出去了，别人说我宰客多不好。”

赵晨肩头一抖，原本负在背后的长枪顺势滑落到手中，嘴角一勾，屈指将银子向小贩眉心弹去：“一两银子换你春水楼出手，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小贩伸指夹住银子，饶有兴致打量着赵晨，笑眯眯地开口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是春水楼的？”

春水楼，名字诗情画意，但却是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刺客组织。他们只培养刺客死士，只要给钱，没有他们不敢杀的人。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江湖高手，只要雇主不发话放弃任务，那这伙疯子便一定不会停手。虽然名声狼藉，但隐隐有种说法是这春水楼似乎和当今帝皇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此，也没有那家所谓名门正派敢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去找这群疯子的不痛快。

赵晨回头看去，指了指身边几人道：“天气已经转暖，但这位阿姨将孩子捂得这么严实，孩子这么久却不哭闹，很明显这不是真正的婴孩。恐怕是这位阿姨的兵器吧？”

少妇掩嘴咯咯笑起来：“好聪明的弟弟，你乖乖让开，让姐姐把你后面的人杀了，姐姐再带你回家好好疼你好吗？”

赵晨根本不理会少妇调笑，又指着那三个混混模样的杀手：“虽然那位阿姨身材确实有料，但三位一直盯着一个人看，未免太不会演戏了一点。朵颜的身材，好像不比这人老珠黄的阿姨差吧？”

少妇听到赵晨此言，不禁开口训斥道：“小弟弟，姐姐才不老呢，而且这丫头片子可没法好好‘伺候’你呢。”

赵晨又指着卖艺汉子和老道人说道：“哪有卖艺的只玩吞剑一项？哪有捏着佛家手印装模作样的道人？就算最低级的江湖骗子，也不至于闹这种笑话。”

小贩认真地看着赵晨道：“公子说得好，在下受教了。要不是这次上头说雇主一定要公子身后那小子的命，在下不介意和公子你交个朋友。那还不知道。公子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

“无可奉告。”

赵晨面无表情，抬了抬枪尖：“听说春水楼内部杀手分风花雪月四大品级，不知道阁下是哪一级的杀手？”

这杀手倒也干脆：“不才区区雪级中品，身边这几位都是雪级下品。公子虽然强，但还不至于让我春水楼出动月级杀手。公子，还有什么话想交代？待会儿动手以后，城内守备军队最快会在一刻钟时间到，所以，如果打起来了，你们只有一刻钟可活了。”

看这杀手胸有成竹的样子，赵晨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既然这群杀手已经出动了，那绝不会就明面上这点力量，一定还有暗处的致命一击。现在自己唯一的选择，就是撑过一刻钟，等到城内守军过来救援。

赵晨转头，深情严肃地对朵颜和李炬说道：“等会儿你们两个待在一起，朵颜，保护好李炬。然后……”

赵晨冲朵颜使了个眼神，朵颜认真点了点头。

见安排妥当，赵晨持枪上前，冲那杀手说道：“想要我兄弟和我女人的姓名，先问过我的枪。”

杀手不再故作热络。一甩手，冰糖葫芦架子顶端骤然散开，竟也是一杆枪。其余六位杀手也各自掏出兵器，那少妇所抱“婴儿”果然是一副武器，竟是一对与身形极其不符的棱锤。娇喝一声，与持枪杀手一起向赵晨杀来，另外五人，同时向朵颜李炬杀去。

这帮杀手目的很明确，拖住最强的赵晨，再以人数优势一举斩杀李炬朵颜二人。

而对此，赵晨也只能先打起精神对付面前二人，再寄希望于朵颜能够拖住其余五人，直到自己腾出手，或是直到江陵守军赶到。

赵晨自踏入江湖以来，最大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春风吹又吹，长枪可惧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