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支开

夏原吉浑浑噩噩地从吏部衙门离开，在尚书大人的授意之下“修养几天”。请百度搜索

他们这些来京做官不久的，一般都是在郊外租个小院。

夏原吉不像是方锦那样“财大气粗”，所能租的院子统共只有一间屋子，一个灶间，周围一圈土墙把这屋子和邻家分开。

除了独门独户以外，完全不像是官老爷的府邸。

夏原吉自然也请不了什么仆人丫头，所以回到家后这样在屋子里发了三天的呆。

由于灶间有先前采买的米面蔬菜，对饭菜没什么要求的夏原吉更是亲自动手将一日三餐简单解决，一步也不用出院墙。

其实在夏原吉心也藏着恐惧。这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将自己禁闭了三天。

夏原吉虽然看着老实，但并不是傻子。他也有常人的七情六欲，遇到不公的待遇或者他人的讥讽也会生出恼怒的情绪。

但是他自三岁启蒙开始，便常常用圣贤书的道理开解自己。

到了成年之后，心性愈发的平淡和气。如果有一瞬间恼怒的情绪出现在胸腔，也会被多年积攒下来的教养给化解了。

所以在后库房那天，嘴碎的钱大个对他明里暗里嘲讽。若是放在平日里，夏原吉自然不会与他计较，对于这样的小人物多半一笑了之过去了。

但是那天的夏原吉不知为何忽然怒火烧无法遏制，甚至拿出藤条将钱大个抽打一通。

这样的事情在夏原吉一生从未发生过。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夏原吉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在发生第二次。

这三天里，他有意无意地将自己关在自己院子里一个人都不接触，是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院子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锦衣卫镇扶使方锦与千户纪常安两人必有一个人轮流蹲在他家屋檐，监视着夏原吉的一举一动。

到了第四天早，夏原吉穿戴整齐准备重新回衙门点卯。

而纪常安也趁着清晨人少蹿到夏家的屋檐，来与蹲守了一整晚的方锦换班。

当纪常安碰到方锦，便压着嗓子说道：“怎么样？这一个晚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方锦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前些日子的戾气看着也没了。”

纪常安听了这话低头去看还在穿戴准备的夏原吉。果然见他面神情清明，正认认真真地抚平官袍的每一条褶子。

夏原吉不是爱打扮的人，他只是单纯地遵守“君子正衣冠”这句话。作为没有仆妇丫头伺候的官员，只有自己动手在出门前整理衣物了。

纪常安“嘿”了一声说道：“确实书呆子气又跑出来了。你说他是不是被什么异人馆主人喂了毒药了？”

方锦凝眉说道：“我还不能确定。当初我在少室山遇到几百个服了毒药的丐帮弟子。他们的脉搏无一不是炽郁狂躁的。

但是我四天前抓住夏大人手腕的时候，顺带摸了他的脉搏。除了因为心情激动有些起伏外，并没显出别的异相来。”

纪常安问：“会不会是这书呆子毒不久，所以毒性还没蔓延。而丐帮那些叫花子们毒深了，才有那样的脉象？”

方锦道：“所以说我不知道啊。昨天晚我趁夏大人熟睡时候又摸了他的脉搏。这一回更是平稳得很。

若是毒的话，几天过去一点也没毒发状况，反而随着心情平静之后连脉搏也变得平稳起来。这种状况实在是说不通啊！”

纪常安搔了搔头，又问道：“或许是我们根本想多了。夏呆子听人闲言碎语一时失去控制这才出手打人？”

方锦道：“这也极有可能……夏大人要出门了。今天他要重新回衙门，我不回去了。咱们一起跟！”

纪常安与方锦二人立刻悄悄跟在推开院门出去的夏原吉身后。

好在这位夏大人对身外之物毫无防备。虽然被人盯了好几天，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待夏原吉回到吏部，尚书大人还是让他在后库房里翻阅过去卷宗。

这明显的排挤行为，并未在夏原吉脸留下一丝憎恨或者抗拒的神情。

见他脸仍旧是一本正经，面带和煦笑意的接受了安排，又重新回到库房去了。

方锦与纪常安自然也是紧紧跟随，一路跟到后库房。

他们两人在屋檐顶蹲了许久，屋里的夏原吉也真的翻阅了许久。

久到纪常安快要打瞌睡从屋檐掉下去了，方锦却突然拉了拉纪常安的袖子。

纪常安从恍惚一怔，清醒过来后问道：“怎么啦？”

方锦悄悄指着下面的夏原吉。此时的夏原吉刚读了许久的书，正扭动脖子休息一会。

方锦道：“你看夏大人，是否脸又出现了戾气？”

纪常安仔细盯着瞧了一会，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怎么，这吏部衙门难道风水不好？人到了这里心性会变恶？”

方锦说道：“我看这其的问题或许处在夏大人所读的簿册。”

这猜测也不是毫无依据。因为夏原吉来后库房前显得一切正常，在后库房呆了一个多时辰，神情有些变化。

而这个时辰内，夏原吉除了读书，连茅厕都没去过一次。

若有什么问题，只能出在这些书。

方锦对纪常安说道：“你想办法在外弄出些动静，光明正大的把夏大人引出去。时间越久越好，最好引地远一些。好让我有时间将下面这些书都检查一遍。”

寻衅闹事对于纪常安来说是最拿手的了，他点头说道：“行！”接着便悄无声息地从屋檐翻了出去。

方锦继续在屋梁等了一会，眼看着休息完了的夏原吉又将精神都投回到了书册之。

这时候屋外忽然有人跑来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跑近之后，果然有人推门进来，对着夏原吉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夏大人，尚书大人请你去外头看看。”

夏原吉抬头露出冰冷的神色问道：“什么事？说清楚了！”

这神情与过去的夏原吉截然不同，那来报讯的小吏想起了前一会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钱大个，脖子一缩道：“有个人自称是怡情小筑来的，说夏大人你前日在他们那里办了酒菜，又……叫了十二个姑娘。

还……留话说事后来吏部衙门结账。如今人已经来了，尚书大人特意叫小的来请你。”

夏原吉脸顿时如起一阵黑雾一般。也不答话，他起身快步向外走去。那小吏也紧跟在夏原吉身后朝外走了。

而躲在屋檐方锦轻轻一跃落到地面，伸手取过那本还敞开着的簿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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