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包袱

方中锦一路尾随着在客栈中遭遇的那两个如老鼠一般鬼鬼祟祟的男子。只见他们两个一路拐弯抹角,净往偏僻处走去。

终于房屋渐稀,连脚下的道路都被败草淹没,已变得时隐时现。最终这二人走入一片衰枯的长草中。这一处荒无人烟,他们身影又完全被长草挡住,正是图谋不轨的绝好地方。

其中一人觉得已经躲得够远了,便对另一个说道:“别走了,就在这吧。你看看包袱里有些什么?”

另一个笑着说道:“这小子看着土头土脑的,包袱倒是不重。”说罢嘿嘿笑着从大棉袄里摸出一个包袱。那包袱赫然就是方才方中锦背在身上的那个。

他二人都是惯偷,想要知道行路的旅人身上钱财带的多不多,不需看别的,只看包袱轻重便知晓了。

如今的路人心眼也比过去重了。也知道要出门在外不能穿的太打眼。单单对着衣饰华贵的人下手,那这样的肥羊实在太少。就算等上十天半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一回。

而恰恰还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他们身上穿的倒也朴素,但是背的包袱往往极轻。

这样的人十有**也是肥到流油的羊牯,而且还自认有些江湖经验。对他们这样的惯偷来说,却恰恰是一摸一个准。

要知道天下的穷人虽然没有钱,但是出门在外,包袱都是极其沉重的。他们为了避免在外面饿肚子,又没钱多去饭馆客栈,总是要在包袱中尽量塞满馍馍干粮等物。

这些都是扎实耐饿的东西,关键时刻随意找一处墙角破屋,便能靠这些抵过一晚。所以真正的穷汉,包袱绝对是沉甸甸的。你若远远看到他们被压弯了腰的身形,就知道没什么可下手的。

而如今这个包袱,又是鼓鼓囊囊,又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那只有一种可能——里面装的都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这两个汉子心知这一回是发了大财了。两人皆是喜笑颜开,摩拳擦掌。乐的在大寒天里脸如火烧。

只是那包袱上缠缠绕绕打着这几个怪结,结头又紧,棉袄汉子无论如何都解不开。

塌鼻汉子急的红眼,说道:“给我试试。”说罢便一把抢过包袱,在包袱结上反复扯了两把,仍旧是结不开。

他索性不再管什么包袱结,而是想要直接撕开包袱。但这包袱皮不知用什么皮革制成,任他如何拉扯都是纹丝不动。

棉袄汉子呸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鬼结?那个傻子难道就能解开?”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有个男子声音冷冷说道:“这是帆绳结,我自然能解开。要不要我教你们?”

两个瘦汉听了这突如其来的话皆是心中一惊。冰天雪地的,背上甚至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一齐转头看向说话之人,就见一个高大汉子,身着皮袄棉裤,风帽将脸遮的只剩下一双眼睛。不是客栈里被他们顺了包袱的那人又是谁?

塌鼻子心中仍旧不肯相信,试着唬他一跳,说道:”死蛮子好大胆子,竟然跟到了这里。”说着便掏出拳头,像是要一拳打扁来人的鼻子。

只是他的拳头刚举起,便被来人牢牢抓住。他挣了两挣,竟是纹丝不动。塌鼻汉子这才知道遇到硬手,他转头去看另外一个棉袄汉子。

棉袄汉子与塌鼻汉子一母同胞,从小便是同吃同住,心灵早就练得相通了。他一见自己胞兄被人抓住拳头,胡乱向周围一望,并没什么木棍等物。只得搞搞跳起,试图一脚踢在来人后心上。

只可惜来人像是后背长眼一般。他并不转身,只是随意地一斜身子,顺手抓住了棉袄汉子的脚踝。手上一扭,劲力向前一送。那个棉袄汉子看着庞大的身躯便像是一只大皮球一般激射出去。

“砰”的一声响,棉袄汉子的头直直插在泥地之上。他觉得头壳剧痛,慌忙挣扎着从自己撞出的泥坑中拔出头来。再看时眼前竟然一片血红。原来是额头的伤口泊泊流血,直将眼眶都染红了。

棉袄汉子心中慌乱,他看不到自己脑袋如今是何等模样。只觉得疼痛难忍,几欲昏厥。索性最后还留了一丝清醒,他胡乱在地上摸了几把泥土就往头上最疼的地方抹去,心说无论如何必须先止血再说。

至于继续冲上去夹击?这是绝不敢再去送死的。他如今虽然疼的几欲昏死,但是仍旧伏在长草中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被这活阎王发现,送他去见真阎王。

另一个塌鼻汉子一只拳头仍旧被来人牢牢捏在手中,连骨头都快别他捏碎了。眼看着自己胞弟竟然偷袭不成,还被这恶鬼一般的人一招甩出,再没声息。他自己又如何不怕?

塌鼻汉子声音颤抖地问道:“好汉饶命。是我们两个有眼无珠,冲撞了好汉。还请放我们一条活路,之后我们再不敢犯贱了!”

方中锦听了这话,并不放了塌鼻汉子的手腕,只寒声问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修罗道场吗?”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发现这两个汉子不是本地人。而他们公然行窃,当地人竟然像是毫无防范一般。显然他们新到此地不久。这样的人说不定就是奔着什么“修罗道场”来的。

他曾听那个夜闯而来的奇女子说过,“修罗道场”旨在搜罗天下奇能异士。那么“三只手”也勉强算得上是一门“手艺活”了。

那塌鼻汉子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好汉也是来投奔异人馆的吗?”他说完这话心中又觉得不对。此人身手如此了得,无论在江湖上混什么门派,日子都该过得相当滋润。他身上的包袱中藏的显然又都是银票,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异人馆也好,修罗道场也罢,都是他们这样并不会什么功夫,有一些手艺的人才会去动的脑筋。那这人到这里来却是为的何事?

那塌鼻汉子此刻虽然受制于人,但是仍旧忍不住用狐疑的眼神看向方中锦,心中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