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死而无憾

“韩大哥！”楼翦一见陌北辰进屋便语音一哽，略带内疚地道：“江师兄为了护我周全，和震元堂的杜得汗同归于尽，吕证师兄也被公孙花重创……我、我没用！”

陌北辰顿感压力加重，修为最高的江无航竟然战死，不过以重伤之躯能救下楼翦又拼死杜得汗，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他没想到冷漠高傲的江无航是这种面冷心热的人，心生痛惜。

楼翦情绪有些不稳，面现自责，唐浑拍了拍其肩头，道：“无须内疚，你的修为太低，这是无法弥补的差距，但也趁机挑伤了公孙花的右肩，吕证没有白白受伤。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个人抗压能力的时候，切不可自乱阵脚，把你在初入龙陵整天惹是生非那股子狠劲儿给我拿出来。”

白子韬颌首道：“没错，第二场团战你们坚持到认输，江无航如此状态之下，你们依然能拼个两败俱伤，虽败犹荣。下午是团战失败方先抽签，楼翦你乃是外炼武者，抽到钟离祖自然没有危险，但若抽到其他人，面对都将是内修武者，我不要求你有何建树，但一定要活着下擂台。抽签生死战考验的是个人战力，而这种无限循环的轮流持久战更考验武者的心理素质，切不可堕了战意。”

楼翦紧紧握拳，看了一眼面如白纸的唐幼薇，重重点头，道：“楼翦不会怯战，即便面对余箫，弟子也将奋勇杀敌，弟子不怕死，就怕拖了后腿。”

毛礼成面色铁青，江无航是他弟子，此次带伤出战而惨死擂台，让他极其心痛，若非余箫和真静暗中伏击，也不至于如此陨落，此时看向陌北辰，道：“韩雨，眼下除了你状态稍佳，均是难敌余箫，楼翦虽未受伤，奈何修为差距太大，你若对上余箫，有几分胜算？”

众人均是看向陌北辰，经过两场团战，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发自内心的佩服，尤其是呼延惊鸿和楼翦，知道陌北辰乃是跨级战斗，走到这一步简直令人咋舌难平。

但陌北辰有自知之明，从头到尾，他看似协助队友拼死了吴家吴绍宏、蒋媛、吕清，更策划击杀震元堂伍缘恒，重创余箫，但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团战之中，有太多外在因素相助。

他和几名内修武者数度交手，对方均是在其算计之下措手不及，并非全盛状态，即便如此，依旧每次硬憾都落入绝对的下风，他能到此时还保持着不错的状态，全耐炼体修为，真要和内修武者单打独斗，他深知自己的不足，远程箭技在修为的限制下杀伤力不足，很容易被拦截和避开，而近战，他修炼的时日并不长，甚至是胡乱摸索，完全没有如箭技一般系统的磨砺。

眼见众人神色期待，他沉默良久才道：“余箫伤势极重，但她有二仙庵的后台，就算疗伤时间很短，也会恢复几分，更有二级下品的内甲，我的箭技很难建功，尤其是现在她对我的箭技有了防备，更难有所建树，唯一的优势便是她腿上有伤，即便单独对阵，我也能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沉吟片刻，他看向楼翦等人，道：“你们若是对阵余箫，只需要拖时间，让她杀敌心切，此人能在最后一回合脱险，亦是急智不低，但任何一个女人都有一个天性！”

“爱美！”唐幼薇抿着有些发白的嘴唇，接话道。

陌北辰点头赞赏：“不错，余箫乃亲传弟子，身份不比真静低，容貌亦是不俗，被我一箭毁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她杀我之心比谁都还强，但重伤的她多少会顾忌我的远程箭技，想要突破我箭技防线首要便是近身，这将令她不得不保留实力，若是如此，你们对上她便更容易坚持到十息，这会让她越来越急躁。反之……”

唐浑见陌北辰不再说话，若有所思，道：“反之，若是她不保留实力，欲要杀敌泄愤，消耗便会增大，韩雨的胜算会更高。故而……每一场和她对阵的战员若是无法撑到十息，最佳的应对便是拼命了！”

陌北辰苦笑一声：“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定级战命不值钱！”

楼翦狠狠一拳，咬牙道：“左右是死，唯有死拼到底，哪怕能让她消耗加剧，亦或是伤势加重，也要为韩大哥创造机会。”

吕证惨然一笑，看向白子韬，起身施礼道：“掌门，弟子出战非是全为宗门作想，我兄妹二人自幼居于龙陵，尽管弟子想一生守护于她，但宗门岌岌，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弟子实乃为了舍妹而出战。”

说着，缓缓躬身曲膝而跪，白子韬双手相扶之际，吕证含泪道：“吕证走到今日，非是惜命之辈，掌门，舍妹身体羸弱，无法修炼，弟子若有不幸，还请能让舍妹继续留在织绢崖木屋中，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弟子必以命相报！”

白子韬将其扶起，道：“吕证，龙陵不倒，令妹便永远都是龙陵弟子！”

唐浑上前搂着他肩头，正色道：“吕证，死战到底这很好，但我希望你能活下来，真有不测，只要我唐浑活着，令妹的**丹绝不会断。”

白途看了唐浑一眼，开口道：“唐浑，你修为比我低却是首席，我白途一直不满，所以凡事都会跟你争，这次也不会落后，吕禾的**丹算我一半，还有……”

他看向吕证，郑重道：“吕证，以前我欺负过你，但我不会表示歉意，没有实力便是如此，如果你和令妹愿意，吕禾从这一刻起，便是我妹子，不是因为你为宗门而战，而是我敬你十余年来没有为了实力抛弃亲情。”

吕证朝二人重重一抱拳，含泪而笑：“如此，吕证死而无憾！”

气氛沉痛，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依然充斥着一丝压抑的悲壮。

陌北辰看着白途单独行走的背影，对此人倒是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对吕证再次生出钦佩，他希望每一个人都活下来，一个没落而长期被欺压的宗门走到今天，能留下来的人或许是别无去处，但其中不乏忠义之士。

前有奋不顾身的楚忠，眼下的吕证亦是性情中人，他想与他们成为朋友，但如今生死未仆，他不认为自己的策略有何心机，也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在利用剩余的出战者，实在是所面临的局势不得不如此，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

只是，一想到这些令他颇有好感的同门凶多吉少，他便心情沉痛和遗憾。

落座于龙陵区域，他侧头看向将半个头颅包扎得厚厚的余箫，那仅剩小半块左脸全是淤青之色，露在外面的眼神亦是死死的盯着他。

陌北辰嘴角噙起一抹嘲讽，抬手在自己脖子上缓缓抹动。

毫不掩饰的挑衅非是他的习惯，他不是浮躁之人，只想让对方一直沉浸在激怒中。

他两世为人，余箫虽非蠢人，但不过二十来岁，他绝不相信一个长期高高在上的美貌女子在毁容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

仇恨的怒火固然强大，但也会燃烧自己，燃烧的不仅仅是体力和真气，更多的是灵魂和精神，所以愤怒的人很容易心力憔悴，而且难以持久，身负血海深仇的他，对此感受太深太深……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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