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良禽择木而栖

西峰殿，通体白岗岩而建，坐西朝东，前有超大的演武场，尽头紫罗兰成片，取紫气东来之意。

西峰长老闻人通年近古稀，两鬓斑白，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袍，和几名长老眉头紧锁的站在白子韬兄妹身后，再后面便是一众白色劲装的西峰弟子，唐幼薇也在其中，一双纤手捏得指关节发白。

其他山峰的弟子也正陆续赶来。

陌北辰跟着楼翦赶到演武场，站到了唐浑兄妹旁边。

“诸位这如临大敌的阵仗，让昭轩好是不适啊，白掌门，一向可好。”说话的正是李昭轩，踏入演武场负手朝白子韬走来，一脸轻蔑之态，身旁一位老者年近花甲，却是黑发如漆，双目炯炯有神，竟然是凝真三重的武者。

身后十来黑衣武者静静跟随，修为参差不齐，最低的也是内修境一重，均是轻松随意，东张西望。

而在李昭轩左侧的是一名女子，容貌竟是不逊唐幼薇，只不过显得更柔弱，双眸略带忧郁，此时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白子霞冷冷的注视着那老者，道：“佟昆，每次都是你亲自出马，你这无尘道宗的长老也太掉价了吧？”

那叫佟昆的老者呵呵一笑：“昭轩是我无尘道宗的第一奇才，深入这种‘龙潭虎穴’岂能让人放心！”

他将‘龙潭虎穴’格外加重，语带揶揄。

唐浑两腮青筋凸起，道：“李昭轩，你到底要怎样？”

李昭轩微微一笑，看向唐幼薇，道：“幼薇，上次我答应过本相大师，宗门定级战之后再备厚礼前来提亲，今日前来，也是听闻你们预定的出战者不幸重伤，看在我家白晓的份上，想问问你们需不需要外援。”

诸多弟子的视线落在了李昭轩身旁的女子身上，均是咬牙暗怒。

陌北辰暗道：“估计这便是白子韬的独女白晓了！”

李昭轩朝身后指了指，笑道：“这不，我带了好些宗门好手，外炼武者和内修武者均是个中高手，若是需要外援，不妨选上一两个。”

白子韬面色不变，淡淡道：“李昭轩，有事说事，无事送客，假慈悲便不必了！”

宗门定级战允许邀请一名外援，这个规矩陌北辰倒是知道，三日前唐浑等人只口未提他也清楚，以龙陵如今的形势，根本邀请不到外援，且不说定级战凶险残酷，就算活下来也将交恶别的宗门，一般来说，某一方势力邀请的外援均是其依附的高阶势力的门人。

此刻，李昭轩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可惜，小洪城蒋家这次也将参加定级战，看来只能便宜蒋家了。”

“哦，对了！”李昭轩揉揉眉心，看向陌北辰，眼中闪过一抹戏谑，道：“蒋家还恳请我帮他物色一名实力过得去的铭纹师，昭轩答应下来却至今无所获，听说这位便是刚加入龙陵不久的铭纹师，可愿助蒋家出任参赛代表！”

白子韬看了看陌北辰，凛然道：“韩雨是我们邀请而来，如今更是龙陵弟子，身为掌教就算无法护得门人弟子安危，但血溅五步又如何？”

佟昆上前一步，笑道：“好气魄！”

说话间，袖袍鼓荡，内劲缓缓提起，激得衣袍猎猎作响，一股无形的气势朝着前方扑面而出。

所有人直觉呼吸一紧，而下一刻，一道身影落入场中，挡在了众人面前，顿觉轻松了下来。

陌北辰凝目看去，只见来者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人，一身宽松的灰袍立于众人前方，宽大的袖袍一卷便化解了佟昆的气势。

“呼延老儿，竟然突破了凝真境，那又如何？”

佟昆面露惊异，随之阴沉下来，话音未落，身影激进而前，双臂一震，一股强烈的气劲瞬间爆发而出，一掌朝那老人当胸印出。

“散开！”灰袍老人沉声低喝，左臂一卷，一股浑厚而柔和的气劲将身后众人荡开，右掌同时直接硬憾而出。

嘭！

一声巨震，沉闷至极，以交手为中心震开一圈淡淡的气浪，就近者衣袍呼啦作响，隐隐欲裂。

灰袍老人连退了十步，面红如血，稳住身形时张口呼出一股带有血腥味的浊气。

白子韬兄妹连忙上前相扶，面带关切，灰袍老人微微摆了摆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反观佟昆，却是纹丝不动，面带冷笑，傲然道：“呼延老儿，初入凝真便敢与我硬憾，若非分心荡开这群蝼蚁，你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你这臭脾气还是没改啊，妇人之仁！”

灰袍老人冷哼一声：“龙陵如此落魄，他们仍旧不离不弃，我呼延惊鸿这身老骨头自要相护，岂是你这等不知情义之人所能理解。”

陌北辰暗叹一声，佟昆说得没错，若非那自称呼延惊鸿的老人分心，虽是修为相差两重，但还不至于一掌便被震伤。

所有人都明白，包括诸多长老在内的龙陵门人均是默然垂头，暗自自责。

佟昆袖袍一震便要出手，李昭轩上前道：“佟长老，不必动气！”

转而看向白子韬，道：“白掌门，休要动怒，我只是为蒋家物色铭纹师，至于韩雨是否跟我走，还得看他的意思，你们不会强留于人吧？”

又朝呼延惊鸿道：“想当年你的弟子尚剑文不也是自愿跟我回了无尘道宗，你们总爱说我李昭轩是叛徒，呵！另投宗门便是叛徒么？难道自己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良禽择木而栖而已！”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但凡龙陵之人都呼吸沉重，此刻大多人都知道韩雨是邀请回来的铭纹师，而且加入了宗门，李昭轩说是看韩雨的意愿，但和闯入宗门抢人有什么区别，这等形势之下，那韩雨方入宗门，岂会不识时务。

当年白晓被迫嫁入无尘道宗，虽然令人愤恨，但到底是男婚女嫁。但眼下，韩雨若是自愿离宗而去，龙陵将再添笑柄，几如打脸。

呼延惊鸿气急攻心，憋住的一口逆血哇的一声呕出。

他刚刚突破凝真境，修为不稳，佟昆高出他太多，分心之下那一掌伤得不轻，此刻只觉体内气血翻腾。

一众门人面露悲愤，尚剑文乃是呼延惊鸿唯一的弟子，可惜当年被迫投入无尘道宗，那一年，无数龙陵弟子因此颜面无光而离宗而去，想不到今日又要重演。

“韩雨！”李昭轩走到陌北辰跟前，负手道：“还是那句话，良禽择木而栖！”

唐浑深吸一口气，道：“韩雨，你走吧！”

唐幼薇咬了咬下唇，遂点头道：“没人会怪你！”

陌北辰微微闭目，这已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以李昭轩的脾性，就算妥协，以后也没好日子过，况且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妥协，朱慷曾说龙陵若能碰触机缘，便有机会打通人元脉，他有种预感，织绢崖便是那机缘。

一念闪过，他睁开双眼看向李昭轩，平静道：“我非良禽，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拘束，龙陵这片森林更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