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回 天罗之害

“老夫绝不敢背叛大人!”

车与之内,何有道一副惶恐,跪伏在汪直脚下。

汪直低头看了看,并未出声,一时沉默,足足有十息的功夫。

别看何有道五十余岁,却也是能屈能伸,汪直不言语,他也不敢多嘴一句,反而将头伏得更低,谦卑恭谨的很。

“咱家不过随口一说,何先生为何如此?”

汪直心里明白,似何有道这类人,老奸巨猾,若不时常敲打敲打,说不定便做出甚么要命的事来,不过也不能打压的太过,伸手轻轻扶了一把,“先生还是与咱家说书六扇门罢,到底查到些甚么?看看与咱家所得到消息有何不同之处?”

何有道起身坐下,听得此言,奉承道:“还是大人神通广大,只在那山中运筹帷幄,便可得知外界之事,这般经天纬地之才,绝不输汉末三国的卧龙诸葛!”

抬眼一见汪直只是笑而不语,何有道也讪讪一笑,同时说道:“那老夫便将这两日所得与大人念叨念叨。”

汪直伸手作请,点头说道:“何先生,请讲。”

“禀大人,这两日在城中的确发现六扇门捕快踪迹,不过,老夫怀疑这六扇门之中,有人与天罗帮相互勾结,虽然不知他们狼狈为奸所为何事,但依老夫推断,他们来此的目的,恐怕还是和大人有关。”

何有道说罢,顿时引得汪直往前探了探身,问道:“何以见得?”

见得汪直脸色玩味,何有道便知道这是汪直明知故问。

不过他也不拆穿,说道:“大人,六扇门隶属刑部,而据老夫所知,如今的刑部尚书乃是东厂提督尚铭的人,而尚铭此人向来与大人不合,尤其是见不得大人如日中天!”

说话一顿,接着道,“想要除掉大人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他不能动用仔细座下任何一人,但凡有些差池,尚铭尚公公想来也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六扇门不好动手,只得来请天罗帮出手。”

汪直这时掩嘴轻笑,只道:“何先生所言不差,咱家也是这般猜测,不过倘若咱家与何先生说,天罗帮即是六扇门,不知何先生当作何想法?”

何有道大吃一惊,问道:“大人所言当真?”

汪直道:“当真!不仅如此,曲丹心也被天罗帮的刺客劫走,就连咱锦衣卫的官兵也被杀了几个,他天罗帮如此胆大妄为,分明是没将朝廷放在眼中。”

听罢,何有道面容凝重,想了一想,他虽然未在那玄空堂内,但上边发生了何事,待汪直率人下山之后,也从旁人口中有所了解。

那曲丹心居然自称是剑圣陆离的弟子,实在另何有道匪夷所思。

不过何有道见事后汪直与天罗帮都如此看重曲丹心,稍加思索便心知肚明,暗道:“原来这小太监也在觊觎《九字剑经》......”

只听他嘴上说道:“大人,只天罗帮如此猖狂,可见其背后定有大人物撑腰,刑部尚书自然是不敢的,如此想来,魏墨背后的靠山,必然是尚公公!

至于中间的这位刑部尚书,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尚公公不敢将天罗帮安插在东厂,这样一来,天罗帮唯一的去处,自然只有六扇门这处只负责江湖奇案的衙门口了!”

见何有道说得头头是道,汪直不禁抚掌赞道:“何先生,果然老谋深算,只凭咱家一句话便能看得如此透彻,看来咱家当真是离不得你这位军师了!”

何有道拱手道:“大人谬赞。”

汪直突然正色道:“想来,尚铭也是听闻这屠魔大会,得知咱家必会来此,除掉咱家不过是顺势而为,咱家担心的是天罗帮另有目的。”

何有道试探着问道:“大人所虑者,乃是《九字剑经》的下落?”

听得何有道说出《九字剑经》来,汪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何有道瞧了,却是感到些许意外。

随即见汪直点头道:“只是其中一个缘由,咱家观魏墨此人野心勃勃,崆峒一役渐漏獠牙,颇有吞并武林之心,绝非那种肯屈居人下的角色,咱家如今担心的是,倘若他有更大的图谋,那尚铭岂非......”

话说到一半,汪直便闭口不言,使得何有道不禁在暗地里细细揣摩。

但唯一能够肯定的,京城之中,天罗帮在锦衣卫、还有西厂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彻底渗入了六扇门,而且还让锦衣卫、西厂毫无察觉,实在叫人不可思议。

倘若那魏墨当真有大逆之心,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大内,也未必不能!

如此想来,难怪汪直会这般心急赶回京城,这天罗帮对汪直而言,简直如鲠在喉,当然,亦是机遇难求!

扳倒尚铭,拿下天罗帮、清洗六扇门正是关键!

想到此处,何有道顿时明白,汪直叫他同座在车与之内,也正是给他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当下抱拳行礼,正色言道:“大人,天罗帮虽说神出鬼没,但论起杀人的本领,老夫自问不弱于人,便是那帮刺客倾巢而出,于老夫看来,也不过是几包药散的事罢了。铲除天罗帮,老夫愿身先士卒!”

汪直闻言面露喜色,忙拱手道:“既如此,咱家便替朝廷谢过何先生了,天罗帮的水不浅,咱家有何先生赤诚相助,定会旗开得胜,替朝廷铲除此等隐患!”

何有道忙还礼,面有愧色,同时言道:“老夫自知罪孽深重,能得大人赏识不弃,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无以为报大人的知遇之恩!”

韦英驾着车,不过一帘之隔,里面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暗道:“这老贼好不要脸,说出来的话,当真叫人倒牙,便是我也不信,何况是大人?倒是那祝九袋,相比之下,倒是忠厚。”

祝九袋因为还要去信阳总舵,正式接任帮主之位,故而并未与汪直同行回京,而是在平凉城外分别。

临行之前,汪直单独唤来祝九袋,与他道明天罗帮之危害,吩咐他四下打探天罗帮刺客在各地的踪迹。

何有道之前那一番对天罗帮的推断,其实汪直早已料到,祝九袋闻言深知这其中利害,不敢怠慢,只说道:“丐帮作恶已久,是时候替国家出力,替武林除害,大人既已吩咐下来,祝某万死不辞!”

崆峒山下,天音堂外。

沈渊正与柳四娘、林月瑶拜别,同行之人还有公冶和、赵汗青以及众位虎啸堂弟子。

下山的时候,公冶和终是恢复了清明,沉默不语,但谁都瞧得出来,堂堂剑奴居然也会懊恼不已。

得知沈渊等人要走,骆飞鸿、柳四娘、还有秦山关、白无影说什么也要前来相送,只是才选出盟主,七派之中除了丐帮随汪直下山,其余六派总要商议一番,如何应对天罗帮和拜火教。

骆飞鸿身为主人家自然要留下,何况崆峒群龙无首,骆飞鸿自然便站到了前头,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与人商量着,因此秦山关、白无影也都留在了山上,正好柳四娘无意这些,便领着林月瑶一同下山相送。

见沈渊等人乘船往对岸而去,林月瑶沉默不语,只是痴痴相望,只是沈渊却丝毫不差,背过身去。

无意之中,只教林月瑶黯然不已。

柳四娘瞧了,暗暗叹息道:“沈渊冷淡一些倒也错,免得瑶儿她日后相思成疾......”

弹筝湖南岸有一处园子,三进两跨,主人家乃是平凉城的一位富绅,每当进崆峒拜神烧香之时,才会在此留住几晚,平日里只留下几个下人打理。

临登崆峒之前,赵汗青命人寻个宅子用以藏身,左挑右选当即便定下了这个宅子,也赶巧主人家要进京,加了些银钱,便租了下来。

待下了船,早有虎啸堂弟兄前来接应,沈渊与赵汗青谢过撑船的天音堂弟子,便随前来接应的弟兄往那园子而去。

安排妥当之后,已是申时。

房间之内,公冶和唤来沈渊,道:“让老子再瞧瞧你那经脉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