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回 夜谈天台(二)

沈渊暗暗起疑,可表面上却是装作若无其事,还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

言罢,身子一动,便跳到另一棵树上,轻巧灵动,几下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沈渊突然折回了原地,从树上轻悄悄的落了下来。

四顾之下,只听沈渊“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莫非真是我疑神疑鬼?罢了罢了,正事要紧!”

这回说完,沈渊没有半分拖沓,他知道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在此耽搁,遂急急忙忙朝着狮子岭方向奔去。

不够前脚才走,后脚一道微微佝偻的影子便从黑暗之中显现了出来。

不是仇翁还能是谁?

只听仇翁嘴角微翘,一脸冷笑的模样,悄声自语道:“臭小子,鬼头鬼脑,竟与老汉我来了一个去而复返,不过这等小伎俩在我面前,还是不够看呐!”

时过子时,沈渊终是来到那狮子岭与天台峰之间那条索桥之前。

定睛一瞧,纵使沈渊轻功再好,此刻瞧着两山之间那道万丈深渊,也不由叫沈渊心里打怵。

再看索桥,不过是四根极长的粗麻绳拴在两头。

两根绳索并排在上,是为扶手;两根并排在下,中间稀稀疏疏的铺着几块木板。

微风一吹,便可瞧着桥身上下左右的晃动,吱吱呀呀的乱响。

沈渊踱至崖边,探出半个身子临渊而望,只见这下方深谷氤氲,也不知能有多高。

但唯一可知的,便是自己若是稍有不慎落了下去,必然会粉身碎骨!

吞了吞喉咙,沈渊又望向对面,只见隐约间可瞧见几处昏暗灯火。

沈渊知道,师父定然就在其中!

既然到了此处,又岂能止步不前?

打定心思,沈渊左右仔细瞧了,绝无半个人影,于是呼了一口气,突然盘膝而坐运气内功来!

他一路施展轻功,耗掉了不少内力,这天台峰凶险无比,一个不慎,便会少不得一场大战。

那几个堂主便已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名宿,而那峨眉四老更是武功绝顶,还有许多崆峒派的弟子,虽然沈渊不将这些弟子放在眼中,但恶虎难敌群狼,稍有疏忽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这实在不容沈渊大意,故而他在这桥前盘坐,正是要使自己调整至最佳状态。

仇翁收敛气息,藏于暗中窥视,仿佛与周围山石融为了一体,又像豹子一般盯着猎物,伺机而动。

看着沈渊此举,仇翁暗道:“他坐在桥前做甚么?难道他还想往天台峰去救剑奴不成?他到底是何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沈渊突然站起身来,纵身一跃,踏在丈外桥板上!

脚下临渊,恰好此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吹得索桥左右摇晃,沈渊忙抓紧身子两侧的绳索,稳住身形。

又往下瞧了瞧,沈渊又吐了口浊气,这脚下的桥板晃动不停,而前面那块桥板却隔了约莫三尺,莫看这两块桥板距离不长,但凡朝下面望一眼这无底一般的深壑,任谁的两只脚都吓得会发软!

加上这脚下桥板松动,沈渊亦怕自己这一用力,蹬断了板子。

于是只见沈渊双手抓紧两侧绳索,借双手之力一撑,再次跃向前方,只瞧沈渊腾空连翻,点踏这稀疏的桥板三、五下,随即便腾跃至这索桥对面!

才一落地,沈渊也不禁同时松了一口气。

随即左右瞧了瞧,抬步顺着一条小径,隐入林中。

这时,仇翁现出身来,那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盯着沈渊,心中定计,“嘿嘿”笑了一声。

随即走至桥边,抬脚迈了出去。

与沈渊不同,仇翁落在索桥上,宛若闲庭信步,缓缓行至天台峰上。

绕过一片松柏青岩,一座石牢依山而建,石牢之外的平地上,搭着六间木屋。

中间空地之上的篝火忽明忽暗,周围三五个崆峒弟子,有坐有站,饮酒闲谈,那火上还架烤着两只山鸡,那香气顺着微风四散。

沈渊藏踪蹑迹,不敢弄出一丝声响,他紧紧躲在侧面一处巨石后面,慢慢探出头来望了去。

“哎!”

沈渊心中暗叹,“那石牢就在眼前,可若想搭救师父,的确太难。眼下不知道秦山关和付连城两位堂主在哪见屋内、峨眉四老又再哪一间房里!但眼下最要紧的,是那三五个值夜的崆峒弟子!”

这几间木屋,除了崆峒派两位堂主和峨眉四老外,还有二、三十名崆峒派弟子也住在里面。

地方就这么大,只要有一丝异常动静,这些弟子便可倾巢而出,即便突破这些弟子,还要面对秦山关与付连城,更别说还有峨眉四老,沈渊知道,他一人强行劫人实在是难如登天。

思量片刻,沈渊抬头,望向那石牢上方的山峰,不禁暗道:“我若是从那处绕过来......”

正想着,只听一声闷响,接着便闻那篝火边儿的崆峒派弟子突然大喊起来:“是暗器!有刺客!有人偷袭!”

沈渊一惊,再探出头去瞧,只见已是乱作一团。

“到底是谁?”

沈渊心下起疑,“这人使暗器只杀一个小小的崆峒弟子,分明就是要打草惊蛇!这人居心叵测,不知是何目的!莫非……”

沈渊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暗吃惊:“莫非先前在那林子里……果真有人跟着?”

一念及此,沈渊当即想到,出手杀人的人,其目的必然是自己!

而且照此看来,这人是敌非友,这不得不让沈渊打起十二分的警醒!

如今最叫他悬着心的,再不是甚么峨眉四老,而是这同他一样藏匿在黑暗之中隐隐窥视他的人,他一丝也摸不准,这人到底是意欲何为!

再者这些崆峒派的弟子皆是无辜之人,沈渊从不否认自己出手果决,但死伤在他剑下的人,没有一条无辜的性命。

可见,这人定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手狠,心更狠!

杀人不眨眼!

人命于他眼中,不过蝼蚁一般。

狠辣果决更在自己之上,且可谓之恶毒!

出手的人正是仇翁,此刻仇翁正暗暗发笑:“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哪路的小鬼,这厢助你一臂之力,且让老夫看看,你要如何做?”

正如沈渊所想,仇翁根本不在意死的是谁,更不在意其家中有没有妻儿老小!

在他眼中,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除了自己,谁死都一样!

眼下死了一个人,崆峒派弟子时倾巢而出,严阵以待,四处搜索!

这时,场中两个人的身影有引起了沈渊的注意。

其中一人身高八尺,甚是魁梧,头上戴着青色雷巾,身上着褐色锦布印花直身,罩了一层青绸单面披风,浓眉大眼、络腮浓须,一手提着寒铁朴刀,威风八面!

另一人身长虽不及八尺,却也有七尺出头,身材精壮。此人头戴四方平定巾,身上银灰色缎面团花直裰,腰间鞶带上系着一并长约三尺、鲨鱼皮鞘的宝剑,肤色白净,目光有神,两撇胡子长在唇上,里外透着一股冷静稳重。

“大醉堂主秦山关,还有奕剑堂主付连城!”

沈渊瞧着二人,不禁暗叹,“这二人不愧是武学宗师,不容小觑!”

接着沈渊再次仔细观望,“咦”了一声,同时心里头偷偷琢磨:“外面乱成这般模样,怎么还不见峨眉四老出来?”

仇翁躲在另一处,亦是想道:“峨眉派这四个老家伙,不厚道啊!外头死了人,连瞧也不出来瞧上一眼,看来他们四人的心中,可能只有公冶和罢!”

这时,一名崆峒弟子目光看向沈渊藏身的那方巨岩上,似是心有所感,又恰似有种莫名的力量,将他慢慢引了过去!

仇翁望在眼中,心中忍不住的大笑:“好戏要开始喽!”九字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