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老者
随着这一声暴喝,马邈和那群恶奴们纷纷停住了手,循声望去,只见自后殿方向缓缓走来一名青衫老者,须发皆白,飞剑眉压着一对虎目,显得炯炯有神,气势逼人。
见得此人,马邈也不由得心中发虚,但毕竟骄横惯了,逞能回口道:“你这好事老头,此事与你无关,瞎管什么!”
那老者笑道,眉宇之间却带上了一股冷冽,依旧沉默着步步上前,竟令马邈不由得退后了半步。
就在这时,老者身后却又传来一个声音:“不劳将军出手,本道观中,岂能容得宵小撒野!”
声还未至,只先见一道湛青人影从老者身后跃出,来势极快,足方一点地,身形便飞出数尺,袍袖一展,伸出一只枯枝似的手指,闪电般地在几个恶仆身上点了几下,那些个恶仆纷纷如遭雷殛,抽搐倒地,马邈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立马蹿回殿中。
感到身子一轻,束缚顿解,马瞬倏然张开双目,只见那些身强力壮的恶奴俱都一面叫苦一面相扶着撤了,又看马邈已然不知其去向,正要爬起身来,却听得一声话语道:“别动!”
随即一贴膏药便拍在马瞬鼻梁之上,一股清凉之感隔着皮肤传来,疼痛也减轻了大半。马瞬心知这是范规自己调配的止血膏药,又见是他打退马邈等人,心中不禁大为感激。
“……谢谢观主。”马瞬起身,用手背擦去鼻翼间的鲜血,低头看到包袱吊坠具在,忙躬身向范规拜谢道。
“你与那厮有何仇怨?看他小小年纪,便敢下如此狠手。”范规一振袖袍,望着大殿方向冷声道。
马瞬苦笑一声,便将原委说了,却隐去了身份家世,只道是族兄寻衅滋事。
范规闻言,冷哼一声,道:“皆因这等俗人,坏我观中清净,他日若再让本道见着,定不许跨入观门一步。”
“呵呵,范祭酒且慢说。”正在这时,那老者已走上前来,与范规比肩而立,眼神明澈,定格在了马瞬身上,问道:“小子,那人带上的纹饰老夫可认得,既说是你族兄,那你又是宜城马氏的什么人?”
“宜城马氏”这四个字一出口,范规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马氏一族在天府颇有势力,如若牵连太深,亦非他小小一个朝真观能够抗衡。
马瞬望着这个一语道出自己家世的老人,其眼光之锐利,较当日诸葛丞相亦不相伯仲,心中便不再隐瞒,如实答道:“父讳马谡。”
“幼常?”听得这个名字,那老者不禁失语道,脸上写满了惋惜。
“恩公认得家父?”马瞬见旁人听到“马谡”这二字脸上多是鄙夷之色,但这老者非但如此,还一语道出表字,便猜是亡父生前故友,不由出口问道。
那老者点了点头,却不答话,只是望着马瞬,眼中露出未名的神色。
此时日影渐斜,已快到了黄昏时分,香客渐少,再过一会馆内便要闭门清扫,这便是马瞬的职责。
但此时的马瞬,心中却充满了依恋不舍,他深知马邈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转向范规道:“观主,小子来此本为避祸,却将此等俗事引入观主清修之地,委实惭愧。我那族兄一贯骄横,只怕今日不曾遂愿,他日又来闹事,小子不祥之身,实不敢再烦劳观主照顾,今日之后,当自往他处另寻生计。”
说罢,马瞬朝范规深一鞠躬,便欲转身,准备往杂物箱中去取打扫用具。
“且慢!”身后传来范规的声音,见马瞬回头,范规枯树般的脸上古井无波,刻板道:“灵洞那小子告假,你小子又说走便在,难不成以后都让本观主亲自来打扫么?”
马瞬闻言,知其语气虽然严厉,但其中却充斥着关照之情,挽留之意溢于言表。但马瞬心知马家势大,仍是害怕牵连范规,还是婉拒道:“蒙观主错爱,您给小子的工钱,便转雇一成年男子亦有余。此等大恩大德,马瞬没齿难忘,他日定然报答!”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范规知其心意已决,不由地叹了口气,他虽面上待人冷漠,实则内心温热,知马瞬孤儿寡母,年仅八岁便要养家糊口,便心生恻隐,召其入观,也算为马瞬谋了一条生计,平日之间,也多有照顾,便是每日工钱也按成年男子计算。
这些点点滴滴,虽不明言,两人却心照不宣,马瞬将范规的恩德铭感于心,如今方才害怕牵连恩人,执意要离开。
却在此时,那青衫老者却又爽朗一笑,道:“知恩图报,你小子倒很对老夫胃口,老夫府中正好缺一个佣人,若不嫌弃,从明日起,小子你明日便来老夫府上吧。”
范规闻言,怪道:“将军府上不是自来有老陈打理么?”
老者轻轻摇头,回道:“老陈追随我半生,如今已年过花甲,月前其子因祸受了髡刑,躲在家中不愿见人,他早央我告老还乡,照顾子嗣了。”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马瞬总感觉这老者有意无意地望着自己。
“如此也是理所应当?”范规笑答道:“敝观简陋,哪能比得将军府上,此番处置,倒是这小子之福。”
“马瞬,还不过来快谢过将军!”范规见马瞬还在一旁发愣,张口命道。
刚还在为去处发愁的马瞬,听说老者愿意接济,更难得的是见这位老将军和父亲恐怕是故交,当下心生感激,连忙朝老者躬身一拜道:“谢恩公厚意!带小子今日禀告家慈,明日便随恩公一同前往!”
末了,马瞬尚在好奇这老者身份,便抱拳问道:“还未请教恩公高姓,也好让家慈知悉恩公大名。”
范规笑了一声,张口便介绍道:“小子,你可别被吓到了,这位大人便是……”
“扬武将军,邓芝。”那老者出言打断范规的话语,在后者的一脸疑惑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邓芝!马瞬心中震动,这人在大汉一朝也是鼎鼎大名,先帝驾崩之后,便是其奉诸葛丞相之命出使东吴,面见孙权,使两国恢复盟好,自此大汉东线无战事,可以说是孔明执政时期的外交总长。
“只是这年纪已这么大了么?”这句疑问在马瞬心中涌现,却不敢说出口,只是朝着老者躬身一拜。
老者又道:“你今日帮观内清扫完毕,回去禀告令堂,老夫府邸颇远,今后一旬之中准假两日,容你回家探母,如何?”
“谢过恩公!”马瞬大喜道。
“嗯,明日五更,你我山下见。”说罢,那青衫老者便飘然而去。
范规一路相送,留下马瞬在原地。
“范祭酒,今日看来,你的‘北斗诛邪指’练到第五层了吧……”
“……雕虫小技罢了,哪能和将军的‘七探蛇盘枪’相比。”
两人渐行渐远,一些话语传来,令马瞬默默摇了摇头。
……这个三国,可能还真得和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