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邪不胜正
众人尽都骇然,那一众军兵虽是不知,左花翎尊者及军兵圈围之外的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人却尽是知晓悯无双的厉害,这定然是悯无双使了毒,夺了他众人性命。
左花翎尊者怒极,道:“好个狠毒的妖女,公主屡次对我言说要我对你手下留情,好使你心中自悟改过自新,却你一丝也无悔改之意,取人性命便如刀斩草棵一般随意,怎地如此无情?今日我如不为武林除害,也难以对得住自己的心性。”言下之意,今日定是不会手下留情,要取悯无双性命。
左花翎尊者武功在悯无双之上甚多,在当今武林除却武当的玉虚空虚两位道长,以及少林智信大师和武擎天之父武行路,只怕已不会惧了任何人,犹在横天王一众人之上,此时说出此言,自是怒至极处不是信口开河。
却听悯无双一声冷笑,道:“说的倒是十分堂皇冠冕,如此也只能骗得了那个傻子,想要骗了本姑奶奶,哼,只怕还差了一些火候!姓朱的早是想要取了我性命,却还假做惺惺,哼哼,来吧,今日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悯无双虽是武功不及左花翎尊者,却自恃习得神农药经之上天下无双的毒术在身,任谁也不放在眼中,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傻子也不知指的是谁,想来多半便是指的杨青峰,她自是对左花翎尊者所说朱辉卓要他对自己手下留情之言一丝也不相信。
左花翎尊者今日铁了心要为武林除害,耳听悯无双无有一丝悔改之意,再不多言,将身中之气尽是集在左臂之上,便要挥掌推出,却那顶头之上又是一阵呼啸之声,一人腾地落在地上,口中直叫:“使不得,使不得。”
杨青峰眼中识得,这人正是与左花翎尊者并为尊号的右花翎尊者。只见他身立未稳,口中便急急说道:“公主要我急急赶来告知于你,且莫杀人,且莫杀人!”又特意将嘴附了左花翎尊者耳上悄悄言说话语,大似心怕周遭之人听了自己所说之言,神情十分滑稽好笑。
也不知他对左花翎尊者说了什么话语,却忽地见他面上之色大是盈然,笑意立时泻满脸庞,口中笑嘻嘻道:“小小姑娘,你也在这儿!好玩儿!好玩儿!来来来,陪爷爷玩一会儿!走走走,咱俩抓蛐蛐去。”话语出口,却似忽地自觉这是深秋初冬,哪里来的蛐蛐?不觉脸上大显尴尬,又道:“咱俩上山抓山鸡去,红红的尾巴,金黄的脖子,可好看了。”
原来他眼中忽地看见花彤立在一边,他自己便是一个贪玩好耍的老顽童,先前一见花彤古灵精怪之形,便觉十分投缘,要逗了这个小姑娘玩耍取乐,虽是略有所知花彤年纪虽是幼小,行事却是如她师父悯无双一般阴险狠毒,也不将此放在心上,此时一见花彤,顿时将朱辉卓来时所嘱之事尽是忘了,只欲伸了手去拉了花彤便去野地里抓蛐蛐,或是去山上捉山鸡,抑或扮一个什么孩子王角色什么的,好与花彤痛痛快快一起玩耍。
花彤脸色一阴,却忽地便即展了笑容,道:“好好好,我陪了你一起去捉山鸡,你却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随了你去陪你玩。”
右花翎尊者一听花彤愿意和自己耍玩,立时便是心花怒放,此时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也会应了她,口中连连道:“好好好,快快说了那事,我帮了你好一起去玩好呢。”
花彤脸上笑意不去,却将手指径向右花彤尊者身后一指,道:“你只需帮我杀了你身后这人,我便时时陪了你一起去玩儿。”
便见右花翎尊者想也不想,手掌忽地一举,足下腾地着地一顿,别看他嘻笑无形,这一身功夫实在是惊世骇俗,那身便如陀螺一般倏地一旋,却又直端端腾起,离地有三尺之高,手中嘭地一掌推出,所去正是冲了刚刚花彤所指自己身后,正是左花彤尊者所处之位。
杨青峰大吃一惊,先前只道右花彤尊者不分老幼尊卑,心智只如幼童一般喜耍好顽,却不曾料竟是智弱至了如此之境,耳中听了人唆使,丝毫不加分辩,便是如此鲁莽,手上又不分了轻重。一颗心不由提上心间,早在心中隐隐有觉左右花彤尊者虽是将身随护了朱辉卓,却定然是受了江湖武林之中那一个山隐前辈所嘱,以他二人身手,决不至将身委于朝廷官府,贪图那一时的荣化富贵,右花彤尊者虽是如此嘻哈无有见地,却也不曾听闻他随了朱辉卓行得有恶事在身,尤其这左花彤尊者,甚有江湖武林前辈侠义风范,断然不是一般庸俗屑小,只是可叹花彤,小小年纪跟了悯无双,便学的一身无良狠毒之风,太也可惜,也不知她与马府有着怎样的牵连。
右花彤尊者一掌推出,势如推山赶月,催不可挡,左花彤尊者也自不敢出掌去接,忙将身向一旁跃出,便听一声大响,就在刚刚左花翎尊者所立之处,尘溅土飞,烟尘陡起,就近之处的军兵无不心惊,不由自主便是将身要向四处奔逃。看这右花彤尊者的身手,只怕尚在左花彤尊者之上。
过了一时,尘烟渐息,渐可看得清人形,便听右花彤尊者嘻嘻欢快之声,只道:“小小姑娘呢,走走走,快随了我一起去捉山鸡去也,捉了山鸡,我再教你一招土包山鸡火烧之法,味鲜肉美,一般人我都不说了他知道。”一边说,情不自禁,两滴口水从他自己口角溢出,便似那香喷喷的泥包火烧山鸡便在眼前,让人欲食不禁,想来这个老顽童日常倒是有许多让人难以猜想寻乐的奇思妙法。
花彤却是将嘴一撇,道:“谁和你去?让你杀了那人,你都不曾杀得,还要我陪你玩?不理你了。说时自将脸别过一边,故意看也不看右花翎尊者一眼。
右花翎尊者大是无趣,凑身上前,讪讪笑道:“哪个,哪个,我不是帮你打了他了?走吧走吧,小小姑娘,我求了你了,快快的去玩一会儿,等捉完山鸡,我再回来帮你打架。”
花彤一意要用了他的憨痴好去与左花彤尊者拼斗,偏转了头自是不会理会于他,右花翎尊者无奈,道:“好好好,小小姑娘,我就再帮你打他一次,不过得先说好,我帮你打了他,你一定要陪了我玩儿。”想是这右花翎尊者憨痴是憨痴,却也不是毫无头脑人,左花彤尊者与他是为兄弟,他也自知不是可杀之人,刚刚那一掌虽是力尽所出,想是心中早已想到左花翎尊者自会避了开去,此时见花彤不理不睬,大是无奈,却又一心要想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陪了自己一起去玩,便想故技重演,再来一次真做假打,一边缓缓斜转了身子,将那掌缘高高举起,悄悄拿眼去看左花翎尊者,连连使了眼色,意使左花翎尊者心知,好与他一同做戏,心中只道别人不知,却不知人人俱是看在眼中。
一众军兵刚刚见他吐了一掌,人人俱是心惊胆颤,却不料见他是一个如此喜玩好耍的老顽童,心中不觉又是好笑。
左花翎尊者却是心中动了真怒,悯无双狠毒无情,随意出手便取人性命,毫无江湖正道悲悯怜惜苍生之心,今日亲眼见的,如是不出手惩戒,任由她一意行恶为祸江湖,怎能平得了自己的心性?虽是公主有令,拼着回去受责,今日也要为江湖除害。当下厉声喝道:“二弟快快闪开!”
右花翎尊者只道左花翎尊者未曾见着自己眼神,不知自己心中之意,越发挤眉弄眼不止,却听左花翎尊者口中忽地道:“威名显威震九州,沽名钓誉隐于休,今朝且行今朝事,明日自有万丈楼。”,众人大是惊奇,不知此时左花翎尊者口中忽地说了如此似诗不诗的词句是何之意,却见右花翎尊者听了这寥寥数语,面色立时大变,便如贪玩好耍的顽童忽地面见着家教严厉欲要苛责的母亲一般,底眉顺目,急将身行去一边,却又似幼童难以割舍玩伴一般,不时偷偷拿眼去看花彤。
此时场上气息止静,似是人人都心中预觉立时便有一场血拼夺命之决,一边是杀人不眨眼出手定是要以毒取人性命的女魔头,另一边左花翎尊者虽是在场众人俱是不识,却他一身巍然之形不怒自威,且能避开刚刚这个老顽童石破天惊的一掌,老顽童尚且惧他,功夫自是尚在老顽童之上,如此虎豹之争,今日只怕有天崩地裂之战。
刚刚与悯无双动手的豫北第一名捕,耳中听右花翎尊者口中说的有公主之字,如今大明朝政不稳,民怨沸腾,公主朱辉卓时常奔走在民间官衙,恤民镇反惩贪,这人多有耳闻,心知左花翎尊者与公主有关联,身份定然非比寻常,刚刚如不是蒙他出手解救,此时躺尸于地的便是自己,忙将身上前,对左花翎尊者深深一礼,口中道:“前辈……。”欲要言说,却见左花翎尊者只将手一摆。
江湖之中,高人多半都是自视甚高,不屑与人拘于世俗之礼,豫北第一名捕不敢作声,忙也如了右花翎尊者一般,将身行去一边恭身而立。
却见左花翎尊者抱拳对天一揖,道:“神农百药门各位先辈先祖在上,老夫今日有事禀告,神农百药门数百年救死扶伤,济危苍生,声誉震于苍穹寰宇,天下世代莫不敬佩由衷,老夫本是不敢造次,却今日,唉,贵派掌门如此狠毒,……,如是不予出手惩戒,一任为祸江湖,天下武林不得安宁,不知要有多少无辜性命丧于其手,老夫今日不得已为江湖除害,冲撞贵门之威,实属无奈,望各位先辈恕罪。”
神农百药门开山立派数百年,一意救死扶伤,为天下苍生解除病痛,历代为世人景仰,却不料近数年之时,先是出了一个嗔无行,再至悯无双,大逆门规而行,逞凶斗狠行恶江湖,左花翎尊者今日迫不得已要为江湖武林除害,却也不敢冒然,先始对天遥祝,方敢出手。
杨青峰远远听了话言,心中感慨万端,左花翎尊者所言果是不假,神农百药门数百年声誉,如今尽为悯无双所毁,悯无双一意行恶不思悔改,如是不加阻止,今后不知尚有多少无辜性命要丧在其手,但如是左花翎尊者出手,说不得便要取了悯无双性命,如此,自己心中怎能安忍?正在唏嘘踌躇彷徨无主,却见左花翎尊者横眉一竖,道:“妖女还不出手!”
花惜花影花彤花若花雨尽是苍啷一声拔了宝剑,花彤最是身急,巧足于地一蹬,身掠疾起,欲要将身挡在师父悯无双之前。
花彤年纪小小,跟悯无双习武练功已有数年,身形步法已是习练的有模有样,尤其是一身使毒之术,行于江湖,已是不容为人小觑。
左花翎尊者眼见,右臂一曲一挥,凌空便是数掌,掌力破空,噼啪之声大起。悯无双眼见,只怕左花翎尊者伤了花彤,忙将衣袖一卷一挥,就虚空中裹了花彤之身,轻轻送去一边,口中道:“你们不要近前,就这一个遭老头想要杀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左花翎尊者一声冷哼,道:“神农百药门数百年守一部武林瑰宝,却只修医术不习武功,端端这一份坚执,便是让人敬佩不已,只你这个妖女尽破门规,不尊祖训,习练其上之功也无大碍,却尽是用来害人,太也可惜。”口中说话,手上却是不止,不容悯无双有止歇喘息之机,右掌手势方收,左掌便继推出。左花翎尊者不是狠毒之人,刚刚只是有心要隔了花彤与悯无双身在一起,虽是花彤尽也行如她师父悯无双一般狠毒,却终是年幼,左花翎尊者心中存了怜惜之心,不忍取她性命,刚刚凌空所出右掌,虽是声势浩然,却威力甚弱,悯无双不识,护徒心切,以衣袖将花彤卷送去一边,如此正合左花翎尊者之意。虽是如此,却那大凡练武之人,即便你再是正直无邪,对江湖秘籍宝典却也难以掩隐好奇探试之心,《神农药经》传于江湖数百年,讳深莫测,只有耳闻,无人面视,刚刚悯无双只以臂袖轻舞,便将花彤送去一边,不由使人耳目一新,左花翎尊者心知悯无双修习的是神农药经之上所载之功,暗想这一部秘典果是如世人传言一般,载得有许多令江湖武林之人动容之术,刚刚她只一势,便显了许多精妙,也不知尚有几多令人惊叹之招?心中存了试探之意,掌上之力便不再凌厉无俦,使人无可阻挡,却也不是心不在意,只怕反着了悯无双招势之害。
杨青峰身在高阶之上,眼见左花翎尊者右掌方收,似是未尽身中之力,却又不间罅隙再出左掌,心中不由一颤,暗思左花翎尊者先虚后实,这一掌必是要倾尽全身之力,悯无双所擅是为使毒,他却只以掌力隔空而击,正是扬长避短,纵使悯无双毒术再是无解,为左花翎尊者掌力逼了必是无暇使出,今日定然难逃责罚,虽是她咎由自取,心中却也沉甸甸有一种难以卸负的沉重。
却见左花翎尊者掌势右收左出,竟是虚晃一势,忽尔竟将身起,似欲近悯无双之身,大出杨青峰之料。
悯无双使毒,出于无形之中,愈近愈是使人难以备防,杨青峰不知左花翎尊者存心是要探试悯无双所修神农药经之上所载武功的精妙,心中只觉大是奇怪。
悯无双见左花翎尊者凌空飘身,左掌前出,却不见掌力来袭,心中寻思他那掌势之意,难不成是要虚空化指,来点我要穴?抑或曲指成勾,锁我喉管?世人都只道我神农百药门毒术无解,青峰哥处处也以我以毒制人而不齿,也罢,今日我便不以毒术与你相争胜你,且看世人还有何说。心有此想,便就刚刚衣袖挥舞之势不止,暗聚内力集了臂弯,陡地一震,便见衣袖劲舞飘飞如蛇,来卷左花翎尊者前出点来之臂。
悯无双这一式其实也是神农药经内中所载的使毒之术,经上所载,臂震之时,便是借机将毒置藏于衣袖之中,长袖飘飞舞若绳铰,所敌之警必集于此,必是难料的其中另有玄机,待敌有知,早已达于其身,已是无解。如在往日,悯无双必是要在衣袖之间布洒了毒粉,任你何人只要沾得分毫,俱是无药可救,却今日一意要以光明正大之功来胜左花翎尊者,众目睽睽,如是不以毒胜便制了此人,神农百药门声势震于江湖,必将又是一番旺景。悯无双存了此念,尽将身中之力集于臂间,透达于衣袖,径来缠铰左花翎尊者前出之臂。左花翎尊者心中一声冷哼,暗思你这妖女好不知天高地厚,虽你接管得神农百药门做了掌门之位,也不过数年,竟是如此嚣张,小小衣袖,竟也欲敢舞来做剪铰我臂膀!有心要使悯无双当众出丑,暗在心中寻思任由她长袖卷了自己之臂,自己只以内力震出,必是可将她衣袖震做碎片,她一个女子,如此必是要贻羞于人。却又忽地想到,这一个妖女诡计多端狠毒无情,莫要在袖中藏了巨毒引我上当,她神农百药门毒术天下无解,其它虽是无惧,于此却是要万分小心。当下前出之臂不敢再进,忽地一曲,只怕悯无双长袖不依不饶,苦于身悬半空,手又不能碰触,忙将腰身一紧,就那半空中翻一个筋斗,欲要足落于悯无双身后,却不料悯无双长袖便似生得有眼,又似只需凭了心中所思,便可飘展的有心中所想之长,眼见悯无双身形动也不动,那一管臂袖却自翻飞越了她自己头顶,却又向下一曲,竟是抢在自己之先,来缠自己欲要落于地上双足。
左花翎尊者几是不信自己之眼,这一个妖女,年纪不过二十略出,做那神农百药门掌门也只寥寥数年,江湖传言,先前她师父不医神医悯三秋谨遵师门之训,不使掌下弟子习武,如此而推,习武练功她也仅只在就近几年之时,短时之期,竟已精进如斯有了如此造诣,如不是亲眼所见,几是无人可信。却不知悯无双本就悟性甚高,自师父不医神医为嗔无行所害,后又历了许多世人不曾受过之苦,心中怒恨塞胸,一意要报仇雪恨,又有师门祖传《神农药经》在手,勤习苦练,不分日夜一毫也不曾倦怠,正是日进千里,一日要抵常人数月所练,方有今日之成。
悯无双臂袖如蛇,后趋先至,便似先已有觉一般,左花翎尊者足尚未落至地,悯无双袖卷却已先到,依是来势如剪,欲铰缠他足上脚腂。
此式之出,即便是人圈之外的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人,神情不觉也是一震,内中悉有数人,先前便曾亲眼目睹悯无双以毒杀人,心中惊惧犹存不去,此时见悯无双只以一管臂袖便具如此之威,惊惧之中不由陡起五分敬意,心思这一个妖女着实不凡。
左花翎尊者亦也不由再是一惊,忙将胸中提一口气,双足不敢落下,双臂后震,硬生生将身向后飘飞去了数丈,方始足踏于地。
悯无双初始只以光明正大之功与人接敌,接连两式,竟是迫的左花翎尊者慌急无措,心中豪气大增,眼前这人,先前便是早有领教,一身武功自不必说,最为要紧之处在于他是哪一个姓朱贱人的随护,若说天下最为痛恨之人,其一是为嗔无行,贪心忘义,害手足;其二便是这姓朱的贱人,饱藏心机,却又假做仁义,我杨大哥有情有义,真诚无私,数年前如若不是她使出蒙蔽之招,我杨大哥怎会弃我而去,如今时过数年,她依然要将身桓旦于我与杨大哥之间不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杨大哥悲天悯人,不齿我以毒术与人相争,我今若能以光明正大之功胜了他,再胜姓朱的贱人,当是轻松小事,如此是何等的痛快!悯无双心思至此,拿眼一看,见左花翎尊者也正以审视之眼在看自己,心中不由呵呵一乐,道:“你大可放心,我那臂袖之中不曾藏的有毒,今日我便以光明正大之功与你决一生死。”
左花翎尊者见悯无双言语不似妄言虚谎,心思她心肠毒如蛇蝎,今日怎会忽地如此?心中来不及细思,面色一正,道:“悯掌门还是使了你神农百药门天下无双的毒术与我相斗,仅凭光明正大之功,悯掌门只怕胜不得我。”
悯无双刚刚数招俱是占了上风,此时不屑与他多说话语,再将臂弯一抖,将那臂袖尽行收于臂弯之中,双掌分了阴阳一上一下,连错的两下,众人正在不解,忽见她掌势一分,右掌依旧向天,左掌却借势向前,忽地向前一推,便见地上尘烟大起,集一股地龙,直向左花翎尊者席卷而去。左花翎尊者眼中看的至清,不待地龙席卷而至脚下,也以右掌推出,力随掌出,止了地上烟尘席卷之势。
四周圈围军兵今日眼界大开,从不曾见有如今日一般精彩绝伦之斗,叫好之声大起,却喝彩之声未绝,忽见悯无双掌风所集的地龙一分而开,化为数股,一股为刚刚左花翎尊者掌力所敌,其余便如水溢而出的细流,涓涓而出,虽是去势缓慢,却也十分骇人。
《神农药经》之中所载,除却医术,便以毒术着称天下武林,即便是它寻常的练功之法也与其它各门各派尽是不同,神农百药门历代恪守门规祖训,只习医术,不修武功,武林之中只听得传闻,数百年来无人眼见,今日见悯无双以神农药经之上的武功与左花翎尊者拼斗,无不心中称妙赞奇。
左花翎尊者眼见悯无双掌力所摧激数股尘烟分流而来,心知那每一股尘烟皆是一道掌力,心思自打踏足江湖,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中不由大是惊讶,却也不慌,只将左掌一挥,凌空疾放,立时便也打出数道掌力,直冲那数股尘烟而去,便闻噗噗噗数声,奔溢而出的数道尘烟陡地一息,只余那一股与左花翎尊者右掌掌力相抵的尘烟不息。
四围军兵连同圈围之外的十三家七十二营众人,尽是忍声不住又一次齐齐喝彩。
悯无双掌力所出,虽是十分蹊跷古怪,左花翎尊者也只稍一呆愣,心中便已立时悟得,心思那掌力之强,尽在于一个‘聚’字,愈散则愈弱,今悯无双掌力化作数道,虽是让人眼见心惊,却也无形之中,将掌力化整为散,威力大减,不足为惧。心中有此之料,右掌尚在与悯无双掌力相抵,左掌却空,刻不容缓之时,尽将左掌之力打出。左花悯尊者左掌所出之力,却与悯无双掌力之出又是不同,悯无双是将一道掌力化做数道,左花翎尊者却是凌空疾出,相继打出数道掌力,每一道掌力皆是一股完整之力,左花翎尊者武功本在悯无双之上,又是以整对散,自是便将悯无双那数道掌力所激的尘烟止于无息之中。
其实悯无双这一道致使众人大为惊奇的掌式,依旧是她神农百药门祖传《神农药经》之中配以巧施毒术的隐招,如以药经之中所载,掌力甫发之始,便已是将毒携在掌力之中,毒随力出,对敌之人必也是要以掌力来抵,此时忽地掌力化做数道,只要有一道触得敌身,便可将毒施于对敌之人。此招之长依旧是毒,却不是掌力。只是悯无双今日一意要在众人之前以光明正大之功赢了左花翎尊者,依旧不将她神农百药门所长之毒携在掌力之中。
左花翎尊者一掌去了悯无双数道掌力,右掌尚与她一道掌力相抵,心思这个妖女的内功修为似也不错,但她如要以内力与我一决高下,只怕尚是欠了许多火候,我只需将掌力陡地再起三成,她必是不敌,五脏六腑俱要受了损伤而死。这人狠毒无情,我今日为武林除害取她性命,正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左花翎尊者只将身中之力尽聚,便要陡地震出,却又寻思,公主数次嘱咐于我,说道遇了这个妖女,一切尽都由了她,且莫责罚取她性命,以公主性情,这个妖女嗜杀成性乱杀无辜,定是会斩杀不赦,不知为何单单却是对她如此偏袒顾护,也不知是为的那般?心中忽地想到,这个妖女与那个武当的杨青峰似是大有关联,看得出公主对杨青峰极是在意,不过杨青峰对公主和这个妖女似是都不上心,这个妖女似便以此怒恨公主,二人之间恨仇难消水火不容,我是公主的护侍,如是这个妖女为我所杀,那个性杨的小子必是要心中怀疑是公主指示我取她性命,姓杨的小子是一个中正之人,眼中揉不进一粒细沙,不论公主如何对他之好,自此只怕他再也不会看上公主一眼。左花翎尊者心中想透了这一个事情,不由稍作犹豫,却又寻思如此决然不妥,难不成便要依了公主所虑,眼睁睁看这个妖女乱杀无辜而不做处置,任由她为害武林?如此,江湖之中公理何在?公主是公主,我即是我,我为江湖武林除害是我之事,与公主无关,那个姓杨的小子如何寻思,自是他自身之事,今日这事我定是要一管到底决不手软。心有此思,那掌上之力不由自主便是紧了一紧,只觉对面所抵掌力一颤,似已不支,拿眼去看,果见悯无双面色菲红,额上渗出汗珠,一切正是如了自己所料,只要再将掌力加上三成,必是要取她性命。不知为何,那掌上之力却是迟迟未加,寻思这个妖女出手必是杀人,杀人必是使毒,今日与我对决,却不以毒使,此是何故?难不成她今心中悔悟,有了改过之意?如此,我便依了公主之意,给她一个自新之机,又有何不可。心中有了如此之想,便将掌力一收,道:“你的掌力及不得我,今日便饶了你,望你好自为之。”
悯无双正在气力难支,得左花翎尊者掌力一收,立时便是如释重负,只觉浑身一轻,却听左花翎尊者冷冰冰话语,只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脸上热辣辣如火烤一般惭羞,恨怒炽心而迸,心思我今日与你相斗,只以光明正大之功,不以毒使,却你不知好歹,竟在众人之前如此羞我,传去姓杨的耳中,还只道我真不如那个姓朱的贱人。也不答言,只将双臂一抖,两掌斜举,指变似勾,足下碎步轻启,却疾似流星。
悯无双此时一意要胜了眼前这人,不以众人声言传出递于杨青峰耳中,说道神农百药门掌门惨败在朱辉卓护侍之手,心内浑忘了要以光明正大之功胜了眼前这人,不以毒使,致使杨青峰不齿之想。
左花翎尊者本已罢手,陡见悯无双眼中阴光一闪,鼻中闻一股腥风迎面疾扑,心下立时便明,心思这个妖女终是难以脱得了本性,我有意要顾了公主之虑,却她自己冥顽不化,未有一丝禅悟悔过之心,如此,却也由不得我了。正要举掌发力,悯无双一双利爪却早抓来。左花翎尊者心知悯无双起了邪意,知她那爪之上定然是喂得有毒,不敢出掌去格,忙自俯首趋避,就势旋身,掌中蓄力,看也不看,反手一掌印出。
左花翎尊者这一掌力劲势疾,本意要一掌取了悯无双性命,掌出身转,眼中所看,却大出意料,只见悯无双毫无惧意,挺身立足,竟以自身左肩来迎自己此掌。左花翎尊者心中一寒,这个妖**险狠毒,已至无所不用其极,刚刚她与我交手数招,自知不是我的对手,定是心思今日要想胜我,已是不能,便重以毒术与我相拼,她神农百药门所长便是使毒,神出鬼没,此时她那周身上下定然都是置得有无可化解之毒,我只要沾得一毫,便是没命,此时她自以肩臂来迎我之掌,自是舍却她自身一道肩臂受伤,也要取了我性命之意。
好个狠毒的妖女!
虽你拼着自己一道肩臂不要,我却不可以此失了性命。心念一起,左花翎尊者硬生生将那一只疾势劲发的手掌收回,不待悯无双招出,胸中提一口真气,双足陡地一提,只以足尖着地,将身向后平平去了两丈之远。右掌挥出,一股劲力,山呼海啸,直向悯无双当胸撞去。
左花翎尊者为江湖武林除害之意已决,心中不再存一丝一毫心思顾虑,有十成力便使十成力,身中之力尽出,这一掌必要取了悯无双性命,势要使江湖武林自此而后不再有这一个为祸之人。
悯无双自在心中一意要与左花翎尊者近身拼斗,心知左花翎尊者内力修为超了自己数倍,只有近身,尚许有机可乘使了自己所长的毒术,却不料如此心思竟是被左花翎尊者一眼看穿,怎容得她只在自己心中盘算?
悯无双疾要将身长进,眼见左花翎尊者一掌推来,深知自己内力远远及不得这人,却也不得不接,惶然之中,急使双掌来迎。花惜花彤一众徒儿见左花翎尊者掌式迅猛,亦知不好,急呼‘师父小心!’,俱要将身抢上前来,却怎及得左花翎尊者掌力之疾?悯无双双掌尚未推出,便是一股大力撞至前胸,便连哼声也是不及,那一股大力将她身躯击的向后直飞。杨青峰心中不由陡地一沉,脑中一阵眩晕,隐隐约约似见一条人影在那空中飘身疾至,探臂一抄,将悯无双似若断线的纸鹞之身捞在臂中,身形疾落。杨青峰陡地一惊,脑中方始有觉,却听惊呼和叫好之声响成一片,惊呼自是来自花惜花彤花影这一众悯无双的徒儿之口;叫好之声却是四围圈围的军兵连同圈围之外十三家七十二营之人,定然是为左花翎尊者一掌伤了悯无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