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黄药师

杨慕玄经与老太监之战激发潜力，又潜修九阴真经多时，根基打的极稳，如今逢黄药师碧海潮生曲摧动，突破便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然而黄药师可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

黄药师自然听到过杨慕玄的传音，只是此时连逢中年丧妻与弟子叛逃之变，黄药师近几年的脾气愈发怪异，喜怒无常。对于杨慕玄的来意，黄药师原是想见的，只是后来又想:你说见就能见，那岂不是显得我黄某人太过随意了吗？

便打定主意要晾他一晾，不过九阴真经事关重大，黄药师便已经把注意力放到杨慕玄身上，施展轻功关注于他。后来见杨慕玄敢擅自闯岛，便已经犯了他的忌讳。当下吹奏起了碧海潮生曲，不过黄药师性子邪是邪了一点，还喜迁怒，却有一点，就是不会无端杀人。所以黄药师打定主意对杨慕玄小惩大诫，不伤他性命。

后来待看到杨慕玄在他夫人墓前行礼，黄药师怒气已然消解几分。想要现身一见时，又想到杨慕玄还带着他门下两个孽徒和一个弃徒来到这里。黄药师对当年一事早有悔意，时常也自问是否对弟子太过严苛。只是碍于面子不肯表现出来，这几年窝在桃花岛固然是碍于誓言要补全九阴真经，也有想潜心创出一门功夫来弥补他的过错。

只是黄药师固然有这样的心思，却没想着杨慕玄会带着“苦主”找上门来。

想到这里，黄药师的火气又被勾起，原本碧海潮生曲只是用以引路，如今黄药师却展开重重变化，展现出碧海潮声曲真正的威力。

而在这时杨慕玄也阴差阳错之下，借碧海潮生曲突破境界。

杨慕玄如今年纪，内力便有如此造诣，黄药师已然起了爱才之心。再加上杨慕玄是在碧海潮生曲中突破境界，黄药师自然而然便对杨慕玄有了一种对于后辈的提携之感。

正因为有那么一分感觉在其中，黄药师便不打算计较杨慕玄之失，道一声:“你不是想见我吗？”当即现身而出。

介时一阵风涌出，风不大，却吹着桃花瓣瓣飘落，复又裹挟而起，簇拥着黄药师现身。

只见他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单手背负身后，腰间悬挂一根碧玉箫，空中隐隐还有箫声回荡。

“一个自带BGM的男人。”看到黄药师真容，杨慕玄暗自调侃一句，却为了掩饰心中的激荡。

这里是武侠世界，此时此刻，杨慕玄却有了一种追星的感觉。

射雕英雄传洋洋洒洒几百万字，恩怨情仇侠骨柔情，人生百味自成一个世界。这里有爱别离，有求不得，有怨憎会，却只有一个黄药师。

正如只有一个王重阳，一个洪七公。

以上人物，是杨慕玄自心中敬佩之人，王重阳当属第一，而黄药师，还在洪七公之上。

杨慕玄敬洪七公，敬的是他的正义，是他的家国情怀，是他的红尘风流。

但是那目标太大，杨慕玄只能敬，只有敬，正如他可以敬佩伟人，却成不了一个伟人。

他成不了那样的人，却不妨碍他去敬佩那样的人。

相比于洪七公的诉求，黄药师却显得很迷茫。

是的，迷茫，整个射雕世界，所有人都有诉求。洪七公求“正义”，周伯通求“及时行乐”，一灯求“解脱”，裘千仞求“名利”，欧阳锋求“天下第一的武功”，王重阳求“恢复中华”，唯独黄药师却很迷茫。

他的诉求迷茫，性格也是矛盾的。参加华山论剑，追求天下第一，却陷入了儿女情长。意欲孤身一人，茕茕孑立，逍遥自在，然而一向独来独往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心怀家国，这也是为什么嘴上“我本逍遥人，自当逍遥去”的黄药师到老却成了抗蒙英雄的原因。黄药师漠视“传统礼教”，然却最敬重忠臣孝子，就像欧阳锋杀了一个宣讲仁义道德的私塾先生，黄药师却郑重以礼相葬。依照黄药师的说法：此乃大节。

大节不亏，这是对黄药师最中肯的评价。

迷茫，是人之常情，这也是黄药师区别于其他人的原因。射雕中所有人都不完美，各自有各自的遗憾，但是唯独黄药师更切近真实，从而真正从小说中脱离出来。

杨慕玄之所以将黄药师视为偶像，某种程度说，是因为他们的性格产生了共鸣。或者杨慕玄从黄药师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影子，虽然只是全身的一点概括，却也能概括出全部。

黄药师精通百家之学，培养出来的弟子只学到他的皮毛却能在江湖中成为一等一的人物。以天纵奇才形容他亦不为过，他的所有武学均属于自创，才华横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信手拈来，经天纬地泼墨挥毫。虽然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及洪七公的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也没有王重阳的徒子徒孙天罡北斗阵天下无双，比不上白驼山欧阳锋万千蛇阵诡异阴狠，更比不上段皇爷的君临天下千军万马。

但他却有一个岛，有一个可以肆意放飞心绪的岛。他可以在他的岛上书写着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在这个岛上随便摆个奇门八卦阵，阵基阵眼俱是用桃树布置，文雅的同时，便足够以一当千，无所畏惧，端是逍遥。

黄药师是矛盾的，也是多面的，更是孤独的。他的孤独并不刻意，黄药师并不像对外表现出这种孤独，所以他永远是高傲的，无情的。

孤独是一种折磨，不论喜怒哀乐都垒在内心，缺乏一个有效释放的出口。不是每一个人每一个时刻都能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狂欢。

孤独又是一种吸引。尤其对一个事业有成、家财不菲的中年大叔而言，这是致命的魅力。

正如少年不识愁滋味，便认为忧愁有一种别样魅力，所以能“为赋新词强说愁”，这种行为不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眼球，也不是为了女人的爱慕。而是源于内心的渴求。

所以说，不管怎样否认，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点文艺特质，只是表现得方式不同罢了。

杨慕玄算及前世今生，都已经到了大叔的年龄。他虽然不富有，但他在这个江湖也算有名气，这也算成功。而孤独便成为了成功人士特有的品味。

这不是做作，而是当一个人满足了物质需求之后，自然而然，便会有了某种精神诉求。

想了那么多，杨慕玄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敬佩黄药师，还是可怜黄药师，又或是可怜自己？因为他从黄药师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联系，他才对黄药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种情绪，不像敬佩，也不像可怜，倒像是羡慕，羡慕什么？羡慕的并非只是黄药师，而是拥有桃花岛的黄药师。

有了桃花岛的黄药师，才是完美的，你说呢？

（感觉又重新认识了黄药师一遍，也很羡慕黄药师，因为他有了桃花岛，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一片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