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再破
此时晨曦初照,金色云霞氤氲,天空半是金霞半是蔚蓝。金曦似天幕乍分,银河倏卷,又或天神衣袖挥洒,洒袖间霜雪染万丈苍穹。
云端翻涌间,一层层华光折射,如七彩霓裳。而乍然一霎间天空倾覆泼洒出大片大片的色彩,然后忽然便觉得眼前一亮,现一团金光。纯正的金色,难以描述,这是世间真正最尊贵的颜色。
那一团金在万千色彩里呼之欲出,一切华美便都成了附庸。忽然便是一颤,金乌跃然而出,刹那间彩霞退避,浮云无声,亿万碎金光线似万箭,自云端呼啸而过,穿透瞬间直达清透湛蓝的天际。
杨慕玄破阵而出长身玉立,静静的欣赏着日出的胜景。
“万境全归一瞬中,山河日月尽含容。若将明暗分迷悟,公案从今又一重。”他缓缓吟出一首古诗。
“天地自然鬼斧神工,往往于平淡处显露造化无穷。就如这看似随意造就的日出胜景,每日俱有,却已胜却人间无数。”
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只是多数僧众惊异于他竟能用如此手段破除大阵,也无心听他所讲。而如天心等少数几个听到他这一番话的,也是低头不语,似在沉思,此时诺大的演武场竟陷入沉静,只余一轮皓日凌空升起。
杨慕玄回头轻笑一声打破寂静,“天心大师我这可算破阵了?”
天心似乎早有预料,面上一派沉静。他沉声道:“算。”
杨慕玄又道:“那咱们之前的约定可还有效?”
天心道:“自然依约而行。”
天鸣等人急道:“易筋经向来为我寺不传之秘,师兄万万不可轻易言败。”
天性对杨慕玄道:“你不过是取巧而已,可敢凭真本事再闯一阵?”
杨慕玄道:“大师何以见得杨某不是凭真本事破的阵,又为何认定杨某是弄巧破阵呢?更何况杨某与贵寺方丈约定赌约时也没规定杨某使用什么方式才算破阵。”
“这……”
见天性无言,杨慕玄继续道:“既然如此,天性大师杨某且问你,杨某自大阵合围中脱身而出可算破阵么。”
天性更是无言,支支吾吾道:“这……这自然是算的,不过……”
杨慕玄道:“不过什么?既然杨某算破了阵,依照赌约而行自然天经地义,难道大师想出尔反尔不成,还是说贵寺不想履行约定?”
天鸣忙道:“阿弥陀佛,天性师弟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说施主威名动彻江湖,而今来到少林我等未曾领教过施主一身绝艺实为憾事也。”
天性得了台阶急忙道:“阿弥陀佛,贫僧正是这个意思。施主竟能利用阳光破阵贫僧确实没有想到,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是大为叹服。只是施主破阵不过是利用外物而没有显露真本事,贫僧确实不服。”
杨慕玄冷笑道:“那大师是希望杨某在少林杀的血流成河才算破阵吗?”
天性再也按捺不住,喝道:“少林寺哪里容的你放肆。”
众武僧也纷纷持起长棍,只得一声号令,便要再起罗汉大阵。
杨慕玄却也不惧,昂然道:“看来大师果真希望杨某大开杀戒了。”
天性道:“你大可试试今日你可能走出少林山门吗。”
杨慕玄道:“好,杨某又有何惧,罗汉大阵杨某既然能破的了一次,就能破的了两次。”
天性冷道:“方才你不过是打了一个出其不意罢了,而今我等已经有了防备,看你还有何能耐,少林弟子听令,布阵。”
众僧领命,再次将杨慕玄围住,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只听一声:“住手,退下。”
声音如天雷滚动,却显中正平和,入耳犹如清风舒波,直入心底却又波澜不兴,自带一股祥和。本来带有火气的众人经此一喝心火顿时消弭,场面又冷静下来。
杨慕玄拍手赞道:“好厉害的狮子吼,当头棒喝却不伤人分毫。方丈大师好修为。”
天心合掌道:“阿弥陀佛,敝寺失礼。天性师弟还不退下。少林本是禅宗祖庭,明心见性,天性师弟你有武心而无禅心,心生虚妄而不能定,你可知错。”
天性道:“师弟知错。”
天心道:“你身为戒律院首座当知所犯戒律。”
天性道:“贫僧不该平白生起争执心。”
“当所罚何?”
天性道:“依戒律所罚抄经三月,面壁半年,执役一年。”
天心道:“既如此自去领罚吧。”
杨慕玄道:“且慢。”
天心道:“施主对老衲处置可有疑议?”
其他僧人皆怒视杨慕玄。
杨慕玄在天性说出对自己的处罚措施之时,观其他僧人面色就知处罚已经算甚重了。他摇了摇头,对天性道:“我知道天性大师心中不服。”
天性朝天心所在方向看了一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确实不服。”
杨慕玄道:“好,请诸位大师再次布阵,杨某可以再次领教。不过杨某还是刚才那句话,罗汉大阵杨某能破的了一次,就能破解第二次。”
天性道:“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再次破阵,贫僧就心服口服。”
天心想要劝导几句,杨慕玄则道:“方丈大师毋须多言,杨某做事向来力求尽善尽美,布阵吧。”
天鸣天风天和将目光看向天心,只见天心无奈点头,天性直接道:“起阵!”
罗汉大阵瞬息间重新布成,此时领阵四位首座不再迟疑,霎那间已经各自变化。百余人如浑然一体,各有接应,于阵法衔接下整个阵势如同铁桶一般,相互呼应之下,杨慕玄就如汪洋中一叶扁舟,时刻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杨慕玄在狂风暴雨中身影飘渺,从容闪避。天和沉默寡言,此时喝道:“不要让他有喘息之机。”
言尽,攻势更疾,而此时,一阵微风凭空而生。
杨慕玄面对如潮水般的攻击,面上沉静从容,云淡风轻。仿佛不像是在破阵而是去赴约一般,他感受着微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说道:“世间最自由的,莫过于风。即便被围成铁桶一般阵法,也阻不住风的脚步,任他来,随他去。”
当他的剑再次出鞘,随剑的不再是璀璨夺目的光。他的剑仿佛萦绕着轻风,他的剑势也宛如轻风般轻灵、不可捉摸。
阵内的僧人也惊觉他们的攻击似乎落空了,而杨慕玄的剑法已经变得无影、无形。却又真实存在。到最后他的剑也好像成了风。
而当风停时,杨慕玄已经不在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