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遇卿,误终身

“皇嫂,你整日不是看书就是练字,闷都闷死了!”

夏荃儿幽幽叹了口气道:“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朱若倩也叹了口气,坐下来托腮看着窗外道:“哎,要是能出宫就好了……对了皇嫂,外边是什么样子,再给我讲讲呗!”

夏荃儿宠溺的刮了一下公主的鼻子,怜爱的摸着她的一头黑亮的秀发打趣道:“怎么?想出宫啊,外边很危险、人情很险恶的。”

“危险有什么关系?呆在这宫里,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只要能活得精彩,哪怕死在外边又有什么关系……”

“胡说些什么!打嘴!”夏荃儿作势要打,两女闹作一团。

“别打别打,嫂嫂快说说外边都有什么危险,有什么精彩故事?”

夏荃儿想起进宫前的最后一夜发生的事情,要不是林平之,她可能就死在那个不知名的后巷了。她有所保留把那一晚的事讲给公主听。

公主还没有听过这么一波三折、危险万分的故事,何况还是当事人亲口讲述的,原来外边比想象中危险的多,尤其是一个弱女子,要是碰到坏人,那真的是生不如死。

公主咋舌道:“那些城卫军怎么这么坏!简直禽兽不如!我一定要给皇帝哥哥说,让他们下大狱!”

“不必了,他们都已经死了,哎……”

“哦,这么说来是锦衣卫救了你吗?”

“是的,幸亏锦衣卫的精英及时到场,否则我真不敢想……”后怕着,夏荃儿又想起了那人如山的身形、漆黑的锦袍、专注而空负大志的眼神……

“哦?真的是锦衣卫!也只有锦衣卫才有如此英雄人物!那……嫂嫂见过锦衣卫万户侯林均瑶吗?”

“额……”夏荃儿一滞,应付道:“见过。”

“是吗?嫂嫂在宫外长大,见过的人多,外边的人都长得像林均瑶那么好看吗?”

夏荃儿眼神一黯,那人的长相在人群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她以前以为这么好看的男人只有书上有,比绝大多数女人都好看,这世上能出这么一个两个已经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人人都长得像他一般?

他长得那么好看,我长得这么丑,怪不得他不再来看我,那为何那天晚上他会……不!他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嫂嫂!你发什么呆啊嫂嫂!”

夏荃儿脸上一红,才反应过来,连忙打趣道:“你是金枝玉叶、堂堂大明公主,怎么能这么不知羞的说别家男子好看呢!让那些老学究知道了,还不把你骂死呀!”两女又闹作一团。

“嫂嫂饶命,别挠我痒痒!”

耍笑一顿,公主望着窗外幽幽的说:“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母后什么时候会把我嫁出宫?”

“原来是若若小妮子思春了……”夏荃儿转念一想才反应过来,要是还想不到,那就真是缺心眼了,面色一变道:“难道若若喜欢的人是……”

公主脸一红,低头道:“就是……林均瑶那个混蛋!”

真实作孽啊!夏荃儿心中一苦,连忙道:“不行,你俩绝对不能在一起!”话一出口,夏荃儿就后悔了,她以什么身份和借口劝说公主?难道说林均瑶也是自己喜欢的人?

谁知公主皱眉道:“连嫂嫂也这么说!难道公主就不能喜欢英雄豪杰,注定只能嫁给废物?”

原来是这个原因,看来公主是知道此事的,这倒免了解释的口舌,夏荃儿劝道:“神侯大人是国之柱石,朝廷离不开他,要是他娶了你,就得退位让贤,你不能因一己私利毁了他的前程、误了江山社稷!”

夏荃儿是真心相劝,倒不是因为嫉妒,而是自己已经把身子给了他,要是公主再嫁给林均瑶的话,她实在无法面对公主,心里的这道坎,她自己都过不去。

“凭什么!凭什么朝廷重臣就不能娶公主!我不服!我不甘心!”说着说着,公主又气又急,眼泪夺眶而出。

公主泣不成声道:“我第一次见他,只是觉得他好好看、长得好漂亮,就想逗逗他、捉弄他,用出宫的借口去见他。但是后来,我是真的想跟他出宫!”

夏荃儿抱着公主、摸着公主的头发,轻抚着她后背,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也不知那混蛋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人看一眼就再也无法忘却,书上说的“一遇卿,误终身”原来是真的。

“我就要嫁给他!谁也挡不住!我管他什么朝廷!管他什么社稷!跟我一介女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管他洪水滔天、民不聊生!”

夏荃儿也惊呆了,公主好勇敢、好执着,换做是自己,敢这么想、会这么做吗?夏荃儿不知道。钦佩归钦佩,但此事不会遂了公主的愿,她问道:“婚姻和感情是双方的事,你愿意,但是他愿意吗?他会为了你放弃权利、放弃朝政、放弃青史留名、放弃造福百姓的责任吗?”

公主被问得呆住,是啊!他愿意吗?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吗?

公主惊恐道:“他会愿意的!他肯定愿意!他要是不愿意,我就杀了他!”但是这话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趴在皇后肩上痛哭出声。

夏荃儿也哭了,轻轻拍着公主的后背不知该怎么劝,那个人何德何能可以让女子对他念念相牵、生死不忘?

“傻姑娘……”夏荃儿说着,心中暗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他愿意放弃一切带我走,我会不会愿意跟他去?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每次和他对视,她都能看懂他的眼神,那种负有大志的眼神,总是能让人沉迷其中,他绝不会为了任何事情放弃自己的远大志向,谁都不能,哪怕是心爱的女人。

夏荃儿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不知道他的志向是什么,但她很确定:没有女人能留得住他。

夏荃儿哭的泪眼迷离,那样的男子,天生就是为了伤女子的心吗?

……

林平之回到滦园,登上了红楼,父亲林震南赫然在座,看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虽然已经得到消息,但亲眼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父亲才算放下心来。

林震南一字一句的道:“你的胆子,真大……”

林平之一笑,没有接话。他知道父亲指的是什么,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么多事:盗圣肆虐、搬倒刘瑾、内廷、内阁、决战紫禁城、刺杀皇帝皇后、刺杀太子……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林平之刻意瞒着父亲,但林镇南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岂是白当的?

每每猜出儿子的用意、推敲出儿子的手法时,林镇南都忍不住发颤,所以这些日子他除了担心之外,就是在日夜不息的准备退路,万一事情有变,希望能逃得一条性命。他甚至想过,如果老两口实在逃不出去也无妨,只要保证儿子能活下去。

幸亏儿子手段高明,多次在计划突变时把危局挽转会来,就像有如神助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吉人天相。

幸亏大功告成,本来林镇南可以松一口气了,但他发现最近儿子的所作所为他又看不懂了,掌权之后反而会谋求退避,退避倒也在情理之内,毕竟树大招风,但他发现儿子似乎想退到他不理解的位置,儿子究竟想退到哪里去?

所以林镇南来了,他要好好问问,如果不如意,他也好劝劝,毕竟现在不同以前了,以前不拼就没好下场,现在完全没必要再拿命去搏。

林镇南问道:“说实话,你……当时怕不怕?”

“怕!怕得要死!所以我才必须这样做。”林平之回答的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现在还怕吗?”

“怕。”

“还怕什么?”

“怕东方不败、怕薪火社。”

“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很确定!因为立场和理念不同,现在不打,将来也必有一战!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

林镇南揉着眉心道:“现在我们已经掌权,而且锦衣卫的实力远远超乎皇上和江湖的想想,实力是可以碾压一切的!魔教虽势大,但怎么能和国家军队对抗?薪火社虽神秘莫测,但一个缩头乌龟又有何可惧?带着大军杀!杀光杀净不就可以了?”

林平之嗤之以鼻:“人,是杀不完的!人心,也是杀不掉的!元朝蒙古人和汉人立场不同,蒙古人把汉人杀完了吗?杀完一批、又来一批。我们杀光魔教,会有第二个魔教冒出来,杀光薪火社,会有更多的薪火社出现……我们能把蒙古人赶出去,但是我们把蒙古人杀光吗?蒙古人走了,其他异族人就不会再来吗?能杀干净吗?国家的长治久安、民族与文化的传承,不是光靠杀人就能做到的。”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不必担心这些,你只需要抓牢锦衣卫、稳住朝廷和京城局势,给我营造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就行了。今后我要做的事情虽然危险,但和以前比起来不算什么,只是有些麻烦、比较耗时间而已。”

林平之不打算告诉父亲详情,知道的越少、担心就越小,他要把所有压力一个人承担,因为他不希望父母终日发愁担心,所以林平之没有说实话,今后的危险不亚于以前,甚至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