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今夜无人入睡(中)
东方不败知道《辟邪剑谱》和他自己所练的《葵花宝典》残本属于同源,他很清楚这部功法对他的价值,别人得到剑谱最多成为一流大高手,而东方不败得到之后可以补齐《葵花宝典》的一部分残缺,甚至接近大圆满的境界。所以最渴望得到《辟邪剑谱》的人,恰恰是东方不败!
所以这部《辟邪剑谱》,其实是林平之为东方不败准备的,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但林平之坚信,东方不败一定会来。
东方不败注定是林平之此生大敌,但林平之不会死心眼、傻乎乎冲上去和他死磕,这种变态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如果能借别人之手除去,为什么还要冒死自己去杀?
这世上能杀得了东方不败的人不多,福老公公绝对是其中之一。这个局有很多细节就是针对东方不败和福公公的,如何挑拨双方、如何引导促使双方死磕,林平之已有了腹稿,所以林平之手中的最高端战斗力一直没有动用,比如鹰蝠二王、比如辟邪七子等等仍在蛰伏,只等着东方不败上门。
一旦东方不败和福老公公两虎相争,林平之必定会坐收渔利,江湖再也没有人和他争锋、皇宫也没有人碍手碍脚,这天下会是谁的天下?
但东方不败还没来。
决战时没来,不代表之后不会来。东方不败这样的人中之龙,不是那么好揣测的,他可能会故意避过决战的当口,在任何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认为最好的时机突然出手,一击建功!
虽然到现在,锦衣卫系统和江湖方面都没有收到东方不败的任何消息和行踪,但林平之坚信,他一定会来。
你什么时候来?
宝箱还在宫中,东方不败最有可能潜入进来,明知如此,但林平之等不下去了,因为他实在不想再呆在宫里。
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烛之夜,林平之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他要赶快离开,离这里越远越好,远得听不见洞房里的声音、最好远得连东宫都看不到。
让两个小太监扶自己起来,不理太医的一再挽留,林平之缓缓朝外走去。
三人慢慢的、不慌不忙的走着,这两位小太监并不是“辟邪七子”中的成员,只属于“辟邪七子”的替补人员,一旦七子有伤亡,后备人员立即补上,就像替林小树死去的哪位后备小太监一样,是可以牺牲的消耗品。
东方不败还没来,真正的大战还没开始,所以到现在为之,只牺牲了一位候补小太监,林平之一点都不觉得可惜,林卫、林小树等人才是核心中的心腹,而小太监却可以速成培养,能替核心人员去死,这些小太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两位小太监非常重要,不单负责搀扶受伤的林平之,他们还是林平之的移动火药库。林平之把自己大部分的内力临时寄存到了两人的体内,使自己的内力总量剩下十几年,这样才能避开了太医的把脉,瞒过了福老公公疗伤时的探查,事实证明林平之的这种小心是很有必要的,否则一个少年拥有这么庞大浑厚的内力,怎么看都很不正常。
林平之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内力吸回来。他和两位小太监形影不离的原因也在此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林平之随时可以恢复全部内力,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隐藏了,因为林平之要出宫了。
虽然皇宫巨变,但东宫仍然热闹非凡,洞房中的礼仪更繁复,有跨火、撒谷、坐帐、摆花烛、合卺酒等等流程,就算形势才刚稳定,但洞房的礼仪也不能停、更不能推迟,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吉利。
已经离的很远了,林平之还是能听到东宫的喧闹,他不由自主的以声音去分辨礼仪现在到了哪一个环节,是摆花烛、还是合卺酒?
不知她头上的红盖头揭开了没有?
林平之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痛,不知是剑伤痛还是心在痛;胸中也仿佛有血在滴,不知是剑伤裂开了在流血,还是心在滴血。
他想回家。
红楼上有柔软的床铺、有凶辣娇悍的林狂花在等着;然后林平之就想到了梁诗诗的娇憨纯萌、兰芝芝身上的兰花香味、任盈盈那看不清面容的身姿……
想到了她们,林平之分散了注意力,以为这样就会好受一些,他脸上露出笑容,但心里却更痛了。
要说这个局有什么事情是脱离了林平之的意料和掌控,那么就只有这一件事。如果能早些和夏荃儿相遇、如果她和太子的婚期能拖延几天,林平之都有很多办法去改变、或许可以使事情结局大为不同。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谁都不能对所有事情都未卜先知;人与人之间什么时候会产生感情、会否产生纠葛,神仙也无法预料。如果可以,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每当有事情不可挽回、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是人都会愤怒,林平之也不例外,尤其是想到她屈服在别的男人身下哭喘的情景时。
林平之吸内力越来越快,走得也越来越快,就像逃离一般,出宫门的时候已经吸完了,两位候补小太监无声的返回大内。
石磊驾着马车在等,林平之沉默的上车,马车无声的走了。
林平之尽力不去回头看东宫,也不去想洞房的床上会发生什么,自言自语的说:“今夜无人入睡……”
东宫的礼仪流程终于做完了,下人们迅速退走,把洞房留给一对新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有人敢不开眼的打扰。
夏荃儿坐在床上,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些不适,因为房中一片红色,红的和血一样,就像刚才他胸前的那一汪血一样触目惊心。她从没见过血,何况是他的血?刚才的场面太过于惊怖,那团红色太过刺眼,就像眼前的********喝了不少酒,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倒是觉得异常兴奋,他摇摇晃晃的搬了一把椅子拉到床前,坐到太子妃对面,一把掀掉她的血红盖头——他才不管乱七八糟的掀盖头流程,喷着酒气,兴奋道:“你是没看到那些江湖高手,一个两个都是高来高去的人物,一跺脚就上了房顶!还有福老公公,你都没看见,这老太监原来也是个高手,噌一声就不见啦!哈哈!”
太子口中酒气太大,熏得夏荃儿直往后躲,太子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还有那团大火,那可比烟花好看多了!你看到了吗?哈哈哈!”
夏荃儿本来就有些厌恶,一听这话也怒了,火灾如此的不详,怎么可以和烟花之美相比?况且是他特意给我放的烟花!早就听说太子昏庸荒唐,自家着火,反而还这么高兴!你是缺心眼还是脑残?传言诚不欺我,这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夏荃儿挣脱太子的手,起身离开几步才道:“殿下!你身为储君,要时刻为天下表率,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胡话!”
太子这才看清了太子妃的脸,新娘子入洞房后才揭盖头,之前经历这么多事时,太子妃一直以轻纱蒙面,所以朱厚照看清之后皱眉道:“你真丑!”
太子一点都没客气,本来他早就听说太子妃相貌普通,他也没在意,因为朱家选的正妃历来不以相貌为先,为的是避免耽于声色、误了朝政。但是他没想到太子妃“丑”到这种地步,满头黄发因为大婚,已经染黑了,但发色仍然很不自然;下巴又尖又瘦,像个狐猴。
所以太子也怒了:“你都这么丑了,还敢出言不逊!父皇母后老师夫子们每天仁义道德、天纲伦常的已经够烦了,你还要拿大道理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谁啊?”
太子性情耿直,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心中厌恶完全不加遮掩,直接就揭了短,夏荃儿知道自己样貌不好,但还从没有被人当面这么骂过,不管哪个女子被别人如此奚落都受不了。
夏荃儿心中委屈到极点,眼泪直往下掉,但没喊也没闹,硬止住哭腔道:“你如此荒唐、如此逆行倒施,将来怎么管理朝政、怎么匡扶社稷、怎么造福百姓?”
“本太子将来如何,要你来管!我朱家江山要你来操心?你以为你是谁?要不皇帝你来做啊!爷还真不稀罕!”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是你朱家的媳妇,我总要尽到我的责任,你如此无赖昏庸,朱家的江山迟早会被你败坏!你真打算做哪亡国之君吗?”
“啪”一个耳光扇在夏荃儿脸上,太子怒吼道:“我怎么就败坏朱家江山啦?我怎么就成亡国之君啦?你这丑女人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凭什么敢这么说!你再说一遍!我杀了你夏家满门!”
夏荃儿捂着脸跌坐在地,不反驳、不抽泣,看着朱厚照,眼泪只是往下流。出阁前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不要劝说太子,更不能和太子吵嘴,因为谁都知道的太子的性格为人。
但夏荃儿坚持要劝,这些年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她虽然是个女流,但也有正气和气节,不说她对不起天下臣民、对不起亿兆黎民,而且就算太子翻脸她也要说,要是皇上废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就更好了,她已经看穿了太子的为人,已经豁出去了,她实在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一生。
“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让你夏家的人能嫁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你还给脸不要脸!现在不敢吭声了?一副尖嘴猴腮样,以后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太子说完扬长而去。
太子朱厚照从小集万千宠爱为一身,那个敢不顺着他的性子?还真没有人对他说过“亡国之君”这么重的话,今天太子也是动了真怒。
太子走了。夏荃儿心已死,反而不哭了,擦干脸上泪痕,挪到床边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纸鹤,呆呆的看着,无来由的感觉浑身发冷,这空旷冷寂的东宫只剩她一人,仿佛这黑暗的天地间也只剩了她一人,她紧抱双臂,喃喃的说:这样的夜,教人如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