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人心、人性、人欲
林平之这时候才刚起床，一觉睡起来精神奕奕，各种消息情报已经汇集到手边，行动组、锦衣卫、滦园、林卫十三鹰的这些核心成员的头头脑脑们也都到齐了。
林狂花伺候着用早饭，林平之与大家一边吃着，一边看每日清晨各方消息汇编成的“简报”，这早已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
看林平之笑出了声，林狂花娇笑着问道：“公子看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你自己看。”林平之递了过去。
林狂花仔细阅读了一遍，反而气呼呼道：“皇上真是不要脸，咱们辛辛苦苦得来的箱子，被他一句话就收回去了！”
敢骂皇上“不要脸”，恐怕也就只有林狂花了，众人都一脸古怪的不敢搭茬。
林平之笑道：“笨蛋！如果皇上不把箱子收回去，我们还得想办法把箱子偷偷运进宫里去，否则怎么让那几位高手死心塌地的进宫比武？”
“也是！皇帝这么大张旗鼓的把箱子迎进宫去，那帮高手还不都得乖乖的进宫争抢？皇帝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咦？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亲自下旨把箱子放在皇宫，岂不是公开鼓励高手们进宫比试？他是疯了吗？”
“皇上没疯，他清醒的很……”说着，林平之拿着包子移步到墙边的黑板旁，黑板上事无巨细的写满了皇帝在即位之前的经历、即位后逐渐掌权的过程、他的行事习惯、性情爱好、以及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惯用手法，好多地方都写上了林平之的评语、备注、分析。
林狂花对公子层出不穷的各种发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与大家一起来到黑板前，看着皇帝的详细资料。不得不承认，用这种方式罗列信息，是了解、分析一个人、一件事最有效率和最直观的方法。
无数个夜晚，公子都站在黑板边写写画画，有时候是文字、有时候是图，有时候是表格，有时候是林狂花都看不懂的柱状图、圆形、三角形图，以及它们之间密密麻麻的连线、重合、交汇。
虽然看不懂，但是林狂花知道公子在思考、分析、布局。
“皇帝收回箱子不是为了鼓励决战，而是他不得不为之。”林平之看着黑板分析道，“箱子中的每一件东西其实说到底都是皇帝的，更是皇家绝不能失去的。《辟邪剑谱》本来就是从大内流传出来的东西，皇帝绝不敢让这东西再次流传到江湖中去。屠龙刀是至尊、号令江湖的标志，朱元璋得到它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收藏到皇宫中，所以皇帝更不可能让它再次流落到江湖中；至于藏宝图当中的金银财宝，说白了就是朝中大臣的贪污犯罪证据，皇帝甘心、放心让这东西流落民间？”
滦园总管、情报主管程厚仁越听越震惊，急喘几下道：“我以为这个箱子就是为了布局江湖而已……难道魁首在当初设计箱中物品的第一天，就已经把江湖、朝廷、皇帝全部都算计在内了？”
林国虎完全不敢置信，只是让林卫假扮盗圣搞了一个小小的箱子，就把天下大势给搅动，之后事情的发展简直一天三变，公子又是用什么方法让事情发展不偏离轨道，不脱离掌控？入局的人是各个阶层、各个体系的人，也各有目的、各有利益诉求，不论谁有一点出格举动，都会搅乱整盘计划。
呼延恒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林平之回答道：“我不必事无巨细的掌控局中的每一个细节，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我只需要掌握一项就行了——人欲。”
林狂花更纳闷了：“人欲？”
“人欲就是人性、就是人心。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地位，只要活着就都有欲望。掌握了人的欲望，就掌握了人心。”林平之侃侃而谈：“那个箱子代表的不是几件东西这么简单，它代表的是人的欲望。看看历史，哪一次朝代更迭、那一次战争内乱不是野心家追逐国之重器、君临天下的舞台？哪一次江湖动乱、哪一次武林浩劫不是因为武功、宝物、钱财引发的？哪怕是乡野村民的争执，哪一次不是为了耕地、家产、庄稼？”
几人默念着“人心”、“人性”、“人欲”，在这一瞬间，大家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情，悟到了什么。
尤其是程厚仁感触最深，他是场中年纪最大的人，他活了几十年，对这些事都不敢说看得透彻，千户大人才十几岁而已……如此通晓人欲、洞察人性，人情练达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弱冠少年？此时程厚仁无比怀疑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个活了上百年、占据了小林大人身体的老妖怪。
林平之等大家慢慢消化了，才吩咐道：“这箱子不光是引江湖各派入壳，最主要的目的是引皇帝入壳，现在皇帝入局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林狂花兴奋的问道：“我们是要造反吗？”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以前总有这个猜测，一直想问但又不敢问，也只有百无禁忌的林狂花敢问出口，终于有人问出这个问题了，有人激动、有人紧张、有人震怖，但谁也不知道答案，甚至不确定给出的答案是不是他们心中所猜测的答案，以及今后该怎么应对，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干？还是……劝一劝？
林平之没有惊讶，也没有其他莫名的情绪，仿佛林狂花问出的这个问题是个不值一提的事情一般，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提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数千年来，朝堂斗争的实质是什么？”
程厚仁的头皮一阵抽搐，大人问的又是一个纵观历史的大命题，他现在无比怀疑，思考这种问题的人肯定是个老妖怪。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能是正常人吗？
大家都被问住了，林平之继续道：“朝堂斗争的整个历史，实质上是皇权和官权的斗争与交锋。”
这么一说，大家大致上理解了：历史上不管哪一个朝代，都伴随着皇帝和百官双方争夺权力的斗争。
林平之坐回案几，开始讲解。
皇帝名义上掌握帝国权力，但他不可能一个人做完所有的治国工作，都是把权力分配给百官、下放到地方，让百官辅佐、帮助自己治理国家。但是百官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报复，总希望皇帝能采用自己的治国方略，以掌握更大的权利，满足自己流芳百世、青史留名的抱负。
如此，皇帝想利用百官治国，又不能彻底削弱百官的权利，同时保证自己的“皇权”最大化；而百官依托皇帝施展抱负，又想联合起来集体从皇家争取到更多的权利，使“官权”最大化。
所以两方都在争权，皇帝能力更强、更铁腕时，皇权大过官权，百官服服帖帖。如果皇帝软弱、或者懒惰时，官权大过皇权，真实历史上的朱厚照在位时期几十年不上朝、不理朝政，朝廷照样正常运转就是例子。
甚至官权压制皇权，官员大将造反推翻皇帝的都不在少数，李渊起兵反隋建立唐朝、赵匡胤黄袍加身建立宋朝都是例子。更有甚者，权臣一言不合就废立皇帝，有的干脆直接就把皇帝杀了……
放眼世界也是如此，现代的君主立宪制就是官权的彻底胜利，把皇权限制在了最小的范围之内。
所以几千年来，朝廷就在皇权和官权的争夺与交锋中不断的拉锯，你方唱罢我登场。
林平之这段解说使核心成员明白了，官权大过皇权的时代又要来临，朱厚照一看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今后很多年的江山，将由百官做主。
众人很激动，因为虽然是百官做主，但是百官之首将来会是谁？
大家怎么能不激动？
但是激动过后，大家反应过来，魁首并没有正面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们到底要不要造反？
没有人真的追问，因为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林国虎清清嗓子道：“魁首，海选出来的第一位白银镖师关天定已经把前些日子的失镖追回来了，万两镖银一分都没少，关天定顶住了诱惑，并没有携款潜逃，成功通过了考验。另外，协助关天定的锦衣卫已经把劫镖的贼人全部抓获，可能是受了内阁的指使，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林平之道：“关天定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至于幕后指使，咱们早就猜测是内阁，倒也不必继续追查，因为我们要搬倒内阁，这点小事起不了多大作用。至于抓回来的贼人……”
林平之想起，最近锦衣卫抓到江湖高手越来越多，平时逮捕的江洋大盗、好勇斗狠的武林人士、昨晚俘虏的十几个蒙面人、在“罚恶七子”手下侥幸不死的蒙面人也有十几个，再加上追回镖银抓捕的贼人，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有几十、上百个了，尤其是这帮蒙面人绝对是江湖中少有的好手。
这么多江湖高手，有多少内力啊！虽然这些内力驳杂不纯，不是所有的内力都可以灌输给手下，但是挑挑拣拣剩下的也足够再建立一支“行动组”了。
时机成熟！所以林平之立即决定：成立锦衣卫的第二支特工部队——特勤组。
“行动组”是林平之的一支矛，用来进攻和杀人；那么“特勤组”就是林家的一面盾牌，是用来防守和保卫！
林平之下令道：“一、以后锦衣卫抓捕的武林人，只要是定了重罪的，全部废掉武功，废武功的事情我亲自做。”对外说是废掉武功，其实林平之是想把这些内力占为己有。定了重罪的江湖败类要武功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与其浪费掉，不如拿来打造自己的手下。
众人应声。
“二、行动组已经成型了，现在立刻成立第二个锦衣卫精英组，全名为‘特别勤务保卫组’，简称‘特勤组’，职责是保卫核心高层与战略防御。”
大家交换眼神，心中惊讶不已。行动组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又多出来一支精英队伍，这一定会在锦衣卫系统内再次引起震动。
程厚仁道：“特勤组的组长谁来做？”
大家都向林平之投去或好奇、或激动、或期待的眼神，因为这个精英组长并不是普通的职位，这是和呼延恒的行动组组长一样，是有资格成为核心高层、参加核心会议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