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梅花三弄”
绣楼上，一身浅兰色华服的女子在灯下独自看书，回头看看桌上已经凉了的酒菜，慵懒的摸摸古琴，轻叹一口气，想弹一曲又忍住，楼下湖边那几人如果听见琴声就更不会走了，让人不胜其烦。
她打开另一面的后窗，看着窗外，又轻叹一口气，暗忖：这夜，怎的如此清冷，不如继续看账本吧……脑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公子以一敌二、谈笑间覆灭苏州通判、翻手间收服十三水寨的风采；最萦绕耳边的，是公子弹的那一曲《胡笳十八拍》……
想着想着，她又叹了一口气。
“你在叹什么气？”不知哪来的声音问道。
“百无聊赖，不知他……呀！”兰服女子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汗毛炸起，谁的声音？难道有鬼？浑身一颤，连人带椅向旁边倒去……
那人轻轻一扶，稳住倒下的人和椅子，问道：“不知什么？”
兰服女子定睛一看，喜道：“公子！公子……您怎么进来的？”看看紧闭的房门，奇怪的问道
来人当然是林平之，他轻轻的把兰服女子按回椅子，微笑道：“你开了窗户。”
“可是我就在窗户边往外看，怎么没见……”女子突然捂住嘴，因为她猜到了，什么样的轻功可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林平之坐在饭桌旁，也不计较饭菜凉了，边吃边说：“芝芝，给你安排户部附近的小院，怎么不住，偏要住在青楼？”
兰芝芝心想每日都准备酒菜，今天终于不用倒掉了，她给林平之倒上酒，说道：“户部巷是伤心之地，小时候家里被抄，一家人死的只剩了芝芝一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回去，也不想回去了，会做噩梦的……这里是神教的产业，再说芝芝从小在青楼长大，住在这里，心会安稳一些。”
本来林平之考虑兰芝芝并不是战斗人员，不用和“林卫”他们一起受训，所以安排她在户部学习，就近住在户部巷，谁知还是考虑不周。
“好，你喜欢，就住在这里吧……来，弹一曲《梅花三弄》吧。”
兰芝芝想看看窗外，林平之道：“下边的人已经走了，以后也不会来了，放心弹……今后，只弹给我一人听。”
林平之说的声调很平淡，但是话里的内容却霸道到不容置喙，兰芝芝不知怎么心中一甜，有公子在，她再也不需要担心那些烦人的事了。没有安全感的女子，最需要的是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作为依靠，为她解决烦心的难题，她知道公子是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琴声响起，林平之边小酌边听，他这几天神经紧绷、精力消耗过度，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放松，所以想来找兰芝芝听听琴。恰好又是在这男人们最适合消遣休闲的红福楼。
听着琴声，闻着兰香，林平之的心情和神经慢慢的放松下来。
一曲听完，林平之指点一番曲子的演奏技法，他在前世听过无数乐曲，现代改编的新版《梅花三弄》也听了不止一遍，此时教给兰芝芝，惊喜得这痴琴女子美目连闪。
少男少女共处一室，又同好音律，弹的曲目讲述的又是男女情事，气氛最是暧昧，林平之忍不住技痒，想亲自弹一曲，但生生忍住。因为几种指功绝学和《七弦无形剑》的融合研究到了关键时刻，他怕一个控制不好，把这绣楼拆了。
第二曲毕了，林平之说：“梅花的第三弄，就留在下次吧，给你说说‘复合记账法’等方法，你与户部的现有记账法相互印证……”
不一会，楼下传来脚步声，是锦衣卫的前任副指挥使——乔正奇到了。林平之说：“算了，你先睡吧，我处理些事情。”随后轻声向下说道：“乔老爷子，上来。”
林平之这是要留宿在她的闺房中吗？还要在她房中见外人，兰芝芝脸一红，小鹿乱撞，微不可闻的应一声，上了绣床，急忙放下纱帐。
乔正奇进门一看，床上还有别人在，林平之说：“无妨，自己人，坐！”
给乔正奇倒了一杯酒，林平之问道：“盐引办的如何了？”
“千户大人，已办妥，前日已经送去江南水寨了。”
听到“千户大人”这个称呼，床上的兰芝芝明显一颤，她万万没想到公子竟然有这么高的职位。
林平之感觉到了兰芝芝的震动，他就是要让兰芝芝逐步接触这些事情，所以也没防着她。
“好，让石公桥、桑三娘和梁大中尽快开始运作私盐。成立镖局的事如何了？”
“各省各道已经回信，有十三省的锦衣卫卫所的千户听说‘入股’的事，已经明确表态要加入，命各省最大的镖局派遣精锐人手入京成立‘福威镖局’总局，人手已经有不少到京，其余路远的还在路上。”
“好！”林平之说着，从怀中取出两本从“武藏”中抄录出来的秘籍道：“这是江湖中失传百年的秘籍，放在武林中都是一等一的功法，你练会之后，拿去逐步的、有计划、有顺序的传给信得过的心腹镖头。”
乔正奇一看，分别是顶级轻功《神行百变》，和霸道刀法《六合八卦刀》，顿时大吃一惊，《神行百变》的名声真是如雷贯耳，十几年前江湖中有一位有名的采花大盗，就是靠半部《神行百变》的残篇，就让官府和武林正道束手无策，而现在他手中的是完整版！想必另一部刀法秘籍肯定也不会差！
有了这两本秘籍在手，任何镖师都能收买得了，甚至所有人都会把他乔正奇当成祖宗，可以料定其他省的镖局绝对会闻风而动！
什么东西是江湖人物最渴求的？是权力？金钱？美女？
都错，是武功！
有了武功，其他的一切，就全有了。这就是为何每当武林中出现什么好武功，江湖人都像苍蝇一般一拥而上，挣得你死我活、抢得头破血流。
“有了这两本秘籍，镖局的事必定会事半功倍，老乔这就去了！”
“好，有劳了，烦劳乔老叫薛亮进来。”
这些话题似乎对兰芝芝来说十分无聊，她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
薛亮进屋很有规矩，也不四处乱看，听乔老爷子说千户大人衣服单薄，特地拿了一件锦衣卫外袍，披在林平之身上，才坐在桌边。
林平之问道：“呼延恒的行动组，和林卫的训练进展如何？”
“回魁首，训练进展顺利，第一天‘行动组’有二人因受伤致残而退出，第二天有三人被淘汰；至于林卫，在开始训练之前……”
“有话就说。”
“因为那天夜里的考核测试，林卫当中有五位没有过关，林国虎拿着那五粒毒药，一直没有喂给他的五位师弟妹，现在这五位淘汰者，仍然关押在训练营地。”
“哦？林国虎下不了手？也难怪，那五位师弟妹都是他从小带大的，又一起同甘苦、共患难这么些年，下不了手也是人之常情。但林卫之首又岂是平常人能做的！当断则断，是林卫首领的首要素质，传话回去：林卫立刻停止训练，林国虎要是真的下不了手，就让他带着师弟师妹们走吧……”
“是！还有一事要请示千户，今天早上，千户大人在皇宫大殿全程旁听、上了一道‘密折’的事，此时已经传遍京城，朝野上下都在传我们锦衣卫会有大动作，此时京城的各种小道消息已经甚嚣尘上，上到皇亲、内阁、百官，下到商贾、百姓们都在探听消息，都看着我们，锦衣卫衙门里的大佬们扛不住了，让卑职来请示大人：锦衣卫该怎么回应？如何应对？”
林平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说道：“不回应。”
薛亮愣了，因为他设想过很多种应对方式，但他从来没想过压根“不回应”！他以为自己了解这位算无遗策的年轻上司，其实原来自己根本就猜不透。
“外界猜测和试探，我们一律不回应。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兰芝芝醒了，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话，没有人能睡得着，她以为林平之是军方那位大佬的少爷，就算有千户的官职也是祖上的荫封，没想到公子竟然是锦衣卫的千户，而且听话中的意思，整个锦衣卫都要听公子指挥，那么公子岂不是……
聪明的女人，此刻会装睡，装作没听到、装作根本不知情。但是更聪明的女人会醒来，用行动告诉林平之：我就是听到了，我也听懂了。你不避着我，我也不瞒着你。
所以兰芝芝撩开纱帐向外看了一眼，看到林平之身上的锦衣卫外袍，愣了一愣。
林平之笑着看了看兰芝芝，薛亮盯着酒杯目不斜视，不该看的他绝对不看，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兰芝芝下床款款走来给桌边的林平之倒上酒，没有理薛亮，说道：“公子，我去给您安排沐浴。”
林平之闻闻自己身上的臭味，微微点头，此女真是通情达理，我们说话虽然不避着你，但你能主动回避，并没有恃宠骄纵，这等温婉性子，着实让人喜欢。
兰芝芝走后，林平之与薛亮又聊了些“地狱式训练”的细节，以及锦衣卫和“滦园”的事，不多时，兰芝芝就回来了，薛亮知趣的起身告辞。
几位下人手脚麻利，三两下备好浴盆就出去了，兰芝芝伺候林平之更衣入浴。
兰芝芝并没有意料中的羞赧，反而情绪手法十分平静，林平之暗想桑三娘确实会调教女子，把这么个未经人事的大家闺秀、黄花大闺女调教的如此知冷知热、还进退有度。
浴汤十分清香，有一种兰花的清香，混合一些不知什么味道的香料，林平之舒坦的享受着兰芝芝的按摩。这天下无双的按摩手法，是林平之如此疲倦，仍然坚持来找兰芝芝的又一个原因。
精湛的按摩手法和神奇神奇的香料药材，使林平之的身体像过电一样酥麻，身子仿佛更疲劳了，懒洋洋的一动不想动，舒服的眼皮都不想抬。
林平之慵懒的问：“浴汤中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