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城清晨 少年少女
清晨的那一缕阳光,有人说她柔和细腻,不胜正午烈阳的炽热;有人说她清新朝气,不似黄昏中悬浮在西空的一抹凄凉。
她是希望的象征,是美好的象征。
但这是对大多数饱腹的文人墨客来说,对大多数支配着生活的富贵人来说,而不是那些被生活支配的人。
在这个大魏国度中,真正构成这个社会架构的是那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农夫。他们每天都是伴随着星辰出门,伴随着星辰回归,他们起早贪黑,辛勤劳作,不畏劳苦,只是为了地里的庄稼更茁壮一点。
但他们每天站在田地边,看着自家地里的作物还是愁眉不展。
其实今年的气候还算可以,甚至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但对于农夫而言,风调雨顺对他们而言真的是一件谈不上高兴的事情。
因为赋税很重,重到留下来的粮食已经养活不了整个家人。
他们只能每天尽量多耕作一点,尽可能松更多的土,施更多的肥,捉更多的虫。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感叹初晨的那一抹阳光究竟如何,他们只是知道劳累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有的人可以风花雪月,有的人却只能延缓自己饥饿病死期限的到来。
……
而对余白来说,清晨,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一座大富人家的宅院,正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原本笼罩在夜色中建筑,渐渐地变得鲜活起来。朱红色的亭柱辉映着亭脚下隐隐露出的缤彩壁画,房屋门窗也从黑色中跳脱出来,回归到其原本的深红色中,屋顶的黑色瓦砾也变得更加清晰。
一只鸟儿从庭院中一棵茂密的树木中扑棱棱地飞了出来,绕着房屋飞了几圈,最终落在了屋檐上,开始梳理自己亮丽的羽毛。
这本该是一副宁静平和的景象,却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
而原本正安心梳理羽毛的鸟儿也受惊般地离开屋檐,转瞬间便不知飞向何处。
“余白,余白,快起来!”
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在奋力地敲击着别院的一间屋子,敲击之间大声地叫喊着。女孩身着绿色衣裳,一张圆圆的小脸,眉目灵动,给人一种古灵精怪之感。其长长的发辫随着女孩大幅度的动作轻轻摆动,洁白的额头上也渐渐有汗滴出现。
看来这女孩已经在此敲门好久,只是不知为何里面的人还不惊醒。
一般而言,似这样大的动作,里面的人还能安然入睡,这得多困啊。
女孩又敲了一阵,中间赌气般用脚踢了两脚,但还是没有反应,好像这屋里根本没有人一样。
女孩精致的小脸渐渐严肃起来。
“余白,这是你逼我的!”
女孩大声地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向庭院中的石桌跑去。那石桌旁放置着一根长棍。
女孩腾腾腾地跑到石桌旁,捡起长棍,又腾腾腾地跑到屋门口。
女孩用长棍抵了抵门,看样子还没有下定决心。
“余白,开门!”
女孩抬起头来再喊了一句,然后也不等话音落完,竟直接提起长棍直接砸了过去。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举止之间却如熊孩子一般。敲门不成竟直接砸门。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估计都会觉得很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那门看起来牢固可靠,竟一棍子就被砸开了。
而那女孩在砸的时候,木棍上似乎有一股气飘过。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门开来。
女孩将木棍扔在一边,气冲冲地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里面的房间不是别的,正是用来睡觉的寝房。而此刻,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在床上熟睡,看着他嘴角淌出的一丝口水,很显然睡得正香,根本没有受到刚才女孩敲门砸门的影响。
而这一幕,显然落在了来到床前的女孩眼中。女孩原本还流露着愤怒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只是嘴角的一抹冷笑突然挂起,尤其是看到少年嘴角处淌出的口水。
女孩一言不发地来到床边,突然伸手拽住少年的耳朵,用力地向上提。
“疼疼疼!”
少年立刻清醒了过来,并本能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眼前的事物,试图弄清除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然后少年就看到一个嘴角冷笑的女孩,那女孩还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裙,看起来很是漂亮。
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孩,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发愣了一会儿,但眼神却逐渐清醒了过来。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少年将自己的双手伸向了自己的耳朵,不一会儿便掏出了两个耳塞出来。
似乎是感觉到耳朵在被拔出耳塞之后的不适,少年还趁机用手指掏了一下耳朵。
显然,少年一直在耳朵被塞上的情况下睡觉的,极大地隔离了外界的声音。
这一过程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女孩的眼中,聪明伶俐的她立刻明白为什么自己弄出多大的动静都不能惊醒他,原来是将自己的耳朵堵了起来,这要是能叫起来就有鬼了。
但女孩也不说话,就是这么冷笑着看着少年。
“洛溪,干嘛突然拽我耳朵啊!“
在晕乎了片刻后,少年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是被拽耳朵拽醒的。他不满地抱怨着,同时看向自己身旁的女孩。
但当少年看清女孩嘴角的那一抹冷笑时,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后面半句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最后甚至都没有说完便没有了声音。
显然女孩的冷笑对少年来说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吸了一口冷气,少年忽然对着女孩谄笑起来,说到:
“洛溪啊,你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啊,还穿的这么漂亮,是要出去逛街吗?你跟哥哥说,哥哥今天都听你的。“
“哼!“
女孩眼睛扫了一下自己的哥哥,看着哥哥陪笑的神情,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开心起来,不再生刚才叫不醒哥哥的气了,但想到自己不能轻易服软,不然自己又是砸门又是拽耳朵的不好解释。
洛溪天生伶俐,鬼脑筋特别多,瞬间便想到自己要占据主动位置,使得哥哥理亏,这样哥哥就会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不会再责问自己的过失。
洛溪,你真是太聪明了。
女孩心里小小地赞美了一下自己,但表情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余白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女孩严肃的问道。
余白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仔细地想了想,也没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便疑惑地回答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果然余白你忘记了这事,我就知道你不靠谱。
女孩清了清嗓子,眼睛看着余白,缓缓地说到:
“今天是庆城花市开幕的日子,我们说好的今天早上去抢座位的。可某个人根本没有想起这件事情。”
“我的错我的错,嘿嘿,我真的忘记了,还是洛溪你记性好。”
听到洛溪的话,余白顿时想起这件事情,立刻认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赶紧向妹妹赔罪。
有人会疑惑,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子汉,居然面对一个小女孩如此没有骨气,简直是丢世间所有哥哥的脸面。
其实余白自己心里也苦啊。不是自己这个哥哥没有威严,而是实在是打不过自家妹妹,谁让自己妹妹乃是世间罕见的武道奇才。在妹妹小时尚未练武的时候,自己还能有事没事捉弄一下她。
可自从妹妹近一年来开始习武,余白便发现自己捉弄不成反被制的情况越来越多,而当某一天洛溪当着余白的面将一根粗壮的扁担直接掰裂时,余白再也不提不起勇气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人不计小人过……都是余白这几个月来每次面对妹妹的强势心里默默地念到。
洛溪见余白的态度还算不错,自己已经占据了有理的一方,便也不再多说,立刻催促哥哥赶紧起床收拾。
毕竟花市表演台座位有限,没抢到的话只能站在后面。其实站在后面也能看的清楚,但问题是自己不够高啊,总不能让哥哥将自己举起来看吧。
洛溪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一个十一二岁漂漂亮亮的小女孩,被人举起来观看表演,顿时脸色透红。
那样太丢脸了!
所以洛溪和哥哥说要一早起来去抢座位,而余白压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一副景象。
两人收拾完毕,也不陪父母一起吃早饭,而是溜到厨房拿了几个肉包子就出门了。两人一边吃着热乎乎的包子,一边朝着花市地点走去。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少男少女的身上,映照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