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姻劫

这个世上有各式各样的人,多的你没法一一与之接触。因此,人们对某些人的印象,便会大多凭借着自己的幻想或是茶坊间道听途说而来。

譬如豪门世家的公子,那么他应该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又如享誉天下的名士,那他的品德才学也亦无可挑剔才对;至于什么臭名昭著的恶棍、杀人如麻的魔头,那定然便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了……

墨君向来不以“听说”二字来判断,一个人的品行才学如何,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墨水,总要见过才知,说上两句话,做点事,方可看出那人的气质修养。说不定那些豪门公子,骨子里却是个阴险狡诈之人;贼匪鼠寇,杀的劫的尽是些贪官污吏;名士大家,也指不定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但至于吕公的女儿,墨君却认为之所以求亲者众,人们看的不过是吕玲珑的家世和相貌罢了,外人再怎么吹嘘也好,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别的地方还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此番见了面,墨君这才不得不感慨吕公却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吕玲珑表现的极有修养,知书达理、落落大方,面对墨君这等年龄相仿的男子,也无矫揉造作,面对偶尔肢体触碰时的窘境,显得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甚至还能轻言化解;交谈之时引经据典,轶事奇闻信手拈来,像极了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小秀才。

小小年纪便有了贤妻良母之相,难怪吕玲珑这才刚及待嫁之龄,这上门说媒的就绕着皖郡转了几圈,快把吕府的门槛踏破了。谁要是真的摘下了吕玲珑的芳心,那还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不过这丫头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别看吕玲珑如此大家闺秀风范,一旦提及那孔温,这丫头顿时两眼放光,丝毫不似一般恋中少女的含蓄娇羞,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全无闺秀典雅,活脱脱的像个傻丫头。

吕玲珑低眉看着正在为其右腕把脉的墨君,侃侃道:“谭公子,我跟你说,孔大哥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儒雅俊秀的公子了。”

“嗯嗯嗯。”墨君头也不抬地附和着,心道黄毛丫头才多大呢,就生平,你是本见过本公子真容罢了。

吕玲珑又道:“你知道吗,他那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度柔情,看的你目光都移不开。”

墨君心里暗骂一声花痴,自己又没有龙阳之好,怎么可能移不开眼。

“他就是站在那、坐在那,都恍若天生自带一种完美的气质,就像诗中说的一样,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我一见到他呀,就会紧张,一跟他相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墨君把她右手推回去,摆正,安放在她平伸着的大腿上,接着拉过另一只手继续运气灵气查探脉象。

吕玲珑满脸仰慕之色,嘴角上扬,眸子里如同盛开着桃花:“谭公子,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我对他就是,孔大哥也是一样……当初我还不满老爹给我安排联姻之事,现在想来啊,我俩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墨君翻起了白眼,无奈地看向一旁的吕不鸣。

吕不鸣心虚地移开目光,接着挽起袖子擦了把汗。

不过吕玲珑红润的小嘴里吐出来的虽然满是废话,但终归还是来了一句有用的了。

“吕家跟清风阁联姻了?”墨君惊道。

“对呀!”吕玲珑笑的越发甜腻:“还是清风阁那边提出来的,当时我就狠狠地拒绝了,自己的夫君当然要自己来挑选才是,凭什么要牺牲自己去干联姻这种事?后来老爹好说歹说,我才勉强答应去见孔大哥一面,哈哈!”

墨君神色有异,目光闪烁。

如今大秋会在即,这等紧要关头,想不到清风阁竟然与吕家联姻了,难怪到处有人来找吕家的麻烦,这吕玲珑身上的毛病,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于是墨君无奈地摊手道:“这么搞,难怪你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们哪有这么笨!”吕玲珑果断反驳道:“那日也是以游玩之名出的门,在整个四海盟溜了一圈,陪行的还有各路宗门弟子呢,不过我对其他人基本都是在敷衍就是了,但装的很像,看不出来的!”

墨君扶额,哀叹一声:“你们确定其他宗门不知道这事?”

吕氏父女异口同声道:“绝对不知道!”

随后二人对视一眼,吕不鸣顿了顿,略有些心虚道:“也许吧。这事我们做的很隐秘,本来是打算大秋会那天带玲珑过去当即表态的,到了那时四海盟其他人想对咱们下手也晚了,实在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

墨君无奈地起身,长叹一口气。

“谭公子,怎么样?”吕玲珑焦急地问道。

墨君摇头道:“抱歉,查不到什么毛病。就如你们看到的一样,吕姑娘全身上下全无病态,脉象平稳舒畅,也无病象,精神也很足。就跟老师说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查不到有什么病。因此……”

“吕姑娘下半身没了知觉,有可能真的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但这种手法,我真的没碰到过。”

话音刚落,房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确实是件很严肃的问题,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清风阁请与吕家联姻,吕玲珑不答应,在吕不鸣的劝说之下,这才退了一步说要先见见孔温其人,才做定夺,若是不满意,那便是死也不愿委屈自己的。

因此吕玲珑便以游玩之名出行,在整个中原逛了一圈。而以她的身份,自然是受到了四海盟的热情款待,好吃好喝地供着,并且都将门下的公子或是最为得意的男弟子派了出来,借此机会想要与这吕家独女亲近亲近。

最后吕玲珑相中了孔温,欣然同意这门亲事。不料回家不久后,便落了个怪病,下半身突然就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属于自己了一般,无痛、无痒、连触摸也没有感觉,因此自然是动不了了,瘫痪在床。

但查遍全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根本不是什么病症,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等怪病。

好在吕玲珑比较乐观,不哭不闹,但也为此愁眉不展。

吕玲珑打破了场中的沉寂,她双手托着腮帮子,发愁道:“这可怎么办啊,大秋会前若是好不了,我怎么去那边赴约,这个样子打死我也不要让孔大哥见到……要是他知道了,会不会嫌弃我啊?哎,好烦!”

听着吕玲珑的碎碎念,众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墨君行至秦罗敷身边,小声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种手法?”

秦罗敷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墨君显然不太想信,不甘心道:“你若是有顾虑的话我立马闭嘴,但若是没有别的原因,只管说出来,我欠你一个人情……不,我答应你一件事,什么都行,只要别让我上天摘星星。”

秦罗敷被逗笑了:“那摘月亮可以吗?”

墨君哭丧道:“我究竟能做什么事你心里该有数吧。”

秦罗敷闻言黯然,又摇了摇头。

墨君竖起两根手指,不死心道:“两件!”

秦罗敷没有一丝波澜,还是摇头。

“三件!”

秦罗敷转头盯着墨君,一双美目圆瞪,气道:“你看上这小丫头了?这么舍得?真是伤奴家的心!”

墨君对天发誓道:“我是那种人吗?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秦罗敷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摊手表示自己真的爱莫能助,末了又补一句,气道:“您还真是信不过奴家,若是奴家真的知道,您开口说两件事的时候都早就告诉你了!”

墨君满脸堆笑着赔罪,秦罗敷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他。

而另一边,吕不鸣终于开口道:“本来吕某还不能确定,既然连谭公子也看不出来,那想必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了。如今大秋会在即,凭借我吕家的声望,四海盟诸人自是想得到我们的支持,若是得不到,也定然不会放任我们去支持别人。”

说罢,他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玲珑任性地出去一趟,还真是坏了事。”

吕玲珑自知有愧,黯然低下了头。

吕不鸣一拳砸在床头上,愤恨道:“显然这是一个警告,有人在暗示咱们吕家不要插手四海盟之事,否则还不知玲珑会有什么下场。好家伙,吕某当真是很久没受过这等威胁了!”

吕玲珑将头垂的更低了。

华元忙安慰道:“老吕先别急,老头我再多想些办法试试,定不会让那卑鄙之徒得逞的!”

吕不鸣苦笑道:“华老头,我也不强求什么了,被人握住了命-根子,除了认命,别无他法,我只能盼着那人大秋会后能放过玲珑一马。”

吕玲珑急忙抬头道:“反正我还是要嫁给孔大哥!”

“你愿嫁,到时人家还不一定愿娶呢!”

吕玲珑面红耳赤地争辩道:“胡说!我跟孔大哥可是两情相悦!”

吕不鸣不置可否,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她好好休息,随即推门而出。

墨君等人连忙安慰一番吕玲珑,也走了出去。

门外,吕不鸣步入庭中,望向那一片被践踏的支离破碎的荷塘,喟叹长叹。

“这种事,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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