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烟笼洛城
大周定统二年，大将军墨君以奇谋袭敌，一战踏平天心宗，举国震惊。
大周文帝微生昭龙颜大悦，重赏各地大员。
而关于墨君那一战的详情，众说纷纭，也是闹得满城风雨。江湖各地说法各执一词，且早有机灵的说书先生编好了故事，再结合自己听到的一些传闻，描绘的有模有样。
三月初，朝廷的远征军也终于踏上了归途。
途径颍州之时，荀玉展也告别了墨君，回了老家，并称此番获益匪浅，打算游历天下；而叶闻柳则要先将自己的小妹送回叶家堡，再进京领赏，因此也在中途告别了墨君。
此刻，远征军行已近至距太安大约八百里的洛城，并打算在城中驻扎休息一晚。
太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设宴款待一番。
只是……
“砰！”司空望晚宴结束后，回到军营里，见帅帐中的墨君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摘下脸上的面具就砸了过去。
“你他妈的！这一路上，马是我替你骑的，应酬是我替你去的，等会那太守送来几个美女，就请你自己去笑纳吧！”
墨君心疼地捡起那个恶鬼面具，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司空望，赔笑道：“望啊，这不你长得比我英武多了嘛，让你去抛头露面，比较有威信。”
元泰跟在司空望后面，无奈地瞟了墨君一眼。
都说这个大将军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找我们有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司空望见状也只好压着怒火坐了下来。
墨君闻言，脸色也严肃了下来：“孔温还是没有消息吗？”
元泰摇了摇头：“那金刚夜叉明王软硬不吃。”
此战过后，天心宗大部分普通成员被调配到各地，分了一些田产或是安排在地主家当个佃户，少部分则加入了军队。
至于那金刚夜叉明王、大威德明王、徐兴言以及白凡这四个人，墨君不好擅自做主，便打算将其押送入京，等候皇帝陛下的发落。
而孔温，这名受邀前来共讨天心宗的武林新秀，清风阁最看重的弟子，却在半道不幸遭到金刚夜叉明王的暗算，至今仍然不见下落，这不禁令人担忧不已。
不过，却有一事很怪。
“那清风阁那边有什么表示吗？”
元泰依旧摇了摇头。
按理说，孔温出了事，这锅确实算不到墨君头上，但他们也不应该不管不问。因此墨君猜测，要么是孔温这事清风阁还不知情，要么……
清风阁知道孔温没有出事！
这个猜测，倒是有些暧昧了，墨君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派人去跟清风阁打个招呼。
“元将军，派人去跟清风阁说一下吧，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遵命。”元泰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这一路上，墨君行军之时躲在马车里，让司空望替他抛头露面；休息之时，便躲在军帐中呼呼大睡，算是好好地放松了一番。毕竟这一年里，他实在太累了。
如今总算恢复了些精神，他便又开始有些疑神疑鬼了。
“望。”
“干嘛？”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战进行的似乎太过顺利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天心宗几乎没有做什么像样的抵抗，完完全全跟计划的一样，就这么被轻松的击破了，这不寻常。”
司空望笑了，他不禁嘲弄道：“连太极都被你斩了，你还想要什么样的抵抗？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如何吹捧你那一剑风采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我在扬州当医生的那一年，很喜欢去听一个陈先生说书，他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家里穷，又数次落第，后来便去天桥下说书，讲的不错，很受欢迎，便以此为生。”
“但听得多了，我也知道了一些门道。说书人编的故事，都免不得一阵吹嘘，惊天动地、包罗万象之类的词那是一个信手拈来，总之就是吹的越神乎其技越好。但他们其实用的都是一种手法，叫做夸张。”
墨君不禁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在扬州的那阵子，是他一生中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刻。
“而我不过就是出了一剑罢了……”随后墨君眨了眨眼，一时有些黯然：“只可惜，那一剑我再也使不出来了。”
“为什么？”司空望好奇道。
“我知道天心宗有太极，为此而准备了那一剑。”
墨君轻轻抚摸着身边的踏雪，语气绵延而悠长，仿佛陷入了梦境一般：“其实我心里没底，这只是一次搏命，但我想试试。”
“我不为功名，不为利禄，更不为尔虞我诈。只因我在无色境停留太久、太久了……这一战，只为了一窥太极！”
“那晚，我见到了柳千重的那俯瞰一切的身姿，那是凌驾在无色之上的太极，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太极……”
“因此，我才使得出那一剑。”
墨君静静地放下踏雪，长叹一声：“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司空望一愣，随后陷入了沉默。
他明白墨君所说的不会再有第二次是什么意思，那并不是说再也不会见到太极，而是指即使再次见到太极，他的心境也不一样了。
“扯远了，说回正事……”墨君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去回想起那天的事。
接着，他又从一个方形盒子里取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摆在桌案上。纵观这玉石，方圆约四寸，上纽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雄狮，张牙舞爪。
“这是？”司空望一愣，这玩意的造型，跟每个朝代的传国玉玺有些像，制造此物者，其心可诛。
“天心印。”墨君拍了拍这玉石，神色肃穆：“这是从柳千重的书房里搜出来的，据说这是天心宗的圣物，而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很可能与那柳万里发生的变故有关，但现在我依旧毫无头绪。”
司空望闻言皱起了眉头，那柳万里，确实有些古怪。
两人陷入了一段沉默。
“天心宗虽灭，但仍有残党，此物至关重要，他们定不会就此罢休。”墨君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意在提醒司空望，天心宗绝非表面的那么简单。
司空望一惊，声音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
“那个在故事中从来没有露面，但却一直在被提起的人……”
墨君对上了司空望震惊的目光，眼神凛冽，口中念出了一个名字。
“不动明王。”
帐外，夜色如水，微风清凉，满月高挂。
远方的山崖上，一声狼啸，响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