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九章 阖拜西麓真武观

楼下小厮听了声响,急忙执了铁棍冲上来,将贽王一干人等围起,一时间,厢房内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夏牧阳却半点不惧,又对梅思源一脸正色道,“我知你之能,尔若来投,我必重用”,说罢对着夏牧朝笑起,“我这般说道,颌王兄可莫见怪!”言毕,带了众人一路说笑往里行去。

待贽王一行去远,夏牧朝对着门口一挥手,众小厮自是了然颌王所意,带好了门离去。

见小厮已退尽,夏牧朝始温声笑道,“都入席坐下罢,莫叫老七坏了兴致。”适才一番事故,夏牧朝并不曾离了座,这时见众人都已坐好,乃对一旁夏承炫正声嘱言,“遇事多冷静,少些争斗之心!”又向对座梅思源伸来一卷帛,笑道,“父皇已钦命你为二品安咸盐运政司官,令你两日后入宫面圣。”梅思源伸出双手接了来,快目一扫,果如所云,当即跪地行了拜礼道,“万岁!万岁!”礼毕起身,向夏牧朝躬身执礼道,“思源必将竭力履职,誓解盐困,不辱王爷举荐之恩!”夏牧朝示意梅思源坐下,乃冷声道,“你此去安咸只需做好二事:首要,乃是加量供盐,以解民困;其二,广筹饷银,以备战需!”余音刚落,便递来一物,梅思源犹疑接下,打开一看,竟是一道密旨,上书:梅卿,内忧外患,必有一战,国库空虚,广筹银饷。下方乃是一方永华皇帝大宝印鉴。

梅思源阅毕,心内翻滚,正自骇然,乃听夏牧朝提醒道,“这是密旨,看过便烧了。”梅思源如梦方醒,急应了声,紧忙取来火折子依言烧了那密旨。

“老七行事杀伐果决,粗中有细,乃是大华股肱栋梁,你若随他,也是替朝堂效力,我自不拦你。”夏牧朝直视梅思源,并无半分玩笑。

梅思源立起身,朗声道,“梅思源此生,定不侍二主,无论死生,只随颌王殿下!”夏牧朝听了,自是笑意盈盈。

侍女上齐了菜品,斟满了酒水,主仆五人始吃喝开去。

瑞云楼只两层,占地也不广,所以闻名,乃是因着巧夺天工之形体,匠心独运之雕琢。与这破军阁齐名的乃叫裂天阁,两阁一南一北,分据酒楼两端,此时正是武王众人坐在其间。

“贽王殿下,你料这梅大人可会来投?”发问的乃是一名肥身短须高个老人,正自一脸疑惑。

夏牧阳自饮一杯,缓缓乃道,“绝无可能。”此前,夏牧阳也向永华帝举荐了己派一名一品大员去任这安咸盐运政司。按说由从一品官员任个从二品的郡盐运政司,显是够分量了,本以为少说也有四成把握,没料想,一个时辰前宫里和吏部先后传来消息,履新的安咸盐运政司竟是颌王派的正三品品清溪郡政司梅思源。只怕不止贽王,连颐王那边也是大感意外吧。夏牧阳得了消息,便谴下人叫上“武王派”一干京官,直抵这瑞云楼来。

也不管众人疑虑,径自斟满一杯,又是一口干尽,笑笑说道,“虽不能拉拢梅思源,刚才那般却是不可不为。只费一番口舌,使其主仆离心互忌,当真划算!”言毕,又是一番爽朗大笑,只听他道,“来!来!今日正事已尽,我们好好吃喝一番!”

接风筵毕,夏牧朝五人同行回了王府,自不在话下。至了玉琼阆苑,梅思源不见梅府众仆,一问王府婢女,乃知是卢剑庭等几个王府百夫,引着云鸢一家、傅氏兄弟一行十一人去了酒楼接风,尚未归返。酉时三刻,始见王府百夫、梅府众仆一行十七八人回了玉琼阆苑。卢剑庭向梅思源行了一礼,道了由来,便引王府众人请辞回了去。

众人坐下,只听云鸢道,“少爷,王爷对你这般看重,梅府重振有望!老爷泉下有知,定感欣慰。”说毕,双眼润湿,声喉哽咽。云鸢本是个水贼,一次作案时碰上扎手的点子,重伤逃到一片芦苇荡,几乎就死;不想被赴任郡漕运察司途中的梅晚亭遇见,嘱下人一番包扎疗养,竟救回一命。云鸢感激恩情,便一直追随左右,不仅保护梅晚亭周全,还教授梅家众人习武,后娶了一个府上丫鬟生了一对孪子,在梅府一待便是三十几年。

听着云鸢说道,傅家兄弟和五个丫鬟自是异口附和,只一旁百里思眼里深处溢出一缕忧芒。

翌日,梅府一十四人便早早出了王府,上了轿辇车马一路向北,此去乃是虢山西麓真武观。虢山并不高甚,众人在山脚观门寄了车马什物,行不过半个时辰即抵了主观。三百年前,夏汝仁命宫匠规策道观,有命曰:其形玄武。至四年后真武观成,夏汝仁亲去点香开火,赐封国观,余后诸皇登基,必有所赏。

当朝永华帝尚未登基前便深迷道门,曾数度在观内修行,时达七八年,这也使其避过了诸王夺储之争,不仅性命无虞,且在最后登基大宝,当真是机缘非常,然这些便是前话了。

只见偏观当中傅家、云家两对兄弟和四个丫鬟正自跪拜求签。云鸢并不知自己姓氏,只混江湖时因着轻功高绝,被人称作了“云鸢”,一对孪子从了父亲“云”姓,一名“云鹞”,一名“云鹄”,现时乃分别和与梅府丫鬟“百灵”、“水灵”二人相好。傅家兄弟幼时碰上县里饥荒,逃难中被梅晚亭收养,被赐了“傅惩”、“傅愆”的姓名,如今已分别于府上“白泽”、“筱雪”两个丫鬟订了亲。另一丫鬟名唤“海棠”,年方十四,已然姿容清丽,最是漂亮,此时并无姻亲。因众人与梅思源夫妇并无血亲,只得入了奴藉留在府上。

梅思源三人此时早已拜圆了观中诸神像,这时向偏观中求签的八人走了来。“呵呵,莫要忸怩了,待老爷在安咸郡稍事安定,便给你们一起摆酒席成了亲罢!”见众家仆这边表情,料知求的皆是姻缘之签,百里思当即笑笑许诺道。梅思源笑颜附道,“当该如此!四位丫头已到婚配之年,你们青梅竹马,相亲相爱,当该早日成亲生养,呵呵!”

喜,双双握手跪下,傅惩乃有感言,道,“我众人深受梅府大恩,大人既是婆家,又是公家,乃我等至亲父兄!”话尾已是哽咽,说完更是磕头抽泣,只见余那七人也是一般伏首啜泣,好不感人。

众人不曾看见,不远处的门廊边一个年轻道士目睹此间诸事,一脸惋惜,一边轻叹,“唉,可惜!可惜!”、“可怜!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