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平生我自知
李淳风正准备前搀扶他们两人到溶‘洞’里休息，只见老怪物风化雨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李淳风不要碰他。李淳风这才知道两人受了极重的内伤，不可移动半分，等了几个时辰，任然不能动态，他只好临时在外面搭建了一个简陋的草棚，李淳风又担心他两人半夜又偷偷起来试，所有当晚直接睡在了俩人间。不曾发觉，其实他们两个人早已经无法运功疗伤了，哪里还能继续试？第二天清晨，李淳风发现两人脸‘色’都很差，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起昨日气息还更加微弱，心不由惊慌失措，忙跑到山下去挖了点草‘药’熬制，给他们每人服用了一帖。直到第三天午时分，两人才略略恢复了一点生气。李淳风才将他们扶进山‘洞’，分卧两侧，自己依旧在间隔开。
反复这样休养了数天，两人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水结弦却终日不言不语，神‘色’忧郁，和他说话，他也是装聋作哑。
这天，两人相卧对望，风化雨蓦然挑衅道：“老臭虫，你还不服气呀！”水结弦叫道：“服什么？老夫还有许多武功尚未一一使出，要是尽数施展，必定要把你打得一败涂地。”风化雨大笑道：“我也有好多新招式刚才没来得及使出来。老怪物我还没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风‘门’九诀第十式呢？”水结弦听完赫然一怔，心想：“风‘门’九诀还有第十式？风‘门’九诀都已经登峰造极了，既然还有第十式，听起来应该很厉害，难道这老怪物真的悟出了第十式？可他前几天和我都这样以命相搏了，为什么留着没使用？会不会实际早使过了？或者他是诳我的，压根没什么第十式。”接道：“风‘门’十诀有什么了不起的！”
风化雨早已经悔不当初了，前几天与他拼斗，自己只需要使出风‘门’十诀，必定能压制住他，当时也是怕使出来威力过猛，伤了老臭虫的‘性’命，本是一场单纯的试印证，自己也不想那么快结束等待已久的战斗，怎么也没想到十年没有见过面，他的武功也是有增无减，到最后竟闹了个两那败俱伤，眼下自己要想再使出这第十式，已经没有了足够的真气，听他这么‘激’将，心突然莫名的不服气，灵光一闪，风化雨把李淳风招到身边，让他俯耳过来，说道：“我这有一套剑法传授于你，这剑法是老怪物我十年前弃剑时候领悟出来的，本以为死了以后也要带进坟墓里，只是老臭虫刚才出言‘激’将，既然小视于我，我如今传授与你，你替我演示给他瞧瞧。也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李淳风一听，忙道：“风老前辈这既然是您自创的剑法，在下怎么可以练习。水老前辈这几天闷闷不乐，说的都是脾气话，老前辈不用跟他较真。”风化雨摇头抚慰道：“傻小子，这有什么关系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拘泥于小节，我现在教你，你也最多学了个架式，不知运用‘阴’阳真气的诀窍，面对真实敌人的时候全然无用，再说我又不是要你替我去拼斗，只需摆几个剑招姿式，老臭虫一看会明白的，所以也不能说是传你功法。”李淳风心盘算：“这套武功既是凌驾于风‘门’九诀的第十式，水老前辈看了以后如果破解不了，指不定气急败坏，郁郁而终！”李淳风当下立马推托，各种搪塞表示不敢学他剑招。
风化雨一眼窥破了他的心意，只见他朝对面水结弦高声道：“老臭虫，这小子深知你敌不过我的风‘门’九诀第十式，不愿摆架势给你瞧。”水结弦顿时大怒，对李淳风喝道：“臭小子，老夫还有好多神武功刚才没有使用，为何还怕他？快摆出来让我瞧瞧。”
两人如此卯足劲儿的相‘逼’，李淳风也无可奈何，只得走到风化雨身旁，俯身贴耳过去。风化雨叫他拿起木剑，将风‘门’九诀第十式剑法的第一变化“天外飞仙”细细说给了他听。李淳风机智过人，是个练家子的好材料，一点即会，当即照式演示了一遍。
一旁水结弦见这招式的第一变化神多变，果真厉害，自己一时之间难以化解，整个人顿时陷入沉思。片刻以后，将一式破解之法说给李淳风听。李淳风又依言演示了一遍。风化雨微微一笑，拍手赞道：“好！妙！”接着又与李淳风说了第二个变化。
两人如此大费‘唇’舌的试武，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也才拆了十几招，而李淳风却早已累得满身大汗。第二天清晨又，只有过了三天，风‘门’九诀第十式的剑法才算说完。第十式的剑法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变化，这些‘精’微变化却是奥妙无穷，越到后面，水结弦思考的破解之法耗时越长，但他所想出来的破解招数，尽是攻守兼备、威风凌厉的绝作，连风化雨自己看了也不禁拍手叹服。
这天黄昏，风化雨最后将第四十九个变化“万剑归宗”说完了，这是风‘门’九诀第十式剑法最后一招，也是最后一个绝招，此招纵剑出来，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劲力所至，所有剑影无一虚招，迅速聚集刺向一点，所谓“万剑归宗”也是由此而来，剑法之‘精’妙，已胜过当今江湖任何一种功法的造诣。李淳风摆的只是架子都已经这种威力了，想来如果是风化雨亲自演示可能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水结弦自然一时难以想出破解的对策。这天夜里他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第二天清晨李淳风尚未起身，听见水结弦忽然大叫起来：“有了，终于有了。我想出来了，臭小子，臭小子，赶紧起来，你以这剑法去破他万剑归宗。”水结弦此时又是兴奋，又是紧迫。李淳风听他呼声焦急，向他瞧去，猛然大吃一惊，水结弦虽然年老，却因修为‘精’湛，须发也只是略现灰白，经过昨晚‘操’劳过度，既然一夜之间须发尽白，好苍老了十多岁。
李淳风一时间痛心疾首，本想此请求风化雨试到此为止，可水结弦却焦急的一连声的催促，李淳风只能俯身贴耳过去听他教授。水结弦想出的这一招十分复杂，他反反覆覆解说几遍，李淳风才得以领悟，接着是依言演示了出来。
风化雨看后，脸‘色’突变，本来瘫痪在地，难以动弹。这时不知为何突生神力，一跃而起，喜极而泣叫道：“老臭虫呀，老臭虫！我今日真心服了你啦。妙啊！妙啊！简直是妙不可言！”说罢，一个跨步扑前去，紧紧抱住了水结弦。
李淳风蓦然惊慌失措，以为他要伤害水结弦，急忙前拉开两人，可是他两抱得实在是紧，李淳风竟然拉都拉不动。只听风化雨哈哈大笑，叫道：“老臭虫，亏你想得出这一招，确实了得！妙哉，妙哉，妙哉至极。”
水结弦经过数日的恶斗，接连一宵的苦思冥想，已是‘精’疲力竭，这时候听到风化雨连赞三声“妙哉”，刹那间也是回光反照，心斗然如一片明镜，十年前败于他的半招，为了这半招‘浪’费了自己数十年的光‘阴’，十年前的试历历在目，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水结弦！我是溺水山庄的少庄主！我是天下第一了！老怪物，我终于胜了你半招！”两个老头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声音越来越沉，片刻后，笑声顿歇，两人依偎在那一动也不动了。
李淳风大惊，连声叫道：“风老前辈，水老前辈！”也再无一人应声。他伸手去碰风化雨的身体，一碰而倒，显然是已死去。李淳风惊骇不已，又俯身探了探水结弦鼻息时，也已然没了气息。两人笑声虽停止了，脸却带着欣慰的笑容，山‘洞’之间隐约回‘荡’着两人最后大笑的声音。
风化雨和水结弦江湖数十载，年少得名，无敌寂寞，相斗几十年，输赢互不下，又怎么会想到今日竟同时在这山峰之巅归天。两人毕生痴‘迷’功法剑术，为剑法而纠结了半辈子，临死之际却相抱而笑。数十年的心结，一笑而过！
李淳风刹那间又是欣慰又是悲伤，没了打算，心想风化雨曾假死数日，难不成两个老家伙又是假死？看这情形着实不像假的，又想：“也许他们死了一会，又会复活过来。两位老前辈功法造诣诡异出神入化，不会这么轻易死了的。说不好他们这又是在试，谁假死得久一些！”
李淳风这样在两人身旁一直守了七日七夜，每过一日一夜，心的指望也跟着少了一分，眼见两人脸渐渐长出尸斑，才让自己相信他们是真的死了，李淳风大哭了一场，在溶‘洞’侧旁并排挖了两个坑，将两位江湖双雄好好安葬了。李淳风见两老前辈拼斗时在地面踏出的足印都已结了块，足印犹在，身体却已埋入黄土。李淳风踏在足印之，回想这些日子的情景，情不自禁伤心起来。两位老前辈生前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功法，到头来却还让我这初入江湖的小子给掩埋，什么江湖名声，什么功名利禄，也不过是大梦一场而已。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