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笔扇交锋
县衙公堂门外,围拢了数十个府卫,他们眼见县令公子被倒吊在门框上,一位黑衣女子宅站在他身边,心知少爷被制,又担心误伤了少爷,因此不敢轻易动手。
公堂之上,羊子鹏不会容许别人辱骂老师,他转过身来,面向黄八爷,跟他较起针来:“张先生桃李满天下,纵然先生过世,这大梁第一画师的称号,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你黄八爷头上!”
“噢?你为何如此维护张先生?”
“张先生是我恩师!”
“你跟先生学画?”
“我与先生习武!”
“哈哈哈!”黄八爷又是朗声大笑,而后悠悠道:“三十年前,老夫以画技和剑术闻名天下,自认为画技和剑术都是天下第一,直至我碰到了张僧繇。张僧繇以一支毛笔,使笔阵之法,破了我的富春八剑,同时也让我见识了什么才是冠绝天下的丹青画技。自那以后,老夫从张僧繇打败我的笔阵法中得到启发,把丹青笔法与富春八剑融合,使笔如剑,招式如绘图,创出八式笔剑之法,名曰富春八图,苦练三十年,小有成就。张僧繇已死,我不能再找他比试,公子既然自称是张僧繇的学生,那咱们就切磋切磋,公子若是败给了我的富春八图,说明张僧繇的学生无用,这大梁第一画师的名号,自当是该我黄八爷所有!”
羊子鹏岂料他口中的大梁第一画师,竟是武师。羊子鹏往堂中退几步,把腰带扎紧,衣袖挽起,把衣摆一拂,道:“好,那我就代家师领教领教你的富春八图!”
黄八爷一边说着,一边左手托着砚台,右手提起一杆粗笔,起身走到羊子鹏身前,把右手毛笔往左手砚台上蘸着墨汁,道:“老夫手中,笔是吴兴的檀木羊毫,砚是黟县的黑石砚,墨是歙县的松油墨,都是天下间绝品,极其名贵,就让老夫在公子这身白衣上作画一幅,公子大可留着卖钱,哈哈!”
羊子鹏本以为他只是以笔代剑,不想他竟把毛笔蘸上墨汁,正想着如何应对,只听身后谭静道:“子鹏,接扇!”
一道疾风飞来,羊子鹏背首一探,便拿住了谭静投过来的陆志杰的那把扇子。
羊子鹏转身看时,只见陆志杰如一只白猪一般倒吊在门框中央,身上只剩下胯间一团白布,陆志杰那满身的肥肉往下嘟噜着,冷风吹过,他左右摆动,浑身打颤,用两手抱着膀子,只听他的话里还有一点硬气,道:“最后一件了,女侠要验在下的阳货,咱们回房去看,这大庭广众的,多不好啊!”
陆志杰刚才在谭静的威逼下,自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除下,上衣是顺到地上去的,裤子是生生撕下来的。他的身上,只剩了这条里裤,松松垮垮的堆在两腿中间。他纵使再风流妄为,也不敢在公堂门口,父亲的面前,脱到浑身精光。
谭静看着他一件一件地把衣服脱下,也在犹豫要不要最终让他脱光,毕竟她此生还未见过成年男子的私处,她也不想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这个肮脏的鸟货,本欲让他停手,没想到他到这时还敢出言调戏,决不能在声势上输给他,谭静把心一横,赌他不敢当众露体,因此怒道:“脱!”
陆志杰看见谭静俏脸通红,知她心虚,便要争取主动,心道我一个大男人,无非是露一下而已,又掉不了肉,大笑着叫到:“既然女侠执意要验货,小人也不能敢薄了女侠的兴致,那就请女侠仔仔细细看清楚,小人的阳货合不合女侠的意!”
陆志杰喊罢,双手捉住裤腰,便要往上提。
谭静没想到他如此厚颜无耻,心内大急,已无暇懊悔与他斗气,神思飞转间,计上心头,飞步拾起一把府卫掉落在地的大刀,飞闪回牛志杰身前。
牛志杰刚把里裤提到大腿处,便见一把白刃在眼前晃荡,他顿时浑身一抽,立刻把里裤拉回腰上,双手护住裆部,惊恐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呐!”
谭静找回主动,拿刀身在陆志杰肚子上一拍,陆志杰浑身一阵白肉震颤。谭静把刀刃在他胯间比划,低头看着他,笑道:“你脱呀!你倒是脱呀!你不是让我验货吗?货呢?!”
“不敢了!再不敢了!”陆志杰大吼着。
府堂外的府兵,见少爷倒挂着,与黑衣女子你来我往的逗趣,竟忘了少爷和老爷的危险,被二人引逗地谑笑连连。
大堂之内,羊子鹏手拿折扇,已与黄八爷动起手来。
黄八爷手中毛笔长一尺,宽半寸,羊毫笔尖长一寸,笔锋尖如锥,挺立弹韧,笔锋上汇聚着黄八爷的内力,笔锋游走间,点戳勾抹,虽是羊毫毛锋,也能轻易断人血脉,封人咽喉。
更让羊子鹏称奇的,是笔锋中饱含墨汁,黄八爷催动笔锋,墨汁以大小圆珠抛洒激射而出,力度堪比弹弓弹射的弹丸。黄八爷运笔之间收放随心,墨汁抛洒自如,当洒处则洒,不当洒处,即使运笔再快,也不漏一滴墨汁出来。即使笔锋落在扇面之上,黄八爷也能控制着墨多少,甚至能做到落笔无痕,笔过无迹。
羊子鹏把折扇展开,将内力凝聚折扇之上,全力格挡黄八爷的笔锋运转。
陆志杰的折扇是玳瑁扇骨、洒金扇面,正面写着富贵浮云四字,反面是富贵牡丹图。不多时,黄八爷已在牡丹图上勾勒出缥缈的山水背景。
黄八爷的富春八图,每图八式笔法,共有八八六十四式,招式变化繁复,精妙绝伦,若非羊子鹏悟得精妙步法,绝挡不住笔锋加身。
只见黄八爷大袖招展,向前跨步,猿臂前探,笔锋在羊子鹏面前之字形左右横扫,画的是富春八图的第二图,鹤岭晴云。
羊子鹏以扇面挡下几笔,只觉笔锋之力能透过扇面,他急忙向后倒身,把扇面平放面上,护住面门,飞起一脚,踢向黄八爷端着砚台的左手。
黄八爷的左手始终端着砚台,摆正在身前,不洒一滴墨出来。他双脚用力,翻身而起,左手上移,躲过羊子鹏踢来的右脚,他从羊子鹏身体上方翻过,运笔不绝,在空中描画出富春八图的第五图恩波夜雨。
羊子鹏眼见在细密的墨珠如倾盆大雨般洒落,一把折扇如何挡得住,把折扇扫向笔锋,借力向下翻身,左手侧推地面,一阵疾旋,侧翻开去,落地站起,恍觉身上数处疼痛,不用看也知,有一排墨汁淋洒在素衫之上,力道钻过衣衫,伤到身体。
黄八爷见羊子鹏翻身避开,他刚刚落地,便奋力一蹬,向羊子鹏扑来,大笔再次连连挥洒,画出富春八图的第五图花坞夕阳,墨汁在前,笔锋在后,罩落羊子鹏。
这一式笔法,黄八爷蓄足了劲力,羊子鹏眼见大小墨珠如光束般疾速射落,挡也挡不住,避业避不开,他急中生智,向后连退,借出时间和空间,把折扇高高举起,奋力往下一扇,闪出一股雄浑的先天无相功真气。
墨珠返向四溅。
黄八爷只觉一股排山狂风呼啸而来,他在半空下落的嶙峋身躯竟被吹翻开去,一连几个翻身,落地后仍倒退几步,方才站稳。让羊子鹏惊叹的是,黄八爷在半空中和落地后,不断挥舞手中毛笔和砚台,竟把空中的多数墨珠收回到笔锋和砚台里!
黄八爷一边把毛笔在砚台里蘸墨梳笔,一边赞叹:“好强大的内力!”
噌得一声,羊子鹏把折扇合起来,道:“请教黄八爷方才所画最后一图的名字!”
“噢?方才那一图,名叫花坞夕阳!”
羊子鹏把嘴角轻扬,道:“黄八爷看好了,花坞夕阳,可是这么使的?”
羊子鹏话语方罢,前冲两步,腾身而起,向黄八爷落去,右手中折扇好似一把短剑,一连刺出数道剑光。
黄八爷目瞪口呆地看着羊子鹏的身法招式,正是花坞夕阳。他不能明白,羊子鹏为何会他的招式,难道是刚刚学的,他才只看了一遍而已,便学会了?
黄八爷哪里知道羊子鹏的小无相功最擅长现学现卖。
更让黄八爷惊讶的是,羊子鹏使的这式花坞夕阳,似乎比自己使的还要正宗,黄八爷心中一道明光乍闪,他刹那间看明白了,羊子鹏使的花坞夕阳,并不是富春八图的笔法,而是被他舍弃三十年不用的富春八剑的剑法!
强劲的剑气袭来,惊醒了黄八爷,他向后猛退,同时以笔杆不断格挡羊子鹏攻来的折扇。
羊子鹏内力的强大,着实让黄八爷震惊到胆寒。闭合的折扇无锋,减弱了许多凌厉的威势,他才堪堪抵受,假若羊子鹏手中是一把长剑,纵使是再普通的长剑,那凌厉的剑势,也是他手中的笔抵挡不住的。
真正让黄八爷震惊到胆裂的,并不是羊子鹏的内力,而是羊子手中的招式。他把竟把花坞夕阳所含有变化一一使出!黄八爷用毛笔对羊子鹏画出的花坞夕阳,只画出六式变化。黄八爷接下他的前六式变化,便预感到他会使出另外两式变化,因为他的招式运用太过顺畅了。
果不其然,羊子鹏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剩余的两式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