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是这个意思
南海郡的微风,在天地间穿过,吹拂着椰树,吹拂着山野田间里的每一株青草。∨菠∏萝∏小∨说
一道残影,穿过了天地间的微风。
微风陡然变急,残影却已没了踪迹。
扬城到祝桥镇有三百余里,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修行者,对于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算得上一个不短的距离。
但对于明神境高手来说,这个距离则几乎算不上什么距离,不过是个把时辰的小事。
草儿是明神境高手。
只是和其他诸如冉莫、闵高等明神境高手不同,她是一个刚刚破境的明神境高手,一方面能够感受到自己很强大,另一方面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大。
所以出葬园、出杜家、出扬城,直至进入平川山野,她都是神念狂动,竭尽全力,划作了一道微风中的残影。
不过到祝桥镇的路途不是记得太清楚了,她总得停下来想一想,上次和路小石曾经走过了哪里,然后再动身。
于是三百里路途中,到底有那么几位普通人,有幸看到那道残影其实是一个系着马尾辫的姑娘,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草儿听到身后那些惊呼声,听到那些好笑的膜拜声,本想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神仙,但还没来得及理会,那些声音便远得听不清楚了。
祝桥镇到了。
草儿用强大到自己都还没完全适应的神念,细细感知了片刻,最后不满意地说了一声“骗子!”
她感知不到王诗诗。
路小石说过八大神将都是初神境,而整个祝桥镇都没有一个初神境,那么王诗诗当然不在祝桥镇。
道理很简单。
那个独臂家伙说王诗诗在祝桥镇,自然也就是骗了她,但她虽然说了句骗子,却没有想过回葬园去收拾那骗子。
因为骗子太弱小,打起来没有意思。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蓝天红土,不知接下来又该到哪里去,而这种茫然,便是她这样的明神境高手也没办法避免。
她茫然得有些沮丧,随便寻了处清静的树林,随便找了个树枝坐下来。
静静地坐了片刻,她禁不住对自己的强大再度好奇,于是神念又动。
神念扩散开去,她发现方圆数里内的花花草草、兽禽行人,都能清楚地感知到,不由得更为新奇。
“嘤?”
她突然看向南方。
树枝弹了起来,人已不在。
…………
一里外的树林里,十数骑人马正艰难急行,为首一人正是信度国明公主阮秀秀。
阮秀秀和其他十数人一样,均是满身尘土,神色也极为疲惫,一看便是赶了许久的路。
她不停地张望前方,眼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心,但在某一瞬间,那些焦急和担心又突然变成了惊诧和欣喜。
“草儿姐姐!”
她看见草儿突然出现在身前,赶紧勒马停下,令身后十数人就地歇息,自己上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草儿不再茫然,而且满眼笑意,道:“秀秀,你这个问题我很不好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这里是指南海郡,还是祝桥镇,又或者是这片树林。如果是前面两个,我应该回答我是来找王诗诗,如果是后面一个……”
她突然住了口,看着阮秀秀问道:“你怎么了?”
阮秀秀脸上很是奇怪,强笑道:“草儿姐姐,你变了。”
草儿点头道:“我变强大了。”
阮秀秀稳了稳心神,似乎暗自确认了一番,草儿姐姐应该就是草儿姐姐,抿嘴笑道:“我说的是你变得会说话了。”
草儿怔了怔,恍然而又羞涩,过了半晌才道:“我一直以为是我变强大了,原来是你说的,我好像会说话了。”又迷糊道:“我怎么就会说话了呢?”
阮秀秀想着草儿以前讷言的光景,忍不住直点头,道:“这样挺好。”
草儿察觉到自己在犯迷糊,更觉得话题留在自己身上有些不适应,也有些羞涩,反问道:“你怎么来王朝了?”
阮秀秀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叹道:“我父皇接到军报,说是婆罗多国正在集结兵力,要向信度国开战,而信度国显然不能敌,便密令我来王朝求助。”
草儿认真地听着。
阮秀秀突然一喜,道:“草儿姐姐,你和路殿下交好,你帮我给他说说,让他领我面见王朝皇帝,好不好?”
草儿有些黯然,道:“他不在京城。”
阮秀秀注意到草儿的神情,自己也黯然了,道:“那也无妨,我带有国书,按流程呈拜上去,应该也能面见王朝皇帝。”
草儿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解道:“既然是打仗,你急着见皇帝干什么?你应该先去神镇营,让神将帮你。”
阮秀秀怔了怔,心道草儿姐姐还是没有变。
草儿似乎被自己这个主意开心到了,笑道:“刚好我知道镇坤营就在扬城,我陪你去吧!”
阮秀秀当然清楚两国交战这种大事,神镇营肯定不能善自作主,但想着反正顺路,便点头应下。
她令下属让出马来,与草儿同行在前方。
由于连日急行,人马俱疲,她也不急在一时,领着一行人缓缓向北而行,夜里择着一家客栈歇息。
两女同住一屋,而草儿又不再讷言,二人自然便聊了起来,只是一提到路小石,草儿便神色黯然,这让阮秀秀很是奇怪。
“草儿姐姐……”
阮秀秀想着当初路小石和草儿在寺院里的亲昵,疑惑道:“你和路殿下吵架了?”
草儿默然半晌,道:“我要杀了他。”
阮秀秀吓了一跳,道:“为什么?”
草儿长出口气,道:“他爹害了我爹,又想要我**而亡,当然就是我仇人,而我一定要杀了仇人,但路小石肯定不会让我杀他爹,所以我也只能杀了他。”
阮秀秀听得云里雾里,道:“怎么会这样?”醒了醒又赶紧道:“草儿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草儿摇头道:“他一直都不肯说那句话,肯定就不是误会。”
阮秀秀纳闷道:“哪句话?”
草儿羞涩起来,吱唔道:“他……他没说但凭娘亲作主。”
阮秀秀更纳闷,一把抱住草儿,道:“我的好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全都告诉我?”
草儿看了看阮秀秀,犹豫了半晌,然后开始噼噼啪啪地说道起来,愣是一口气从邛州城外的那个雪夜,一直说到了现在。
阮秀秀认真听着,眼睛越睁越大,等草儿终于住了口,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使劲摇着草儿肩膀,道:“草儿姐姐,你到底还是我的草儿姐姐!”
草儿点头道:“我是草儿,又比你大,本来就是你草儿姐姐。”
阮秀秀坐起身来,双手抱膝,侧头看着草儿,道:“他是喜欢你的。”
草儿眼中一亮,但很快又黯了下去,摇头不语。
“且不说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就说那句话吧……”
阮秀秀笑道:“那本就是句玩笑话,而且你用的地方也不对,若是你娘亲问你,你自然可以这样说,就算是他娘亲问他,他也可以这样说,但那日在你家议亲,又没谁问他,他凭什么要说?”
草儿若有所思。
阮秀秀轻叹一声,道:“当初你们在寺里,我就看出来你们是互相喜欢的,说句心里话,我当时还伤心了许久。”
草儿不解地看着阮秀秀,道:“你为什么伤心?”
阮秀秀微怔,又轻笑道:“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只是自己的事,不需要对方也喜欢自己,所以便有些伤心。”
草儿想了想,道:“没有道理。”
阮秀秀笑道:“感情的事本就没有道理,你不能控制自己去喜欢一个人,更不能控制对方喜欢你,既然如此,就自己默默喜欢便好,对方喜不喜欢,有没有什么回应,都不重要。”
草儿想也没想,道:“没有道理!”
“是没有道理……”
阮秀秀看着草儿,道:“就像我明明是伤心,可同时又觉得很幸福——能够默默地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草儿没有作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阮秀秀莞尔一笑,道:“草儿姐姐,我觉得你应该去找路殿下……”
草儿这下接得很快,道:“去要杀了他?”
阮秀秀无语。
草儿好像明白了,认真道:“你认为自己喜欢一个人便好,不需要他也喜欢你,意思当然就是说我可以杀了路小石,反正他又不说话,和死了一样。”
阮秀秀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草儿肯定道:“我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