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是来打架的
路小石没有回答,甚至是笑意一敛,便直接不再理会连赤。
一则是他压根儿就不想回答这种明显属于自恋性的无聊问题,二则是想着就算回答了,那个自恋得毫无道理的家伙可能也听不清。
因为场间再度沸腾起来,无数的欢呼声、口哨声响起,压盖了尘烟中不多的惊呼和惋惜。
氐羌人号称生下来就会骑马,更对马术精妙的勇士有一种天然的敬仰,他们中许多人都没看清先前那一幕的具体画面,但都大致看到是路小石和连赤又将三名勇士拖下马来。
勇士们的身手自然漂亮而洒脱,而路小石二人或灵活或稳健,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那么显然是他们的马术更精妙一些。
氐羌人大多具有豪爽的天性,或者说脑袋比较简单,故而瞬间的敬仰让他们忘了客人和勇士们之间的区别,便有了发自内心地赞叹、欢呼。
跌于马下的三名勇士自然有人扶起接走,也有少数氐羌汉子对三名勇士们的失败和受伤表达了惋惜,只是这种惋惜很快就湮灭在如雷般的欢呼中,以及难以抑制的兴奋里。
但场上余下的勇士则和围观的氐羌汉子不同,仍在前方疾驰的数骑且不说,在路小石二人身侧身后的数名勇士,早就把脸胀得通红。
在他们耳中,那些如雷的欢呼声,便像是长生天的耻笑。
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这次夺羊的特殊意义,便生了同仇敌忾的心思,哪怕是别的勇士成功,那也总归是克洛部的成功。
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位突然冒出来的客人,把克洛部所有勇士心中无上的荣誉甚至前途,给横夺了去。
尽管他们也惊诧路小石二人的身手,但信心并没有受到影响,因为他们比跌落马下的伙伴们更能称为勇士。
事实上正是如此。
从那名被路小石和连赤联手搞掉的勇士开始,到先前三名瞬间被震落马下的三名勇士,本就是最后选拔到十八勇士中来的,换句话说,这四人的确比其他勇士弱。
这数名勇士果真矫健非凡,精妙的马术甚至可以说是人马合一,在疾驰中极细微、极精准地加速减速、变向变道,眨眼间便将那三匹失去了主人的马儿挤到外侧,行云流水般穿插进来,从不同方位向路小石和连赤贴近。
其中两名勇士加速变向,冲在路小石二人前面,有意无意地阻碍着他们提速;两名勇士则与他二人齐肩并行,同时报以恶狠狠的目光;另有三名勇士则微拨马头,紧跟在二人身后。
连赤哼了一声,侧过头去,眼角闪烁着一丝得意。
正如路小石了解的一样,他这一怒问其实根本没有怒,不过是虽遇意外但仍能泰然处之的自恋。
虽然路小石的沉默让他很是不爽,但周围震耳的欢呼声却让他爽得利害,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勇士们重新形成了合围之势。
路小石不一样,从夺羊开始便全身心投入,自然随时观察到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此时让勇士们再度合围过来,正是他的预期,或者说是计谋。
他目光盯在身前那名勇士的后背,余光则观察着身侧身后的变化,随着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半个马头跃进余光范围时,他突然动了。
同一时刻,最左侧那名勇士也已向他出手。
心中的憋屈和决心并没有让这名勇士失去理智,他知道路小石的身手十分了得,所以这次出手极是稳重——左手紧抓着马鞍,右手探出去抓路小石腰间那根看着有些奇怪的饰带。
毫无疑问,只要抓住那根饰带,他便有信心将饰带的主人拦截下来,将所有克洛部勇士们的对手拦截下来。
而且他相信侧后面的同伴与他有着高度的默契,一定会趁着对方闪避的那一刹那,从后面稳稳抓住对方的后背。
兄弟合力,便是克洛部最强壮的公牛,也只能乖乖倒地,就算对方身手了得,总也当不过那头公牛……
果然不出所料,在他出手的同时,后侧的同伴也俯身探出手来抓向对方后背,他心中暗喜。
然而喜念乍起,惊念又陡生。
他忽然察觉自己并没有抓住那根饰带,倒是看到自己手腕上搭着一只手。
那是一只秀气得根本不像男人的手,然而就是这只样的一只手,却让他手腕如被生铁紧紧箍住,钻心的疼痛顺着手臂直接透到心里。
不及反应,他突然看到了同伴的脸,虽然心中知道大事不妙,但无奈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的脸越来越近。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飞,但尚未完全感觉清楚便两眼一花、全身一震,然后就感觉草地在旋转,人群在旋转,夜色在旋转…….
路小石只是一个旋转,便扭身缩到马脖上面,同时闪电般伸出双手,从左侧和后侧各抓住一个手腕。
两个手腕间传来的不仅是力道,还有内气,表明这是两个修行者的手腕,而且很确定是两个化气境的手腕。
一念之间,他准确地控制着力道,将两个手腕连人带起,像敲锣一般敲落马下,同时足尖在马脖上一点,便又翻腾向前,踹翻前方一名勇士后,稳稳地落在马背上。
连赤受到的攻击几乎和路小石一样,但反应大不相同。
在最左侧那名勇士动手的时候,最右侧的勇士也探出手狠狠抓向他腰间,而他首先反应却是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样震断对方的手骨,又一念想着必须防着路小石再从左侧扔一个人过来,便果断地向后仰下。
而他刚仰下来,便感觉背心一紧,并伴有一道狠厉的力气向后拉扯,倒唬得他心中暗惊。
一惊之下,他双足紧扣马镫,强撑腰肌,同时探手抓住眼前那只手腕,使劲向前一探,在滋溜一声细响中坐直了身子。
这一下却让两名勇士惊了。
后面那名勇士满脸谔然地看着手里拽着的一把绸片,想不通为什么衣衫这么不经抓,竟是让自己功亏一篑。
侧边的那名勇士满脸谔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想不通为对方什么时候竟然反手抓住了自己。
一惊一诧都是眨眼间的事情,连赤念头一转便勃然大怒,想着自己这身衣衫在沼泽里泡了几个月都没烂,你一把就给我抓烂了?
他手中一紧,直接将右侧那名勇士拽飞起来,又手腕一转,便将勇士扔沙袋一样扔向后面那名勇士。
两名勇士翻滚落马,被路小石敲落的两名勇士已草地上翻滚了数圈,此时正好撞上,四人茫然成一团。
场间静了一下,又突然轰然叫好,歇斯底里的声音冲破了夜色,摇曳了火光,让夺羊的气氛达到又一个新高度。
连赤气犹未尽,瞟着后面还有一名勇士,便勒马转向,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冲那名勇士发出长长的怒吼。
那名勇士正心惊地避让着草地上的四名同伴,猛一抬头便见着连赤凶神恶煞地鬼叫,心中不由更惊,竟是不慎坠落马下,引来一片嘘声。
连赤哈哈大笑,喜滋滋回过头来,这才惊觉路小石不知何时已在前面了,刚好也一脚踹翻了一名勇士,不禁大急。
“路路,等等我!”
他赶紧斥马上前,提醒道:“你嫉妒归嫉妒,但别忘了咱们可是一伙儿的,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路小石自然感知到身后的动静,对这家伙很是无奈,没好气道:“咱们是来夺羊的,不是来打架的。”
连赤恍然发现,此时身边倒是没有氐羌勇士了,但前方数骑氐羌勇士已和他们拉开了百步距离。。
“对啊!”
连赤猛夹马腹狂追,后悔而道:“可别让伊斯塔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