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白衣镇山

太玄域外,宋寒山出了百战城后,是一路跨城越域。不到半天的时间,便出现在了一处十万大山的上空。

忽的,宋寒山脚步一顿。

虚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虚幻的身影。

那人身披白衣,如同长风流云一般淡然,面容儒雅,双眸中似乎藏着万千光芒,让人不敢久看。

宋寒山眉头微皱,随后冷静的开口,“李白衣?”

那人轻微点头,随后摊了摊手,“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宋寒山顿时皱眉,如临大敌。

“聊聊?”

李白衣长袖挥动,平静道。

“为了秦长生而来?”

宋寒山皱眉问道。

“不是!”

李白衣摇头道。

“那聊什么?”

宋寒山道。

“随便聊聊!”

李白衣微微轻笑,手中捏着一枚棋子,轻转捻动。

“好!”

宋寒山缓缓点了点头,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戒备起来。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眼前这个最可怕。

李白衣!

坐镇苍穹大陆一千余载,以一人之力抗衡四大古族与天机老人的批命师。

当年……秦长生是他的护道之人!

若是后者年长十岁,以谋士入局千年之前的那一战,或许便不是以左迦明教的覆灭为结局。

随后,李白衣手臂一挥,周遭十万大山的空间便是彻底改天换日,两人悄然出现在了那一处不可知地。

不可知地的柳树下,李白衣与宋寒山相对而坐。

沉默了半响。

宋寒山率先开口,“为了秦长生的绝学,还是林荒?”

李白衣摇了摇头。

宋寒山疑惑的皱眉。

“为了你!”

李白衣拢了拢衣袖,挑眉盯着宋寒山。

宋寒山脸色再变,脸上愈发的有些疑惑,却并没有开口,静静的等待着李白衣的后话。

李白衣咳嗽了两声,随后冷淡的道:“我就想问一句,从什么时候起,你觉得自己这么牛逼了?”

宋寒山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李白衣嘴角一勾,“你以为我真是来找你聊天的?叫你来,就是为了骂你一顿!”

“这样么?”

宋寒山忽然俯身盯着李白衣,“那本王倒要领教领教,传说中的李白衣到底有多强?”

面对着宋寒山压迫而来的气息,李白衣掸衣轻笑,“你当真以为,为家族扫清一切障碍,维护家族的威严,以别人无法企及你的战功,你便能坐上族主之位?哪怕不惜杀了宋长陵的朋友?”

“你又有当真以为,你坐上了族主之位,便能扫清家族的毒瘤?拯救一个腐朽没落的家族,然后将之完好无损的交到宋长陵的手中?”

“更何况,杀一个林荒,真的那么重要吗?是为了你走上歧路的道心?还是为了告诉宋长陵,什么是无情?”

大柳树下,李白衣声音平淡,却字字刺入宋寒山的心中。

宋寒山目光微眯的盯着李白衣,随后冷哼的笑了两声,“原来还是为了林荒而来,不过本王杀林荒到底是何原因,又岂是你可以揣度的?”

“本王此生之遵循一个道理,我姓宋,便要为宋家而战!”

李白衣挑眉一笑,“为宋家而战?那个曾经你跌落神坛后,对你极尽羞辱的宋家?”

宋寒山摇头,“一群走狗,哪里值得我宋寒山珍惜。本王所说的,乃是冠以宋姓的千秋大族,是我宋家的历代先贤!”

“他们维护的是宋家的威严,而本王所维护的,是宋家的尊严!”

李白衣冷笑出声,“杀一个小小的武侯,便是维护了宋家的尊严?”

“杀他,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无论境界高低,错便是错!而本王杀他,在凰绫纱眼中也是错事,所以凰绫纱出太梧之界来杀本王,本王认!”

“而且,本王最后已经率先低头,很给凰绫纱面子了!否则,你当真以为本王杀不了她?”

李白衣呵呵一笑,神色倏然锋冷,“你当真以为凰绫纱杀不了你?”

“涅槃世界的确强横,可想要杀本王……李白衣,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宋寒山冷哼道。

大柳树下,李白衣摇了摇头,嘲讽式的笑了笑,“宋寒山,你果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宋寒山眉头微凝,眼中掠过一丝杀气,却见李白衣忽然抬头,目光锋寒,出声如雷:

“你当真以为太梧之界中,以三大扶龙之臣为代价,才换得凰绫纱出世,更有杀子之仇在前,而她却杀不了你?”

“你当真以为宋长陵出走宋家,满族上下几万人的眼线都找不到他,是因为宋长陵有通天之能?”

“你当真以为宋长陵出现在婆娑域救下林荒只是偶然?”

“你当真以为宋斜阳出现在婆娑之舟上,是因为他突然开了天眼,知道宋长陵在什么地方?”

“你当真以为宋斜阳身死,你能走出宋家,是因为宋家无人可用,只能让你出来?”

“你当真以为大陆富甲天下的商家少主商巨鹿,是吃饱了撑的才出现在百战城?”

“你当真以为柳苍生入天道宗,林荒出现在百战城,两人同在太玄域,是冤家路窄?”

“你当真以为裴秀夫出现在婆娑域的青楼中,只是因为这个糟老头子饥渴难耐?”

“你当真以为那《苍生浩气辞》是靠你用钱的本事砸出来的?而不是林荒有朝一日用来拉近与宋长陵关系的?”

“你当真以为李杀生出现百战城中,只是路过?”

“你当真以为当年你落魄如狗的时候,李杀生的出现,只是另一次偶然路过?”

“你当真以为在百战城中,你的那一拳能打死林荒?”

……

大柳树下,李白衣口若悬河,如同针尖麦芒一般,字字句句刺入宋寒山的心中,令得后者面色铁青的僵在原地。

良久后,宋寒山神色缓和了下来,目光锐利的盯着李白衣,“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你的影子!”

李白衣抖了抖袖袍,长舒一口气后,一子落到了身前的棋盘上,“宋寒山,我等了你七年时间,就等到了现在这样一个自负自傲的人吗?”

宋寒山眉头紧拧了起来,神色疑惑的盯着李白衣。

李白衣双指捏着一枚棋子,盯着宋寒山,“让你去百战城,是让你去为他护道,助他身披那天下一分霸气,而不是让你去杀了他!”

“只是没想到,当年你落魄如狗的时候,宋长陵跟你说何为天下大善,何为苍生社稷,何为海乃百川,何为以善意的眼光看待这个天下,你全然没有听进去。你只听见去了什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听进去了什么是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只听进去了什么是君子不弃!我等了你七年,七年过去,你的眼光依旧困锁在一族之内,不知有天下,不知有苍生!”

“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白衣一字落下,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宋寒山愣在了原地,良久不知所语。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果是当年李杀生的偶然路过,不再是偶然路过,而是李白衣所为……那么这些年他所看见的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有一个问题!”

良久后,宋寒山声音沙哑的道。

“问!”

李白衣道。

“为何是我宋寒山?若说当年李杀生不是偶然路过,那么当年的你,为何会看中我这个跌落神坛,滚到臭水沟的宋寒山?”

宋寒山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白衣,等待着后者的回答。

“不是因为你是宋寒山,而是因为你姓宋,出自千秋大族的宋家!”

李白衣摇了摇头,缓声道。

“什么意思?”

宋寒山皱眉道。

李白衣停下手中拢袖的动作,目光直视了宋寒山,“你不是一直在追寻着宋家一个断绝了六百多年的秘密吗……我知道!”

宋寒山顿时瞪圆了双眼。

只见李白衣手执棋子,在棋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声音低沉,透着一抹感伤的念出了宋家禁地无字碑中永恒回荡的声音:

“天地牢笼,苍生猪狗。人间泣泪成河,荒野白骨摩天。千秋史册染污痕,吾辈修士,当以碧血洗汗青,当以骸骨镇天下。披肝沥胆无所悔,慷慨赴死无所绝。终有一日,剑出四海之滨,兵卷八荒之地。荡平世间邪魔贼寇,为我大陆,再开黎明天!”